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的身影離開了,可對於熊員的震動卻是難以想像的,腦海之中江晨的話語在不斷的回想。
那簡單的言語之中,卻不僅僅給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而且還讓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楚國之路。
「戎洲!」
自語了一聲,雙目不由看向了眼前的堪輿之圖。
看向那華夏之下龐大的疆域。
思緒不知道飄向了何處。
也許想到了那運朝之法,也許想到了那龐大的大九州。
這一刻的熊員思緒,哪怕是他自己也並無知曉。
夜則是悄無聲息之間降臨了。
只是這一夜註定有無數人難以入眠。
一處府邸之中。
「你是說,今日那一位見了王上。」
公子圍皺着眉頭開口,目光看向了眼前這一位老者。
「是,公子!」
「今日那一位先生拜會陛下,兩人相談六個時辰,直至傍晚那一位才離去,只可惜國君讓吾等退下,吾等並不知國君所談何事!」
老人恭敬的開口,眉頭也是微微的蹙了起來。
「好了!」
「我知道了,那一件事加大吧!」
「三年,吾可等不了那麼久。」
公子圍皺着眉,隨後視線看向老人帶着低沉的話語開口。
「公子,這!」
老人一驚,不由趕緊開口。
「此事吾已定,你只需要遵循即可!」
只是還沒有等他話語落下,公子圍就擺了擺手,帶着冷然的聲音響起。
「諾!」
老人臉色不斷變化,可最終還是低下了頭,帶着恭敬的聲音應聲。
到達這一刻,他已經沒有退路了,要麼公子圍登臨王位,要麼就是他死無葬身之地。
老人應聲之中,帶着一份無奈的退下。
而房間之中很快只剩下來了公子圍。
只是這一刻他的眉頭卻依舊沒有能夠鬆開。
昨夜被他派去逼走江晨的門客一個都未回來,那可都是他門客之中最為頂級身手的存在,刺殺楚王都差不多了,只是逼走一個老傢伙,在他看來應該是手到擒來之事。
可沒有想到,卻出現了意外。
哪怕他再怎麼不願意相信,他都明白自己派去的門客應該是凶多吉少了。
「難道是養由基。」
輕語的聲音,公子圍不由想起了自己楚國那一位箭神。
善射,去柳葉者百步而射之,百發百中。
這是這個時代對於養由基的評價。
這一刻公子圍也只能想到那一位。
「哼,我那一位王兄,還真是捨得!」
冷哼了一聲,公子圍的臉色有些難看。
可這一刻的他也毫無辦法,自己派過去的二十多位門客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除非他派出大軍,否則的話,想逼走江晨幾乎不可能。
可派出大軍,公子圍可不覺得自己王兄是傻子。
思緒流轉,公子圍的內心不由蒙上了一層陰雲。
然而還沒有等他去多想。
下一刻,他只感覺自己猶如瞬間墜入了冰窟,一股透心的冰涼直接瀰漫了整個全身上下。
下意識的抬頭,他頓時看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
月華之下,身影的輪廓也逐漸呈現。
「養,養由基!」
帶着一份艱難的聲音開口,此時的公子圍只感覺寒氣在這一刻越發的強盛了起來。
雖然彼此的距離依舊有着百步之遙。
哪怕他只要大叫一聲,府邸之中就能夠衝出上百名甲士。
可這一刻的他卻不敢叫出聲,甚至不敢讓自己的聲音大一些。
面對着一位百發百中的神箭手,百米已經足以讓他生命徹底走向終結了。
「公子圍,先生讓吾傳你一句話。」
看着公子圍,養由基平靜的開口。
「咕咚!」
「請講!」
清晰的吞咽口水之聲而起,公子圍帶着艱難的開口。
「先生言,多行不義必自斃!」
