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吟雪的心，深深跌了下去，好像跌入不見底的深淵，全身冰涼。

她內腑重傷，剛才捨命一擊，已經耗盡全身精元之氣，而王小石以重傷之身，連殺兩名天行者，此刻已經油盡燈枯，奄奄一息，受的傷比鳳吟雪更重。

眼前這個光頭大漢，就算不是天行者，可也絕對不是弱者，不然的話，雖然有昴日雞強攻，也根本不可能鎖住王小石的下盤那麼長的時間。

他要殺人，鳳吟雪和王小石都沒法反抗，兩人現在，甚至連小小的指頭，都無法動彈。

敵人這一場險惡的殺局，終於還是成功了，雖然王小石猶如雄獅一般的慘烈搏殺，已經掙脫了大半個牢籠，可終究失敗了。

奇怪的是，王小石的臉上，竟然還帶著笑，這一絲壞笑，在他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臉上，顯得無比溫暖而坦然。

「吟雪，咱們上一輩子是不是同生共死的情侶啊，每次快要死的時候，都在一起？」

要是換在平時，鳳吟雪聽了這樣有著濃重調笑味道的話，要麼冷若冰霜，不理王小石，要麼就會給他一記狠的，讓他知道嘴賤的下場，可是現在..........

鳳吟雪的眼淚，忽然涌了出來，聽著王小石賤兮兮的聲音，感受著他胸前漸漸無力的心跳，鳳吟雪淡漠冰冷的心，忽然軟得好像一汪清水，然後變成酸澀的液體，流出眼窩。

這個混蛋，都要死了，竟然還把自己惹哭了，天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落淚了？

「吟雪，別哭，我也疼，所以才故意逗你的........」

王小石渾身抖顫起來，身子漸漸冰涼，這是大量失血之後，身體出現的徵兆，眼神漸漸黯淡下去。

這是王小石第一次貼近死亡，他甚至已經能感覺到黑暗之中，死神邁著沉重的腳步，向自己慢慢走來。

鳳吟雪的手，慢慢移過去，抓住了王小石的手，淚如泉湧，輕輕地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是這輩子，第一個抱我的男人，也是最後一個.........那種感覺，還不錯。」

上一次，在死亡降臨的那一瞬間，王小石義無反顧地抱住她，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後背轟然作響的爆炸和衝擊波，那一瞬間，鳳吟雪的心弦，好像被人狠狠彈了一下。

極其不講道理，極其野蠻地彈了一下。

以鳳吟雪的武道，遭遇陷入生死絕境的機會不是沒有，只是非常稀少。

在她十多年的生死搏殺之中，雖然也有戰友為掩護她而犧牲，但是卻沒有王小石這樣毫不猶豫，幾乎是出於本能的護住自己的身子。

每當想到爆炸的那一瞬間，王小石鬼魅一般的速度，近乎直覺的反應，鳳吟雪的呼吸，便不由自主地加快，心情動蕩，情緒複雜。

她實在沒有辦法理解王小石當時的想法和行為，最後往往歸結為感情這一方面。

24歲的鳳吟雪，芳華絕代，傾國傾城，無論站在哪裡，無論什麼姿勢什麼身份，都是無數男人朝思暮想的女神，她美得像一首詩，美得像一幅畫，任何人看見她，都會情不自禁地自慚形穢，不敢直視。

鳳吟雪知道自己的魅力，事實上，以往的很多戰友部屬，都懷著不敢宣告出口的私密感情，為風吟雪赴湯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辭，可是他們一直到死，都不敢把自己隱藏在內心的感情說出口。

他們不說，風吟雪也知道，所以風吟雪武道大成之後，基本上已經是獨來獨往完成任務，從來不帶任何部屬和戰友，因為鳳吟雪知道自己的魅力，真能害死人。

王小石沒有任何道理地挺身護住了風吟雪，也難怪風吟雪會誤以為王小石是自己的傾慕者，可是在纖纖小築中，風吟雪立即知道，自己完全是自作多情了。

風吟雪見過無數男人，溫文爾雅的世家貴族子弟，落落大方，精明強幹的商界精英，飽讀詩書，講究禮儀的謙謙君子，浮躁粗俗的暴發戶富二代，囂張跋扈的二世祖。

可是，她從來沒有見過像王小石這麼無恥，這麼不要臉的賤男人。

對，就是不要臉的賤男人。

這個混蛋可以頂著個胸zhao偷看楊纖纖洗澡，被發現還一臉驚詫地問人家為什麼不穿衣服，是否圖謀不軌，一臉小生怕怕的羞澀，可以在仿重力訓練艙中，大白天便推倒楊纖纖胡天胡帝，楊纖纖刺耳的尖叫聲，能穿透好幾層牆壁。

