曲屠夫死在了戰場上。

孫芙經過哥哥牽線，給一個來平城行商的商人當妾。

商人姓祝，四十多歲的年紀，行三，人稱祝三老爺。

他在平城的宅子裏養著好幾個妾，孫芙排行第七，祝家人稱呼她為七姨娘。

孫芙被抬了回去，一身污穢，臭不可聞。

半路還遇到了祝三老爺。

祝三老爺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揮動着袖子扇風，眉頭皺得死緊，一臉的嫌棄。

偏生孫芙這會兒氣惱極了，完全看不出臉色，不管不顧地朝着祝三老爺撲去：「老爺！」

「老爺您要為妾做主啊！」

「妾在外頭被人給欺負了啊老……」

爺字還沒蹦躂出口，孫芙就被祝三老爺一腳踹開。

她倒地捂著肚子打滾兒，嘴裏哀嚎聲不斷。

真是可憐，去銀樓被孫芸揍一頓，回家哭訴還被男人給踹了。

本來她身上就有傷，這下子就更疼了。

「愣著作甚，還不將她給帶走！」

「丟人現眼！」

孫芙驚呆了，明明早上老爺還喊她心肝兒寶貝，還說一院兒的女人最愛自己，怎麼……怎麼就變了呢？

她都沒嫌棄他老呢！

孫芙的丫鬟覺得丟人極了，在孫芙被弄回院子，她讓婆子們張羅水給孫芙洗澡。

邊伺候她邊道：「姨娘還是長點兒腦子吧，你這般狼狽，怎麼敢往老爺面前撲！」

「回頭若是老爺厭棄了你，你到時候再哭也不晚！」

真惹了老爺生氣，回頭就給你賣了。

但孫芙不知道啊，她一肚子氣沒地方撒，這會兒連個丫鬟都你對她，怒火攻心的孫芙抬手就狠狠颳了小丫鬟一個耳光，還抓着她使勁兒掐。

「你算個什麼東西？」

「竟然還敢來編排我！」

「賤人！你跟孫芸一樣，都是下賤的爛貨，早晚騎木驢的玩意兒！」

「婊子玩意兒，不過是個奴婢，就在你娘面前擺起譜來了！」

髒話源源不斷地從孫芙嘴裏冒出來，小丫鬟被她打罵得嗷嗷哭。

委屈極了。

「小紅，老爺找你去問話！」正在這時，外頭響起一個老嬤嬤的話。

小丫鬟聽到聲兒跟見了救星一樣，連忙跑了出去。

孫芙氣得不行：「小娼婦，竟然勾引起老爺來了！」

「看你了回來老娘怎麼收拾你！」

外頭的老嬤嬤見小紅一身狼狽，頂着一張腫臉出來也嚇了一跳：「咋的了這是？」

小紅悲憤地朝後頭屋裏看了一眼：「還不是她，出去惹了不該惹的人，吐了一身都是，回來還不知死活地往老爺跟前撲，被老爺踹開了，她就拿我撒氣！」

老嬤嬤聞言扯了她就走：「老爺讓你趕緊過去，你也別哭了！」

「咱們做下人的，誰不挨打挨罵。」

小紅心想，這宅子裏，隨便伺候哪個姨娘都比伺候她強。

去到外院，祝三老爺瞅見小紅的樣子就很是不喜。

隨口問了一句：「這是咋的了？」

小紅哽咽道：「沒伺候好七姨娘，被罰了。」

祝三老爺也就是隨口一問，他才不關心一個丫鬟呢，故而小紅回答完，祝三老爺就問小紅：「七姨娘出去被誰欺負了？」

這事兒必須問清楚，若是比自己能耐的人，這事兒他就當不知道，若是貴人，那他還要備上禮物去人家家裏道歉。

若是比不上自己的人，那他就必須派人上門要個說法。

孫芙到底是他的人，欺負孫芙，就是不給他臉面。

做生意嘛，遇到強你要弱，遇到弱你要強，不能讓別人以為誰都能踩你一腳。

小紅心中有怨恨，就添油加醋地把在外頭的事兒說了一遍。

「……奴婢也不知為何，七姨娘像瘋了一樣去罵人家太太，那位太太也不是好惹的，當即就打了七姨娘一頓。

還警告七姨娘，說若七姨娘還想嘗嘗大糞的滋味，她就滿足七姨娘。

然後七姨娘就吐了。」

哼！

看你以後還怎麼爭寵！

老爺看到你就想到你的嘴曾經吃過大糞，他還能親近你？

果然，小紅說完祝三老爺的臉色就十分難看，他不免想到自己吃過的皮兒杯親過的小嘴兒。

犯噁心。

小紅的描述成功地把祝三老爺給噁心吐了。

屋裏的丫鬟婆子連忙去照顧他。

等祝三老爺吐夠了，才有氣無力地問：「可知那位太太姓甚名誰？」

小紅有點心虛，她縮了縮肩膀：「聽七姨娘喊她孫芸，奴婢觀那太太雖然穿着樸素，但氣質不俗，且容貌美麗……」

孫芸？

孫芙？

難道是姊妹？

祝三老爺想了想，還是派人去銀樓打探，看看這個孫芸是何來頭。

他納妾，可不會去管一個妾的家裏都有誰。

且孫芸也是孫家人心頭的一根兒刺，沒誰願意在外人面前提起她。

祝三老爺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來了，對祝三老爺道：「老爺，小的去打聽了，說今兒揍七姨娘的人是乘馬車去的。

在銀樓買了近千兩的東西。

這些東西銀樓的人給送家去了……」

祝三老爺一聽，人家竟然是個富太太，他頓時就對孫芙不喜起來。

「只是小的打聽東西都送到啥地方去了，銀樓的人就不肯說了！」

祝三老爺想了想，還是命人去孫家附近打聽打聽孫芸是誰。

這個好打聽。

他的人很快就回來稟報，孫家以前對孫芸做噁心事兒祝三老爺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蔣紹……」

「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

管家湊上來道：「老爺，這些日子轟動平城的案子，就是一名叫蔣紹的千戶搞出來的！」

他就說咋這麼熟悉呢

只是……

是同名同姓的巧合么？

祝三老爺為人一向謹慎，他命人去衙門打聽，蔣紹蔣千戶的妻子叫什麼名諱。

孫家。

一片愁雲慘淡。

原本孫家人前幾日是去知府衙門看熱鬧，結果就看到了他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蔣紹！

他們家一直很嫌棄的女婿，竟然搖身一變，變成了千戶！

早知道……早知道他們就不逼芸娘了，這樣一來，他們現在就是千戶大人的親戚！

孫家人是又悔又驚還害怕！

這可怎麼辦？

孫秀才又被嚇病了！

喔，他現在不是秀才了！

老孫頭一下子又被嚇病了！

孫茂德和孫茂文輪番勸孫秀才：「爹，眼下還是要去求兩位妹夫，求他們收留……」

「可不敢叫蔣紹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