「天下無透風之牆,天子尊王攘夷之令,可不僅僅對於諸侯國。」
養由基緩緩開口。
下一刻,他右手直接伸手握弓,開弓。
在公子圍驚駭的目光當中,一箭直接直奔而來。
「轟!」
箭矢猶如流星,在這一刻瞬間洞穿了他背後的牆壁。
巨大的聲音瞬間驚動了所有人。
「什麼人?」
「發生什麼事情!」
「快,公子!」
「有刺客!」
驚呼之聲在整個府邸之中響起,一名名的甲士迅速沖了出來。
然而此時的公子圍卻並沒有任何驚喜,此時的他雙目之中只剩下來,養由基。
因為這一刻養由基一個縱身,竟然直接上了十數米的高樓,幾個眨眼間就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線當中。
他的雙腿在顫抖,不知名的液體在隱約間在滲透而下。
「公子,公子!」
「公子,伱沒事吧!」
很快有甲士發現了公子圍。
可此時的公子圍卻只剩下來思維恍惚了。
剛剛那一幕,實在太過於震撼,也太過於驚嚇了。
低頭,能夠看出身後那巨大的空洞,那是被養由基一箭而下的。
而養由基那騰空的身影,更是讓他感覺頭皮一陣陣發麻。
只是很顯然這裏的動靜,暫時沒有人能夠知道。
養由基很快返回了江晨所在。
「先生!」
養由基恭敬的開口。
「這一箭不錯,不過還稱不上箭術!」
「箭術射者,仁之道也。射求正諸己,己正而後發;發而不中,則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
話語悠悠的開口。
「多謝先生教誨!」
而聽着江晨的話語,養由基心中不由一動,若有所思,隨後直接躬身道謝。
「你是否還有疑問?」
看着躬身的養由基,江晨好笑的開口。
「是,先生,既然先生言公子圍想逼您走,先生為何要由基不殺他?」
養由基好奇的開口。
事實上,這也是他從一開始的疑惑,在聽說公子圍派遣人員想逼先生走之時,養由基是真的動了殺意的。
不僅僅是公子圍竟然敢對先生出手,更重要的是先生能來楚國,乃楚國之幸,公子圍竟然敢破壞,單單這一點,養由基覺得自己殺了這一位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江晨卻並沒有讓他這麼做,而只是讓他警告一下。
「天下者,道也,萬物,法也,恃強凌弱,非修行之道,公子圍之事本就有天道,又何須為之。」
江晨輕聲的開口。
對於他來說殺不殺公子圍,不過是他一念之間的事情,殺了他又如何,不殺他又如何。
與他而言並不重要,可他並不需要他的修行之法,會變成階級之法,變成強者肆意踐踏弱者的工具。
這一點,從一開始江晨無疑就很清楚,哪怕是到達如今也未曾改變。
「天下者,道也,萬物,法也,恃強凌弱,非修行之道,公子圍之事本就有天道,又何須為之。」
養由基的腦海之中,江晨的話語在回蕩,他的神情也不由陷入了一份若有所思當中。
片刻之後,他的身影才再度躬身。
「先生,吾明了!」
「多謝先生教誨!」
話語恭敬,養由基雙目之中有着色彩在閃爍而起。
「好了,退下吧。」
「這幾日好生修行,因能長進不少。」
江晨揮了揮手,笑着開口。
「諾!」
養由基應聲,身形緩緩退出了房間當中。
直到養由基徹底離開,江晨才緩緩拿起了手中的毛筆,再度開始了書寫了起來。
三皇之劫的書寫可還未完成呢。
他準備在楚國所在,徹底完成三皇之劫再出發。
畢竟他剩下來的路程也不多,僅僅只有秦國之地了。
而江晨開始彙編三皇之劫。
接下來的時間,一切則是再度恢復了平靜。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被養由基嚇到了,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公子圍再也沒有鬧出任何的動靜。
