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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誕推演遊戲 - 第968章 先成爲一個死人吧,哥哥字體大小: A+
     

    圖窮匕見了吧!

    趙儒儒心中警鈴大作,懷疑這就是鬼物讓他們幫忙開門的陷井!他們在宋府是見識過鬼物有多狡猾的。

    她試圖對上虞幸的眼睛,和虞幸用眼神交流。

    誰曾想,虞幸直接上前擡手,還真要去幫張嬸兒開門了!

    “等……誒?”趙儒儒的話說一半卡在了嗓子裡,下一秒,虞幸一個用力就將本就破破爛爛的木質院門給推開。

    這院門壓根沒鎖。

    木栓根本沒落下,恐怕也就是張嬸是鬼,所以打不開,換個活人來,哪怕是三歲小孩稍微用點力都能將這門給推開。

    院門一開,張嬸就拄着柺杖腳步,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充斥着嚴肅,匆匆忙忙地往裡走。

    “小李,小李呀——”

    “你還好嗎?”

    趙儒儒目瞪口呆。

    虞幸輕聲道:“跟上看看吧。”

    兩人跟在邁着小碎步的大嬸身後,邁進了李寡婦的小院裡。

    這院子與宋府簡直是天壤之別。

    進門之後是一片用來餵養雞鴨的空地,一側圈着幾個雞籠,綠色開闢了個小菜園,裡頭種了些蔬菜。

    但蔬菜看起來沒能養好,一大半都蔫蔫的,恐怕活不成了。

    趙儒儒一邊聽着張嬸愈發瘮人的呼喚,一邊有些好奇地往雞籠那邊望了望。

    “噫……虞幸,你看。”

    她倒吸一口涼氣,扯了扯虞幸的袖子。

    虞幸順着她的手指望過去,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

    那些籠子不是空的,每個籠子裡都養了一隻雞。

    用籠子養雞應當是怕雞亂跑逮不住,也正是因此,現如今籠子裡的雞將自己折騰得斷腿斷翅,也沒能啄開籠子。

    這些雞全餓死在了籠子裡。

    歪着的雞頭讓虞幸渾身不適,其實他對雞這種尖嘴的禽類有種微妙的畏懼感,雖不至於害怕,但確實很排斥這些東西的靠近,也不喜歡看見屍體。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也只有伶人能排在雞的前面,位於他討厭的東西的榜首。

    雞餓死了,菜乾死了,這院子想來是有段時間沒人照顧了。

    趙儒儒也想到了這個可能。

    他們心中隱約升起一絲不好的感覺。

    張嬸終於來到了屋舍前,她拍拍屋舍的門:“小李呀——”

    “小李呀——你還好嗎?”

    “張奶奶。”

    忽然,一個脆生生的小女孩的聲音在屋舍旁響起。

    兩人連同張嬸一起看過去,只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躲在屋舍的柱子後面,從一堆柴火後探出了頭。

    “小玉蘭!”瞧見她,張嬸臉上瞬間綻開和藹的笑容,半蹲下身子張開手,“來,讓張奶奶抱抱。”

    被稱爲小玉蘭的小女孩站在原地沒動,用一種沒什麼感情的眼神看了看跟着進來的兩位推演者。

    她皮膚蒼白,五官精緻秀氣,臉上的嬰兒肥可愛極了,頭髮紮成了兩個小糰子,無論怎麼看都是最討人喜歡的那一類小孩。

    可這眼神卻讓人心中咯噔一聲,怎麼也親近不起來。

    “哎喲,嚇到小玉蘭了?別怕,這是兩個好心人,幫張奶奶開了門哩。”張嬸好歹沒在這時候變成瞎子,她給解釋了兩句,也不管小玉蘭沒給她抱了,直起身子問道,“你孃親呢?怎麼不見她?”

    小玉蘭嘴脣動了動,終於從柴火堆後面走了出來。

    她渾身包裹在精緻的衣服裡,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被傾注了心血與喜愛的感覺,和這破落的院子格格不入。

    小玉蘭走到張嬸的面前,擡起頭,俏生生的說:“孃親在屋裡呢,她睡覺了。”

    “張奶奶,你要進屋看看嗎?”

