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門外傳來一陣猛烈的敲門聲，伴隨而來的還有一個婦女的哭聲：「我的兒哎！我的兒哎！」

我和黃小桃錯愕地面面相覷，我走過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對中年夫妻，被突然推開的門嚇了一跳。婦女不停地拿手拍打著胸口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兒子的家裡。」

「你兒子的家？」黃小桃走過來，亮出證件。

夫妻倆盯著證件愣了幾秒，又要哭，大概是以為既然警察來了，他們的兒子肯定不在人世了。

我連聲說道：「叔叔阿姨，你們冷靜一下，能不能和我們說說情況！」

大叔抽泣著說，他們兒子名叫金鑫，在南江市打工已經有幾年了，因為從小父母太忙把他丟給爺爺照顧。後來被父母接回去，金鑫對父母一直有隔閡，漸漸的性格變得非常孤僻，初中的時候因為失戀吃安眠藥自殺過一回，搶救回來之後，父母處置得很不妥當，他們沒有安慰、開導兒子，而是劈頭蓋臉地一通臭罵，從那之後，金鑫沒和他們說過一句話，一家人行同陌路，高中畢業以後他就離開家，獨自來南江市打工。

萬沒想到，時隔五年，夫妻二人竟收到兒子寫來的一份遺書，他們頓時心如刀絞、悔不當初，急急地趕來，想見兒子最後一面。

「警察同志，世上最殘酷的事情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能不能讓我們見他最後一面？」大叔說道。

我手上確實有第二名死者的照片，但讓親生父母看兒子的屍體實在太殘忍，便問道：「對了，他長什麼樣子，你們有他的照片嗎？」

「有有有！」

大叔掏出手機，給我看一張照片，雖然是五年前的，但明顯不是第二名死者。

如果金鑫也在這六人之中，那麼他不是接下來的受害者，便是兇手，無論是哪種都很殘忍。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在這對夫妻的催促下一陣犯難，黃小桃及時說道：「叔叔阿姨你們別擔心，你們的兒子現在還活著，只是下落不明。」

「什麼？」婦女震驚道：「他信上不是說要自殺嗎？」

「確實是這樣，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好像沒有成功，不信你們可以進來看看。」

兩人進屋一看，見沒有遺體這才放下心，然後竟然找了塊空地跪下來，求觀音菩薩、如來佛祖保佑，保佑他們兒子平安無事。

舐犢情深，即使這對父母在教育上有缺陷，但他們的真誠仍然令我一陣心酸。

臨走的時候，黃小桃給他們留了聯繫方式，說一旦有金鑫的下落就告訴他們，夫妻倆千恩萬謝。出來之後，黃小桃望著天空感慨道：「難怪有人說，自殺是一種自私的行為，自己得到解脫，卻讓周圍的人背負痛苦。」

我發揮聯想道：「兇手身邊會不會也曾經有人自殺呢？」

這時，黃小桃和我的手機突然瘋狂地響了一陣子，原來好多警察同時給我們發消息，叫我們趕緊看一個視頻。我們一臉茫然地點開鏈接，那是一個動畫短片，做得很粗糙，畫面里有一個穿著西裝的黑影人在說話。

「各位年輕人，你們好，心理學家作過統計，每個人一生中至少有過一次自殺的念頭，也許你沒有真的打算自殺，那麼恭喜你，因為我做這段視頻的目的是告訴那些想要自殺、準備自殺、正在嘗試自殺的年輕人，請你們珍惜父母賜予你們的生命，珍惜這段寶貴的人生旅程，不要輕言放棄，因為……」

畫面里的人突然變成一張惡魔的面孔，嘴裡噴著火焰道：「因為我打心眼裡痛恨自殺，你們這些自私自利、軟弱逃避的混蛋，你們捨棄當人的權利，卻讓別人收拾爛攤子，你們就應該變成這樣……」

畫面一切，是一號死者穿著清潔工的衣服在掃馬路，突然捂著心臟跪倒在地上，吐血不止……當然，這段也是用動畫表現的。

隨後是二號死者，他被吊在半空中正在擦玻璃，每隔三秒會抽搐一次，後來抽搐得越來越劇烈，連手上的刮子都拿不穩，最後終於向後一仰，失去知覺。

畫面黑了下來，變成一個流著血的問號，那個聲音道：「這些被我殺掉的人，全部是打算自殺的混蛋，我要讓他們死得更有價值！當然這不是全部，下一個『接受教育』的人會出現在明天上午九點，聚寶山公園，希望他們的死警醒愚昧的你！」

畫面結束，底下的評價簡直炸開了鍋，大部分人都在罵視頻製作者是瘋子、變態、神經病，但有人證實畫面中出現的兩名死者確實出現在南江市，並且有照片為證。加入討論的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激烈。

我錯愕地瞪大眼睛：「犯罪預告！天啊，這麼中二的事情竟然發生在現實中了。」

黃小桃指著右上角道：「他的ID是什麼意思？」

視頻發布者的ID就兩個字母——ML，這很容易讓人想到一些下流的東西，但他的頭象是一個顛倒過來的十字架，背景是漆黑的。

我在手機上快速搜索起來，分析道：「沒猜錯的話，ML代表宗教改革家馬丁路德！基督教一向認為自殺是重罪，只有神才能裁決人類的生死，自殺者死後升不了天堂，馬丁路德對自殺尤其持抨擊態度，他認為自殺是把靈魂出賣給魔鬼，要在地獄的劫火里永遠受刑。」

黃小桃恍然大悟：「所以，他是把自己塑造成當代的馬丁路德，用實際行動來阻止年輕人自殺。」

我盯著手機上的視頻，這段動畫可能是事先做好的，也證明了兇手是有預謀的，我說道：「這案子恐怕破不了了。」

黃小桃驚訝地道：「這才剛剛開始，你就氣餒了，這可不像以前的你呀，你今天是不是沒睡好？」

說完她伸手過來摸我的額頭，我苦笑道：「這和別的連環殺人不一樣，五個受害者全部在他手上，他要做的只是安排好死法……」

黃小桃安慰我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現在不去想失敗與成功的問題，我們按我們的步調來就是了。」

我點點頭：「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