甚至不僅僅公子圍,哪怕是風起雲湧的其他家族,在這一刻也出奇的平靜了下來。
至於這些家族到底怎麼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很快。
不過三日。
楚國國君熊員召集大臣議事於王宮之中,隨後宣佈了三件足以震動整個楚國,乃至於整個天下的事件。
第一件,則是楚國從今日之始取消王爵之位,自此楚國不再稱王。
第二件,楚國已派遣使者入洛邑,請求周天子以王令加封於楚國。
第三件,楚國發佈開擴令,凡楚國貴族南擴於天下,凡擴張之領土只需上交十之二,皆可為其封國,甚至可為其上表天子為封邦建國。
此三令一出,別說楚國了,整個天下恐怕都為之震驚。
王位不說,整個九州一百多個諸侯國之中,也只有楚國自認王爵,單單楚國取消王爵之位就足以讓所有人錯愕了。
更別說還有着請求周天子冊封,楚王除了被齊國打趴下后,選擇象徵性的朝貢周天子之外,什麼時候會鳥過周天子,如今竟然請求周天子冊封,簡直不可思議。
而第三條,無疑讓人更坐不住了,雖說天子王令所有華夏貴族都可遵循尊王攘夷之令,可實際上諸侯國的國君們除了少數幾個國家,誰都不會願意自己治下的貴族,有着脫離自己的機會。
畢竟哪怕再怎麼不受控制的貴族,那也是在自己的治下,而非是剝離出去。
可這一刻的楚國卻是給予了所有人機會,而且是明目張膽的直接給予了這一份機會。
這一件事造成的轟動之大,甚至比楚王取消王位還要誇張。
齊國臨淄。
「瘋了!」
「熊員他是瘋了不成,他知道他在幹什麼嗎?」
「碰!」
茶壺被摔碎的聲音而起,齊侯臉色難看。
「國軍,此言未必為真。」
一名大臣小心翼翼的開口,此時這一刻閃爍的雙眼卻是出賣了他的心緒。
事實上,不僅僅他,在場的不少大臣內心都不由有些跳動,心中有着漣漪而起。
封邦建國,這樣的誘惑誰都無法拒絕。
若是有可能誰都不想放棄,可關鍵在於自家國君不開口,除了一些頂級貴族,其他的貴族,可未必有這個膽量。
你可以封邦建國沒問題,可國君也能滅了他們不是嗎。
曾經天下的八百諸侯,如今還剩下來多少。
那些國家哪去了,誰都不是傻子。
也直接讓他們不得不按捺住了心思。
可這一刻不一樣,楚王發出了如此王令,他們的內心就是不由有些悸動了。
齊國不行,他們直接搬到楚國難道不行嗎。
雖說要交十分之二的開闊領土與楚國,可這一份交的領土何嘗不是一種保障。
哪怕這一種保障很脆弱,可總比在齊國好。
「國君,楚國國君不過遵循天子之令,這乃正途,國君何至於如此。」
一名大臣輕嘆著開口。
「齊大夫所言極是,此乃天子之令,楚國不愧大國風範。」
伴隨着一人開口,很快就有着附和之聲。
隨後越來越多。
「你,你們?」
齊侯臉色越發的難看了起來。
可很顯然無濟於事,這一刻眾人的內心都悸動了。
事實上,不僅僅是齊國,晉國也同樣如此。
晉國之中,雖然江晨將西伯利亞的地圖交於了趙魏韓三家,可別忘了晉國可不僅僅只有趙魏韓三家。
晉國六卿,欒氏之亂,欒氏被滅族,十一家六卿世家此時僅剩韓氏、趙氏、魏氏、智氏、范氏、中行氏六家,之後此六家每家佔據一卿位。
如今晉國之中最強的應該屬智氏。
智氏之中。
一名名的智氏人員早已匯聚到了這裏。
「探明了情況嗎?」
智氏家主皺眉開口詢問。
「已經探明了,趙魏韓三家,的確在遷徙族人與領民,如今恐怕已經遷徙了萬餘人,其目的應該是漠北所在。」
一名智氏人員恭敬的開口,朝着家主彙報著。
「漠北,趙魏韓三家是瘋了嗎,漠北乃苦寒之地,雖然足有萬里,可根本無法適宜族人生存,哪怕是那些戎狄都無法長時期生存於漠北。」