    擡頭的瞬間,朦朧的月光照亮了小玉蘭脖子上一片漆黑的指痕。

    趙儒儒往後退了一步。

    虞幸手指一動,發現自己的後腰的衣服被趙儒儒拉住了,趙儒儒站在他身後,在張嬸和小玉蘭看不見的角度,用手指在他背後寫字。

    “她、是、怨、靈”

    鬼與鬼之間差別很大。

    像張嬸這種,哪怕知道她是個鬼,在張嬸沒有表現出攻擊意圖之前,她都是個可以平和交流的鬼。

    但有些鬼不同,怨靈、惡鬼,這些帶着怨氣死後化鬼的存在,天生帶着極其強烈的惡意與攻擊性。

    小玉蘭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便屬於極爲純粹的怨氣,趙儒儒手腕上戴的預警鐲子祭品已經由常溫變得異常冰冷,貼在她的皮膚上,警告她怨靈的惡意。

    虞幸不着痕跡地點點頭。

    屋舍前,張嬸面對小玉蘭的問題,莫名的愣了愣。

    然後她重複地喃喃自語:“進屋看看……不了吧,既然你孃親已經睡覺了,那就不進去了,不進去了……”

    這嬸子也是奇怪。

    自顧自地要進來,又在馬上能看到李寡婦的時候自顧自地退縮了。

    她也不走,也不進屋,就在門口站着,呆呆地望着屋舍的門。

    小玉蘭道:“還是進去看看吧,張奶奶。”

    “我娘想你。”

    她偏頭看向虞幸和趙儒儒:“你們呢?要看看我娘嗎?”

    這話問得好奇怪。

    誰家小孩會在孃親睡覺的時候邀請陌生人去屋裡圍觀啊。

    虞幸嘆了口氣:“張嬸,您覺得呢。”

    張嬸猶豫半天,最終還是想見見小李的念頭佔了上風,她終於點頭:“好,進屋看看小李。”

    小玉蘭面無表情,走到門邊,伸手推門。

    一邊推門,她一邊道:“娘,張嬸來看你了。”

    嘎吱——

    老舊的木門發出刺耳的悲鳴。

    月光得以從門縫滲透進去。

    一股腐臭的味道連同淡淡的血味飄了出來。

    屋內人影晃啊晃,四肢垂落的女子脖子上連着一根髒兮兮的白綾掛在房樑上,舌頭耷拉的老長,用無神的眼睛歡迎着他們。

    “小李呀——”張嬸呆呆地看着這一幕。

    她張嘴望了許久,忽然發現小李上吊的椅子旁還有幾團陰影,眼神一點一點往下落去。

    “哎喲!”

    張嬸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柺杖咕嚕嚕滾到旁邊。

    虞幸和趙儒儒正對着屋舍,門一開,他們便也將房間裡的情形盡收眼底。

    怎麼形容呢。

    趙儒儒瞳孔逐漸縮小,雙手攥起了拳頭。虞幸抿起脣,腳步極輕地走上前去,安靜地望着。

    這老舊的小屋裡有三個人。

    第一個是李寡婦。

    上吊的李寡婦衣着破爛,露出大片肌膚,皮膚上遍佈着密密麻麻的淤青,臉上還有被打的痕跡。

    她赤着腳,只穿了一件被扯爛的裡衣,狼狽不堪。

    第二個是張嬸。

    不是一屁股跌坐在屋舍外的張嬸,而是趴在屋裡的地面上,後腦勺破了個打洞,屍體都硬了的張嬸。

    張嬸的腦袋旁邊滾了個燭臺,血跡斑斑。

    第三個是個男人。

    男人一臉麻子,其貌不揚,身形矮小,倒在離門最近的地方。

    他赤着上半身,大張着腿,下面一片血肉模糊,臉上滿是驚恐和極度疼痛的扭曲。

    雖然情況有些混亂,但但凡是有點經驗的人,稍微看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張嬸說過,她看見了王二麻子偷溜進李寡婦家裡,幸好她進去的及時。

