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盯著前方那尊身影，眼中露出幾許複雜。

曾幾何時，兩人也曾是並肩作戰的親密戰友，一同帶兵征戰北海海王宮，力戰妖族六大聖。

雖然最終因為鯤鵬的半路殺出導致六大聖走脫，但他們終究一起為天庭掃除了海王宮這個大患，而這個年輕人也因此一戰成名天下知，從一個凡間受罰歸來的謫仙變成了天庭赫赫有名的伏魔天神！

猶記第一次見面，是在他初入凌霄面見玉帝之時，雖然與武曲發生不快時他的機靈讓他微微側目，但卻並未引起他的注意。

天庭成仙的門檻雖高，但每隔一段時間還是會有一些有道之士成仙的，在他看來這個牧長生，其實也與其他人沒有什麼不同。

真正讓自己對他印象深刻的，還是在他與楊戩發生爭執而調戲三聖母一事。

那時的他還只是一個年輕氣盛的愣頭青，會因為一時的意氣之爭就敢當著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的面調戲他的妹妹，最後犯下天條被嚴懲了一番。

不僅被打了五百金錘，還被貶下凡間去除妖。

再後來兩人一起接旨出征海王宮，他才對這個年輕人有了一些了解。

雖然他歸來后變得內斂與沉穩了許多，但他的性格絕對與一般人不同，因為他是個不太喜歡接受束縛與不在意世俗眼光的年輕人。

這是他從其敢與高明高覺，兩個在天庭備受歧視的妖仙結拜看出來的。

妖仙者，妖類精怪修成正果的仙，同時也是天庭地位最低下的仙。

前面說過天庭等級森嚴，三六九等，上仙下仙的等級劃分的十分清楚，但最低賤的，永遠都是妖仙。

在天庭中，他們要麼淪為他人的坐騎，要麼就干著天庭最低下的職位，同時備受一些神仙的歧視。

可是誰能想到他就敢與妖仙結拜兄弟。

如果說他成仙前與兩人結拜，是為了上了天之後背靠大樹好乘涼的話，那他成為三品正神卻依舊對高明高覺兩人禮敬又加就直接打了那些人的臉。

這說明他是真的不在意兩人妖仙的身份，還有後來的那隻猴子也說明了這一點。

他之前就有預感，在這個三界等級最為森嚴，規則最為嚴苛的冷漠天庭出現了這麼一個不願受規則束縛的年輕人，遲早是要出大亂子的。

沒想到一語成讖，如今果然發生了此亂，這個年輕人還是犯下了罪無可恕的滔天大罪，走上了那條前方是萬劫不復的深淵的道路。

想到這裡李靖搖了搖頭，眼中的複雜消失不見，看向牧長生的眼神變成了絕對的冷靜，不再摻雜多餘一絲情感。

既然這是他自己選的這條路，那最後的下場如何就怪不了其他人，而自己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將這個不願受規則束縛的異類擒拿伏法，以正天庭天條律法的無上與威嚴。

「全軍聽令，速去捉拿罪神伏魔，不得有誤，能夠擒下伏魔者連升三級，重重有賞！」

他揚起令旗發出了進攻的命令，說著眼角閃過一抹冰冷的寒光：「臨陣退縮者，立斬不赦！」

牧長生的戰績驚人，當初就曾戰敗了獅駝王，如今縱是他也不是對手，同時他也知道，這些天兵都是多年刀兵不沾血腥的貪生怕死之輩，根本與自己的那十萬兵馬無法比較。

他要是不下一個不許後退的命令，說不定這些人中還會有臨陣退縮之輩，他身後有玉帝與三清如來等大人物在觀戰，若出現這一幕，丟的可是天庭的顏面，那他李靖事後的罪過就大了。

「殺啊……」

李靖話音剛落，此地喊殺聲頓時震天。

無數天兵天將如同打了雞血般，紅著眼目光火熱的盯著牧長生，就如同看著一座發光的金山一般。

他們揮舞著手中泛著寒光的兵刃，早先對牧長生的忌憚之意被拋在腦後，臉上帶著狠辣殘忍的笑容，如同泛濫的洪水般鋪天蓋地向牧長生奔騰涌去。

聽到震天的喊殺聲，牧長生睜開了眼睛。

然後他便看到無數天兵天將從他的頭頂，腳下，兩側……前後左右四面八方爭先恐後向他衝來，他們都對自己帶著濃濃的殺意，彷彿與自己之間有著解不開的血海深仇一般，都恨不得將自己殺之而後快！

他慢慢抬手揚起神戟，大笑道：「來吧！」

瞬間而已，他就被淹沒在了這十萬天兵天將形成的一百多重奔騰的浪潮中間，外人只能看到外圍的天兵天將還在向中間涌去，可是卻看不清裡面的情形。

太玄宮前。

一排寶座列於宮前，中間玉帝為尊，兩邊有四御大帝與如來，以及三清中的通天教主，至於太上與元始天尊已經離去多時。

眾仙看向這邊的戰場，臉色各不相同。

玉帝臉色隱隱有些期待之意，如來與觀音則面露欣然看著眼前一切，四御等人則是事不關己，還有一些神仙則略帶緊張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師尊……」

雲霄立於通天教主身後，低聲道：「你看今日這伏魔可有一線生機？」

「有昊天與多寶在此，你覺得可能嗎？」

通天教主有些幸災樂禍的看了玉帝一眼，然後詫異的回首看了一眼雲霄：「不過雲霄，你此刻的心似乎有些不太平靜呀？」

雲霄低聲苦笑道：「不瞞師尊，當初將小徒從大師伯的乾坤圖中救出的，正是現在這個伏魔。」

「那有什麼，別忘了，他可是昊天的手下，昊天此刻手中還握著你那幾千同門師兄弟的性命。」

通天教主冷笑：「昊天冷酷無情，凡事都要利益至上你又不是清楚，此刻他都將這小子當做沒用的棄子給隨意捨棄了，你還操心他的生死做甚，快些凝神靜心，隨為師靜觀其變就好！」

「是！」雲霄無奈道。

「啊……」

就在此時，前方喊殺聲漸漸小去，而此起彼伏，聽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厲慘叫之聲卻從前方傳來。

眾仙急忙看去，就見前方戰團之中鮮紅血液如同一條觸目驚心的赤紅河流，奔流之下，懸挂在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