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段時間壞訊息不斷，但對史鶯鶯來說，閨女回來就是天大的喜事，她哭完又笑，拉著史芃芃有說不完的話。://鋪子裡的事，家裡的事，瑣瑣碎碎，絮絮叨叨，冇完冇了。

史芃芃眼裡泛著淚花，嘴角擒著微笑，安靜的聽著，未出閣前，她和史鶯鶯的相處也是這般，多半是史鶯鶯說話，她聽，末了給一個意見，商議的那些事就算落了定。

今日倒不是商議什麼事，是敘家常，終於還是說到杜長風的失蹤，史芃芃掛在睫梢的淚珠兒緩緩落了下來，在白瓷般的臉上滑下一道水痕。

史鶯鶯伸手撫去那行淚，“哭什麼，你爹好著呢，等著吧，過幾日他就回來看咱們了。”

史芃芃有些欣慰，比起其他事，她娘比任何人對她爹都有信心，那是一種無比堅定的信念。

怕閨女傷心，史鶯鶯轉了話題，“小皇帝怎麼讓你回來了？彆是憋著什麼壞，好拿咱們的短吧？”

史芃芃搖頭，“是我下棋贏回來的。”

她一提，史鶯鶯就想起來了，“小朵說小皇帝在宮裡常和你下棋，贏了便給你好處，真有這事？”

“嗯，”史芃芃點頭，“有。”

史鶯鶯麵有憂色，“這我就弄不懂了，小皇帝的棋藝得太上皇真傳，怎麼會輸給你呢，就算偶爾一兩次失誤，不可能總輸吧，他是不是故意輸給你的？”

史芃芃揚眉輕笑，“他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橫豎得了好處再說。”

“你得謹慎，小皇帝一肚子壞水，這個節骨眼下突然轉了性，我倒懷疑咱們的禍事跟他有牽扯，寧安說幕後主使應該是個權勢滔天的人，天底下最有權勢的那個不就是皇帝麼？”

史芃芃暗自歎氣，她孃親是個膽大包天的，編排起皇帝來，連隱晦都不會，幸虧屋裡的人都打發出去了，要是讓人聽了去，傳到皇帝耳朵裡又是禍。

“娘，你彆總從門縫裡瞧他，皇上當權，心思自然要比旁人細緻幾分，他是太後生的，再壞能壞到哪裡去？”

史鶯鶯有些奇怪，“你怎麼倒替他說話？忘了小時侯他關你黑屋子的事了？”

“都過去那麼久了，還記著做什麼？”

史鶯鶯探究的打量閨女，“你彆不是，喜歡上小皇帝了吧？”

史芃芃臉上一熱，倒底還是臉皮嫩，有些羞惱，“冇有的事，娘彆亂說。”

史鶯鶯歎息一聲，“他若對你好，倒也不失為一個好夫婿，隻可惜他是皇帝，小老婆太多，終究成不了良人，眼下宮裡是冇幾個女人，等三年後選秀，一進來就是幾十上百個，女人多了是非多，擱哪都是一齣戲，耳根子哪得清靜，一天到晚拈酸吃醋，冇個消停。好好的一個人，在醋缸裡泡一回，心境全變了，娘彆的不怕，就怕到最後，你把自己也泡進醋缸了。”

史芃芃聽著史鶯鶯這些話，有點想笑，她孃親真的想多了。保住了自己的心，就保住了立身的根本，她冇那麼蠢，知道是個坑，還往裡頭跳。

說到這裡，史鶯鶯自然又把話題扯到杜錦彥身上，“你弟弟如今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娘是一直想著小朵的，賈大人和你爹是同鄉，兩人好得跟兄弟似的，我跟賈夫人也投脾氣，兩家是世交，關係又親厚，兒女連親家最好不過，可你弟弟，還做著附馬的美夢呢，怎麼也叫不醒。清揚自然也是好的，為了咱家的事，冇少出錢出力，這份恩情娘記她一輩子，可她跟錦彥不合適，不是彆的，是錦彥配不上她，剃頭擔子一頭熱，娘怕到頭來，傷了錦彥的心，那孩子瞧著大大咧咧的，一旦入了情，九頭牛都拉不回。”

史芃芃說，“錦彥的心思，我也知道一些，以前總把他當孩子看，想著慢慢的，他自己就想開了，他要是鑽牛角尖，我找他說說。”

“行，他嫌我囉嗦，每次起個頭，他就不耐煩，還是你來說好。”

史芃芃想了想，說，“他若真不想和賈府聯姻，也彆勉強，托人再物色物色，臨安城裡待嫁的姑娘不少，總能尋著一個好的。”

“好，”史鶯鶯拍拍閨女的手，“娘聽你的。”

閨女回來了，她算有了主心骨，還跟從前一樣，拿不定的主意，解決不了的麻煩，一骨碌全推給史芃芃，橫豎她閨女有能耐，能把事辦得妥妥噹噹。

有了賈小朵這個大喇叭，冇多一會兒，好些人都知道史芃芃回了孃家，墨容清揚聽到訊息，立刻跑了過來，雖然她在宮裡常見史芃芃，但在外頭見麵，感覺有些不一樣，冇有那麼多人盯著，說話也不用顧忌什麼，整個人都要鬆快些。

幾個人正嘰嘰喳喳說著話，墨容晟聽到訊息也來了，他以前就是杜府的常客，府裡的下人們都認得他，見他上門，立刻恭恭敬敬把他迎進去。到傍晚的時侯，賈小朵把賈瀾清拉了過來，冇一會，寧安也過來了，花廳裡開了一席，這些小時侯的小夥伴都到齊了，熱熱鬨鬨喝酒說笑，倒把最近的愁雲慘霧沖淡了不少。

——

杜府裡宴席正熱鬨時，墨容麟看著夜色裡那座破舊的屋子發呆，明明知道史芃芃不在，走著走著又到了這裡，好像已經成了某種習慣，每天都要過來走一趟，心裡才安。

可今日過來，人不在，心還是空落落的，一時間有些後悔，不該答應她在孃家住一晚的。

夜風有些涼，月光卻是正好，皎潔如玉，他仰頭望著大銀盤似的月亮，心裡亂糟糟的，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她不在，他竟像失了魂似的，冇著冇落的。

史芃芃進了冷宮，他們的關係反而比從前要好些，每日見上一麵，說說話，下下棋，偶爾相視一笑，於他是一種莫大的欣喜。越相處，他越能發覺史芃芃的好，那姑娘不顯山不露水，卻總帶給他不一樣的認識，就像一個寶藏，越挖越讓人驚喜。

隻是……他捂著胸口，他的心幾次三番為她疼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