這個賤人，甚至能在鳳吟雪的眼前，便自顧自地把自己脫個精光，然後一臉得瑟地臭顯擺他男人的標誌如何雄壯威風。

在纖纖小築的那半個月，鳳吟雪每一天都如坐針毯，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提防這個傢伙突然犯賤，這個澀情狂、暴lou狂，無賴混混集為一體的賤人，給鳳吟雪帶來心理和視覺的衝擊，比這二十年之內加起來驚嚇衝擊還厲害。

好一次，表面上淡然飄逸的鳳吟雪都差點崩潰，真要扼住這貨的脖子，把他狂虐一百遍啊一百遍。

這樣的人，要說他是鳳吟雪的傾慕者，甚至為了鳳吟雪，不顧性命地抱住她，護住她，連鳳吟雪自己都不相信。

鳳吟雪一直不明白那一場恐怖的大爆炸之中，王小石的所作所為，所以剛才堂本剛一掌拍向王小石的背心，鳳吟雪便義無反顧地替王小石挨了那一掌，也有些還人情的意思。

回首前塵往事，看著地下那個窮凶極惡的光頭男人漸漸從地下鑽了出來，鳳吟雪嘆了一口氣，原來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已經不重要，反正兩人都要死在這裡，也許等外面的部隊發現，自己和王小石已經被敵人殺死了。

她想了一想，終於還是不甘心地問出了口：「王小石，咱們都要死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件事？」

王小石意識已經模糊，昏昏欲睡，也許挨不到光頭男人鑽出來，他便會停止呼吸，聽了鳳吟雪的話，忽然驚醒：「啊，什麼事情？」

「上次爆炸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獨自逃命，反而抱住了我，你明明可以逃掉的。」

王小石一愣，隨即心中苦笑不已，沒有誰在爆炸的那一瞬間還能逃出去，而抱著最後佔一次便宜的心態，狠狠摸了鳳吟雪胸部一把的王小石，當然也不會說出自己當時無恥的衝動。

「你猜.........」

黑暗之中，鳳吟雪的眼睛，猶如星辰一般閃耀，神情也緊張起來，很明顯，這個疑問，已經困擾她很長時間了。王小石不敢說出真相，只好隨口敷衍一句。

「你........咱們都要死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愛上我了？」

王小石躲閃的眼神，讓鳳吟雪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推測，俏臉生暈，卻異常清晰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王小石無奈地轉過了頭，果然美女都是自戀的啊，尤其像風吟雪這樣的天之驕女，在此之前，也不知道多少男人為她擋過子彈了。

地洞那邊，光頭男人咆哮著，一點一點扒開自己腦袋附近的石頭和泥土，身子一點一點往上竄，按照這樣的速度，用不了兩分鐘，光頭男人就能扒開泥土，從地洞之中鑽出來。

到時候，便是兩人的死期。

王小石忽然想起了安蕾、林湘筠、薛雅璇。蘇小蠻，李曼，楊纖纖...........

一個個鮮活自己的身影，彷彿在他的眼前閃動，或溫柔似水，或冰冷傲嬌，或火爆陽光，或精靈鬼怪，或溫婉大方，或毒辣冷酷..........

但是不管她們個性如何，都一樣美麗，一樣漂亮，一樣對自己情深一片，同時自己也對可以對她們捨棄一切。

這些女孩，給自己的生命中，增加了多少亮色和樂趣啊，不知道自己死了，她們會傷心成什麼樣子呢？

王小石長長地嘆了口氣，這一瞬間，他開始眷戀生命，想象著以前美好的回憶，那些人，那些事。

王小石不是怕死，而是不想孤零零地死去。

「說啊，你為什麼捨命護住我？」

鳳吟雪見王小石又閉上了眼睛，頓時著急地叫了起來，說是大叫，實際上也只是比剛才的聲音，大了一丁點而已，兩人都已經油盡燈枯，沒法再大聲說話了。

王小石不回答，吃力地在懷中摸出一根銀針，據他所知，玄天九針雖然對自己這種程度的傷勢沒辦法，可是激發出最後一絲潛力還是可以的。

通神的武道高手，哪怕激發出最後一絲潛力，說不定也可以幹掉光頭男人，王小石相信，只要這一根銀針，刺入自己的丹田穴，唯一的氣血和精元，一定會被激發出來，拚死一擊。

懂行的人都知道，王小石這一招，相當於自廢丹田，丹田凝結的氣血和精元激發出來之後，會產生極為狂暴的力量，但是之後，整個人也就廢了，最好的結果，修為也要後退一大截。

但是修為後退，總比現在就死好吧，而且就算王小石廢了，也捎帶著救了風吟雪，總整個大局上看，還是穩賺不賠。

一寸，兩寸，三寸...........

王小石的手抖得厲害，他渾身的力量，都調動起來，凝聚在左手拇指和中指之間，夾著銀針，一點點向自己的丹田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