    及時阻止了嗎?張嬸沒說。

    現在看來,恐怕張嬸進是進去了,然後就被色慾薰心又驚慌失措的王二麻子用燭臺很敲了頭部,熱心腸的嬸子多管了閒事,當場死亡。

    但她似乎把這些都忘記了,死後的靈魂離開了這間屋子後,只殘留着對李寡婦的擔心,還以爲那是前幾天的事情,每晚都來李寡婦家門前,但牆上的一個人影是王二麻子的狐朋狗友,不讓她進去。

    等她真進來了,在屋舍門外又潛意識之中不想看見裡頭的慘狀,這才猶猶豫豫。

    李寡婦和王二麻子身上的痕跡很清晰。

    張嬸沒能阻止一場欺辱,在敲死了張嬸之後,王二麻子一不做二不休,還是佔有了李寡婦,殺了人的畏懼和刺激,在做那事的時候,恐怕已經心智不正常,李寡婦絕對非常悽慘。

    然後呢?

    李寡婦和王二麻子是誰先死的?

    不,應該是問,王二麻子是被自殺後的李寡婦殺死的,還是被死去的小玉蘭殺死的。

    虞幸沒有忽略小玉蘭脖子上的掐痕。

    在在場的人中,只有王二麻子可能把小玉蘭掐死。

    他沉默兩息,在小玉蘭的凝視中,走向了小玉蘭剛出現時躲藏的那堆柴火。

    一繞到後面,不出他意料的,一具小小的屍體就暴露在他眼前。

    被李寡婦珍重的女兒就這樣死在了一堆髒兮兮的柴火裡,是被掐着脖子窒息而死。

    虞幸眼底的幽藍色忽而強盛。

    他用了自己的眼睛中許久不曾被他碰過的能力——通靈回溯!

    破舊小院裡的種種痕跡逐漸清晰,一點點陰氣從已經完全僵硬的死屍身上被提取出來,落在他的瞳孔中。

    他的眼前開始出現畫面。

    首先,是天色飛快暗下去的那一幕。

    天一黑,全城的百姓都關門落戶,街上的喧囂聲響潮水一般褪去,很快就變得安安靜靜。

    李寡婦抱着小玉蘭,本是準備回屋的,忽而想起院子外的燈籠還沒點,便返身去找蠟燭。

    小玉蘭便在那堆柴火旁邊自己玩。

    對於風頭鎮的百姓來說,他們心裡對天黑後多久開始出現鬼東西都有着一杆秤,李寡婦也是如此,身形不慌不忙的。

    就在這個時候,王二麻子偷偷翻牆進來了。

    剛天黑的這個時間段是想做壞事的人最喜歡的時間段,人都回屋了,鬼還沒出來,既沒人會看見他,變成人證,有沒有鬼會來殺死他,只要他趁這個時間把李寡婦強擼回屋,關上門,這一夜就任他快活了。

    他也正是這麼做的。

    趁着李寡婦在屋裡找東西,他直接強闖,欲行不軌,李寡婦的叫喊被吞沒在夜色裡,正在這時,剛好在回家之前看見王二麻子翻牆,急忙趕過來的張嬸一把踹開門。

    因爲李寡婦還要去點燈籠,所以門沒上鎖。

    張嬸一進來就聽見了細碎的聲音,大罵着畜生就衝進了屋舍。

    王二麻子被嚇了一跳,他就是因爲怕別人看見才冒險趁這個時間來的,若是被張嬸制止,天一亮,他就要被官府抓起來!

    而且他正在興頭上。

    種種奇怪的情緒同時在他腦海裡發酵,成功把他的腦子搞壞,他喘着粗氣,只剩下一個念頭——不過是一個臭老太婆,憑什麼來壞他的好事!

    一念之間,王二麻子抄起旁邊的燭臺,在張嬸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砸在了她的腦袋上,血流如柱!

    張嬸慘叫一聲,瞬間就朝前栽了下去,直挺挺地趴到了地上。

    目睹這一切的李寡婦嚇呆了,後面的掙扎也微弱了下去,讓王二麻子得了手。

    她害怕,她怕她的女兒也遭此毒手,她知道,小玉蘭現在應該躲在外面的柴垛後頭,她的清白已經沒了,最重要的是女兒……

    王二麻子穿上了褲子。

    一切結束,冷靜下來之後,他又看見了地上的張嬸屍體,頓時背後一陣冰涼。

    他把張嬸殺了!現在是黑夜,張嬸不會變成鬼來找他吧!

