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帆相信,人和人之間是有氣場的,特是小孩子,當他對一個人露出笑容時,一定因為那個人是友善的。
抱著墨容麟的是一個年青的男子,朗眉星目,身姿修長,站在這山洞裡,彷彿自帶光源,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宇軒昂。
地上橫七豎八倒著十來具屍體,其中有六具穿的衣裳和挾持白千帆的守衛是一樣的,白千帆在這裡呆了這麼久,情況已經摸得很清楚,山洞裡的人不多,守衛加婦人婆子,一共十個人,現在死了六個,挾持她的算一個,還有一個被她刺傷了雙腿,在甬道里沒出來,剩下的只有那婦人和婆子了。
年青男子帶來的人雖然傷亡更多,但他帶來的人也更多,此刻還有十幾個,眾星捧月似的圍在他身邊。
年青男子望著白千帆露出燦爛的笑容,聲音極好聽,「妹妹別怕,我是來救你的。」
挾持白千帆的守衛看到同伴全都慘死在地上,知道大勢已去,他把劍橫在白千帆脖子上,「讓我走,否則我殺了她。」
年青男子輕笑著搖頭,「我不能讓你走,更不會讓你殺了她。」他朝左右使了個眼見,三五個人持劍慢慢走上來。
守衛大喝一聲,「站住,不然我真殺了她!」說著手稍稍用力,橫在脖子的劍下果然顯出一道細細的紅絲,圍上去的人頓住了腳步。
「你敢傷她?」年青男子臉一沉,「你的下場一定會比其他人更慘。」
白千帆能忍疼,咬著唇沒說話,垂在身側的手慢慢的往上抬,餘光里,那根黑色腰帶的扎頭離她已經不遠了。
她的動作很慢,臉上不動聲色,除了那名青年男子,誰也沒注意她在做什麼。
青年男子看著守衛,嘴角的笑意在漫延,守衛不明白他這他莫名的嘲笑從何而來,正要說話,突然腰間一松,寬大的褲子往下滑去,他本能的用手去扯,就這眨眼的功夫,白千帆趁機往邊上一閃,那名守衛手裡還扯著褲子,身上已經被好幾柄劍穿透,露出茫然又驚詫的神情。
年青男子則著墨容麟微微側過身子,似乎不想讓孩子看到這一幕。
白千帆衝上去,一把抱過墨容麟,孩子貼進懷裡的瞬間,她知道一切都過去了。
「是王爺派你來救我們的么?」她抱著孩子,一邊檢查他的小手小腳有沒有被地面磨傷,一邊問那年青男子。
年青男子答得磨棱兩可,很是欣慰的樣子,「總算把你們找著了。」
白千帆說,「還有一個婦人和一個婆子,她們找到了么?」
年青男子與她並肩往外走,「已經死了。」
白千帆心裡有些唏噓,雖然是敵對的關係,但她並不恨婦人和婆子,因為相處的這段時間,她們並沒有為難她和孩子,反而是精心服伺著,她恨的是幕後那個人。
「你殺了她們?」
「怎麼會?」年青男子聳聳肩,一臉無辜的表情,「我不打殺女人,特別是手無寸鐵的女人。」
說話間,他們終於走到了陽光下,強烈的光線刺得白千帆睜不開眼睛,她忙用手遮住孩子的臉,過了一會,等慢慢適應過來,她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奇怪的山頂上,這裡寸草不生,全是嶙峋的怪石,有一條往下走的山道,被磨得有些光滑,往遠處看,有大片的草地,低矮的房屋,象是村落,再遠處,是一片黃澄澄的顏色,隔得太遠,看不清是什麼。
她沒見過這麼奇怪的地方,問道:「這是哪兒?」
年青男子解下自己的斗篷給她披上,帽兜仔細戴好,又拿了極薄的紗巾覆在墨容麟臉上,「這裡是火焰山,地處東越的西北。」
「西北?」白千帆驚訝道,她居然離江南那麼遠了。
「有話下去再說吧,」年青男子護著她從崎嶇的山道往下走,「路不好走,當心一些。」他小心翼翼走在外側,問她「冷嗎?」
「這裡挺暖和的,不覺得冷。」
「當然,這是一座休眠的火山,呆在這裡不冷,下去就會感覺冷了,不過你放心,馬車上備好了炭爐和棉襖,不會凍著你和孩子的。」
白千帆覺得他這話有點怪怪的,又說不上來哪裡怪,笑道:「你想得真周到。」
「那是自然,」年青男子嘴角微歪,「我可捨不得凍著你們。」
白千帆默默的和他拉開距離,年青男子立刻拉住她,「別往那邊去,有些岩石風化了,一挨就碎。」
白千帆看著他拉自己胳膊的手,修長白晰,不象是在外頭風吹日晒當差的人,她站定不動,臉色冷下來,「你是誰?」
「我是來救你的。」
「你不是王爺派來的?」
年青男子輕蔑的一笑,「你說墨容澉?他還不夠資格指派我。」
白千帆戒備的打量他,「你倒底是誰?想把我帶到哪裡去?」
「你別把我當仇人啊,妹妹,」年青男子有些哭笑不得,「我是你的哥哥。」
「我有哥哥,但不是你。」
「咱們到馬車裡去說話好不好?」年青男子指了指不遠處的馬車,「這裡光線太強,呆久了對孩子不好。」
白千帆用斗篷把墨容麟包起來,側身擋住陽光,「你不把話說清楚,我哪裡也不去。」
「好吧,」年青男子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我叫藍霽華,是你的親哥哥,我們是同一個娘親生的。」
這是白千帆懂事後,第一次聽人提起娘親,她狐疑的看著他:「你是我哥哥?」
「千真萬確,你左肩上有顆紅色的痣對不對?千帆的名字是娘親替你取的,你還有個小名叫囡囡。」
白千帆心頭一震,只有奶娘叫她囡囡,他怎麼會知道……
「娘親知道你出了事,很擔心,所以要我來……」
白千帆打斷他,「她知道我在白家,為什麼不來找我?」
「這個,」藍霽華摸了摸鼻子,「娘親有不得以的苦衷,以後我再告訴你。」他做了個請的手勢:「現在可以走了嗎,我是你親哥哥,難道還會害你不成,走吧,到馬車裡就舒服了。」
白千帆的腦子有些亂,突然間冒出來的娘親和哥哥把她的思緒全打亂了,她茫然的提著步子跟著藍霽華往山下走,心裡有太多的問題想問,可又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倒底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