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一溜煙消失在了樓梯口,慕麒麟硬生生的把那句「不要叫我慕美人」堵在了嗓子里。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進了教室。
這一節是英語課,一般而言,英語課慕麒麟是從來不聽的。
他從小就經過了各種培養,精通多國語言,英語自然不在話下,然而這一節課,他卻聽得格外認真。
投影儀上顯示的是外國名校的排行,慕麒麟看著標著第一名的那所學校,眼裡充滿了迷惘。
那是家人希望他上的學校,而他的志向卻不在此,他只想留在國內,發揚拳術。
或者,去北美的搏擊館和師父一起練拳。
他記得那一片大陸,以及在叢林盡頭的那一間小木屋。
保羅師父就孤獨的住在那裡,和叢林的野生動物們學習拳術。
保羅是北美曾經的拳王,退隱后便搬離了眾人視線,不再參加比賽,不再收徒弟。
然而在看到十二歲的慕麒麟時,他破了例,收了一次徒弟。
這也是他一生唯一的一個徒弟。
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有天賦的拳手。
慕麒麟不像那些肌肉漢,粗魯莽撞靠蠻力取勝。
他全身都有著靈巧的力量,雖然看起來是瘦弱了點,卻出奇的有力。
削瘦的身體則增加了他的出招速度,錦上添花,一改人們往常對拳手的固有觀念。
拳手,注重的不只是力量。
慕麒麟也認為,保羅,是能夠教會他真正拳術的人。
因此他一直難以忘記北美洲盡頭那孤獨的身影,想要履行自己曾經許下承諾,回去陪師父學習拳術。
那遍地青草的地方,醒來就能感受到大自然的味道。
在那裡的那段時間,是他一生最無欲無求、最悠閑的時光。
可是,那只是他所希望的生活,不是他們家族所希望的生活。
一節英語課很快的就結束了,慕麒麟卻沒有想出自己應該作何抉擇。
「慕美人!」輕快的聲音傳入耳中,打斷了慕麒麟的思緒,他心裡默默覺得有些不妙,這小子又來了……
「你在想什麼呀慕美人?」
「不是不讓你叫那三個字嗎?」慕麒麟無奈。
「好的美人!」許最調皮一笑。
「……」慕麒麟這下真的無語了,許最的小聰明,總讓他無可奈何。
「你發獃很久了,在想什麼?」許最面帶天真的笑容,問慕麒麟。
慕麒麟眉頭微蹙,沉默一瞬,然後對著許最說:「我在想要不要出國留學。」
「出國留學?好哇!我爺爺也是這麼給我打算的。」許最爽朗地說。
慕麒麟卻搖了搖頭,「可我不想。」
「你不想嗎?我覺得出國留學挺好的,不過如果不是你喜歡的事情的話就不要做了。」
「我爺爺想讓我出國。」慕麒麟無奈地說。
「如果你爺爺想,而你又不是很討厭的話……其實也無所謂,噯,對了,你為什麼不想出國呢?」
許最有些不解,面前這個少年眼中的憂傷為何而來。
就算身後陽光耀眼,好像也沒辦法照進他的心裡。
「我想去北美,和師父學拳。」慕麒麟望著操場上正在追逐嬉戲的學生們,出神地說道。
許最身後的同學們紛紛走進了教室,她看了一眼教室前的鐘錶,就要上課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問慕麒麟,「你要是想不通,我們就一起翹課吧?」
慕麒麟仔細想了想,他淡淡一笑,然後起身,和許最在上課鈴響的時候跑出了樓梯口。
他們一直跑到了校園一角的小樹林中,那裡經常會有一些情侶來約會,不過上課時間倒是清靜得很。
「喂,慕美人,跟我說說你的事吧。」許最坐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俯視著站在樹蔭下的少年。
慕麒麟抬頭看了許最一眼,然後走到樹下,靠著大樹坐了下來。
他把自己在北美遇見師父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是他第一次和別人分享這個故事,連爺爺都沒有講過。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跟許最說起來,也許因為陽光很好,他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了吧。
果然,溫暖的陽光可以融化心防。
「我離開前,跟師父說過我一定會回去向他學習,把他的新拳法全部學到手,然後替他去比賽。」
許最唏噓不已,平靜了心緒后,她忽然十分羨慕的對慕麒麟說:「你簡直是神一樣的存在!」
「……」慕麒麟不解,抬頭看向許最。
許最從樹上一躍而下,然後坐在慕麒麟的身旁,看著他,認真的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打拳嗎?」
「不知道。」
「我七歲那年,跟著爸爸在看了第一場十國拳擊大賽,在保羅打敗對手的那一刻,我身體里的血液全部都涌動了起來……」
此刻,許最目光變得晶瑩閃亮。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崇拜之情,對慕麒麟說:「我聽說過那比賽是你提議的,是拳王保羅與拳王柏瑞之間的比賽,據說那場比賽撼動了全世界……」
「嗯,他確實很厲害。」說起自己的師父,慕麒麟總是不吝用最完美的詞語來形容。
「你說想要陪師父,卻又不想爺爺失望,可其實我覺得,這兩種選擇並不矛盾。」
許最想了想,對慕麒麟認真的說,她眼神中有著天真的樂觀。
慕麒麟擰了擰眉心,「怎麼說?」
他覺得,她好像會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大學你只需要去幾年而已,在那裡體會不一樣的人生,感受不一樣的視野,有著不一樣的境遇,在我看來真的是很好的選擇。可是跟師父學拳呢?這是一輩子的事情啊。你可以休假的時候去找師父學幾招,畢竟拳法多變,怎麼可能幾年內就學會呢?就算學會了一種拳法,師父他還會研究出別的拳法呀。」
她的嗓音清澈,一瞬間突然讓剛才煩惱無比的慕麒麟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對,拳法是一輩子的事。
他從不曾想過,面前這比他小兩歲的小子會有這樣獨到的見解。
許最並不覺得自己說的有多麼好,她只是把自己心裡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