「對啊,我聽人說,漠北就算是那些戎狄都不想去。」
「我看趙氏,韓氏,魏氏是想封邦建國想瘋了。」
「也好,這樣一來,漠南就沒有人和我們爭了,我們一旦拿下漠南,足以讓我智氏位列於侯爵之位。」
周圍一道道的議論之聲而起,甚至不少人直接發出了嗤笑之聲。
作為晉國的大家族,對於草原他們是知道什麼情況的,自然也清楚漠北是什麼環境。
「還有什麼事情嗎?」
「國君,那邊是否有其他言語?」
智氏家族皺了皺眉,他總感覺有些不對症,可此時也不是探究這個的事情,如今他們智氏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拿下漠南所在。
「家主,國君並未。」
「不過,今日楚國那邊傳來消息,說楚王放棄王爵之位,將請求天子重新冊封,另外於天下發開擴令,與楚國之地所開括者,交治下十之二,皆可封邦建國。」
青年搖搖頭,隨即沉吟了一下開口。
「楚王?」
「開擴之令?」
聽着青年人的話語,智氏家族也不由愣了一下,隨後瞳孔之中不由一道精光一閃而逝。
「楚王好氣魄!」
「天下之人,恐怕盡歸楚地。」
片刻之後,哪怕是作為智氏的家主都不由輕嘆。
楚王這看起來只是邁動了一小步,可對於這一個天下影響之大,恐怕難以想像。
正如之前所說大家族,大的貴族可以不用理會國君,可小貴族呢。
而這一刻楚國無疑給了他們一個希望。
一旦楚國之令傳播於天下,前往楚地之貴族恐怕將到達一個極為恐怖的數值。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不過兩月的時間,楚地之中開始陸續有了一個個小的貴族到來。
而這些貴族的到來,無疑也一下子讓本土貴族陷入了緊張當中。
一時間,整個楚國上下,都徹底陷入了開擴令之中。
一時間楚國上下原本的一些問題,也在這一種開擴令之中直接被掩蓋了下去。
特別當王宮之中,關於戎洲之事流露而出,整個楚國上下,越發的躁動。
上到大貴族,下到小貴族都是如此。
封邦建國,中原的貴族無法按捺住,楚國的貴族也同樣如此。
特別當這一刻,當中原的小貴族們陸續踏入楚地之後,這一份牽引之下,這一份吸引力無疑再度提升了起來。
一時間原本風雲涌動的楚國,悄然間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一個個家族,一個個的貴族都開始積極的籌備着南擴之事宜。
雖說楚國類似於部落聯盟制度,可楚國華夏化的層度卻比吳越高很多,楚國國君的威勢依舊是最大的。
在楚國國君沒有準確話語之前,哪怕有小心思,眾人也不敢做什麼。
如今好了,楚國國君親自開口了。
楚國上下,可想而知。
以至於這一段時間,楚國上下的熱潮還在不斷的提升著。
而在這一種熱潮不斷提升之中。
此時楚國的使節也已經抵達了洛邑。
在經過了一系列複雜的禮儀之後。
天子也沒有食言,楚國因開擴之事,封侯爵,這一刻楚國國君,也足以稱之為楚侯了。
而且與楚國一同被封為侯爵的,還有着齊國田氏。
不,也許這一刻更應該說是島國田氏。
這樣的消息瞬間震動了整個天下,甚至相比於楚國位列於侯爵震動無疑更為的巨大。
田氏,也成為了第一個貴族封邦建國之存在。
這和之前的加封可完全不同。
不管是之前的秦國,還是如今的楚國,他本身就已經是諸侯國了,可田氏卻還是第一次位列於諸侯。
引起來的轟動之大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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