    所幸今夜外頭一片安靜,王二麻子悄悄打開門,拖着張嬸的屍體,打算先把屍體放到院子裡,這樣就算張嬸變成鬼回來了,想殺他也得敲屋門。

    就在他拍拍手準備回屋再和李寡婦溫存一下時,他忽然聽到了壓抑着的啜泣聲。

    王二麻子第一反應是有鬼,隨即意識到不對,因爲這啜泣聲太稚嫩了,他這才靈光一閃,想起了李寡婦的女兒小玉蘭。

    媽的,就說怎麼感覺少了點什麼,他今天進來沒見到小玉蘭!

    王二麻子找到了躲在柴堆後頭的小女孩,見自己被發現,小玉蘭的哭聲再也抑制不住,她驚恐又悲憤的喊着媽媽,孩子嘛,再怎麼壓制情緒,爆發起來的時候也是夠吵人的。

    李寡婦聽見女兒哭,也頓時尖叫着,央求王二麻子不要對女兒動手。

    這一吵嚷,王二麻子就更慌了,畢竟他不只是猥褻了李寡婦,還殺了人!他嘴裡罵着“別叫”,腦袋嗡嗡作響,眼睛通紅。

    他知道自己捏住了小玉蘭的喉嚨,他只是想讓小玉蘭閉嘴,可等衣衫破爛的李寡婦跌跌撞撞地跑出來,尖叫着把他推到一邊時,他才發現,小玉蘭已經瞪着他,胸口不再起伏了。

    王二麻子跌跌撞撞回了屋,李寡婦抱着女兒的屍體痛哭流涕,哀嚎不止。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放開了女兒,在院子裡拿起殺雞用的刀,踹開了屋門。

    “娘。”

    屋子裡,臉色清白陰森的“小玉蘭”回過頭,腳下是王二麻子驚恐的屍體。

    李寡婦瘋狂在屍體的下身捅了很多刀,精疲力竭後看着屋裡的“女兒”和院裡的女兒,最終從衣服上扯下一段布料,往房樑上一搭。

    ……

    由於這裡就是第一案發現場,且兇手和屍體都在,虞幸的回溯十分詳盡,甚至能從影像中感受到人物當時的情緒。

    等他眼中的藍光熄滅,就聽見小玉蘭問:“好看嗎。”

    他一低頭,小玉蘭正幽幽地面朝向他,粉白團子一般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陰森和怨恨。

    “我的孃親,還有張奶奶,她們死的好慘呀。”

    小姑娘一步一步地走向虞幸,身上的異樣氣息也逐漸攀升。

    “我也死得好慘呀。”

    等到了虞幸跟前,她的臉已經一片青紫,身上的腐臭味也無所遁形。

    “張奶奶回來了,可是我孃親沒回來,她不要我了。”小玉蘭的面容逐漸猙獰,“是不是你們這些外人把她帶走了?”

    “不是我們。”旁人看見小玉蘭這幅模樣,大概已經在恐懼的勾動之下拔腿就跑,虞幸竟然還蹲下來,一邊感受着心中被強制激起的驚懼,一邊與小玉蘭對視。

    張奶奶變成了鬼,小玉蘭也變成了鬼,這似乎是風頭鎮的特殊規則,人死後必然化鬼?

    那麼李寡婦和王二麻子應該也已經變成了鬼魂,只是不知爲何,李寡婦的鬼魂沒有出現在家裡,使怨靈小玉蘭覺得自己被拋棄。

    他溫聲道:“我們也沒見過你的孃親,她可能在別處迷了路?小妹妹,需不需要我們幫你找找孃親?”

    小玉蘭咧嘴笑了笑,眼中的怨氣不減反增。

    “我不相信你們。”

    “沒有活人願意幫助死人,你想讓我信你,就先成爲一個死人吧,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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