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七號下午四點,李望翔教練帶著高遠乘坐火車奔赴賽事舉辦地北湖省白馬市,隨行的還有一位姓王的助理。
WBO拳擊組織對大賽的葯檢情況非常重視,他們仨剛剛在運動中心拳擊館安頓下來,工作人員就立刻出現,採集了高遠同學的血樣和尿樣。
比賽流程如下:集訓兩天,一月十九號上午八點稱重抽籤,中午兩點正式比賽,比賽採用十回合淘汰制,每日一場比賽。
大賽之前高遠已經停止了強力訓練,只做些短跑和空擊活動身子,如今聽聞還要集訓,他的骨頭就痒痒起來。
高遠說道:「教練,我想出去活動活動,閑待著也難受。」
老李道:「嗯,咱們一起轉轉,適當練一練,但還是以休息為主,不能過量。」
高遠點頭道:「哎。」
王助理聞弦知雅意,連忙背著纏手帶和拳套等等裝備跟在他倆屁股後頭。
這「鯤鵬」體育運動中心極其闊大,富麗堂皇,場內設有籃球館、排球館、游泳館、網球館、乒乓球館、擊劍館、柔道館、跆拳道與拳擊館……規模之恢弘,令人咋舌,更誇張的是,據說在西北角,他們還擁有一座現代化的高爾夫球場,真是土豪得可以。
老李他們下榻在跆拳道與拳擊館運動村,一應與搏擊有關的活動都圈定在很小的範圍內,倒是不擔心走丟。
團隊三人步行十五分鐘,終於按照路牌指示找著搏擊類的訓練大廳,剛剛走進去,高遠同學就被眼前的壯觀一幕震撼到了。
哇塞,大場面!
但見約莫六百平米的現代化訓練場地里,數十名肌肉發達、五大三粗的拳手們散落在各個角落玩命操練,各種砰砰啪啪的擊打聲、咣咣咣咣的器械撞擊聲、殺豬般恐怖的吶喊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高遠今生是第一次碰到那麼多和自己體型相仿的強橫漢子,不由得心懷激蕩,興奮莫名……嘿嘿,好期待呀,如果能在巨人環伺的叢林里殺出一條血路,最終斬獲冠軍王座,這事兒該多麼有成就感啊。
老李催促道:「發什麼呆,往裡走。」
高遠如夢初醒:「啊,哦。」
某同學的體格看上去明明白白,十足的重量級拳手,所以,他走到哪裡,哪裡都會投過來一道道挑釁、警惕的目光,大家都是來玩命兒的,誰能服氣誰啊!
高遠淡定地路過這些荷爾蒙爆棚的牲口,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嗯?
當高遠看到一張略為熟悉的面孔時,不由一呆。
冤家聚頭哇,這個人竟然是高遠參加「項王杯」拳賽時打敗的決賽對手——陳振傑!重量級的世界還特么真小!
陳振傑瞧見高遠,臉色瞬間鐵青,連眼珠子都變得通紅。
他咆哮道:「姓高的,你也來了?」
呃,同志您火氣那麼大幹嘛?很傷身滴……
高遠咳嗽一聲,招招手道:「嗨,你好啊老陳。」
陳振傑咬牙道:「好個屁,這一天我已經等待很久……高遠,你死定了,好好享受你剩下的日子吧!」
高遠道愕然:「哥們,你好像忘記一件事情,我比你年青的很,要死也是你先死啊!」
陳振傑吼道:「卧槽!」
他竄上來就要動手,幸虧他的團隊死死抱住了他,不然的話,淘汰賽將會提前上演……
高遠都走出好遠了,依然能聽到陳振傑在那叫嚷:「千萬別讓我先碰到你,靠!」
瘦弱的王助理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他臉色煞白,心有餘悸道:「媽呀,嚇死人了,剛才他那副樣子,就跟碰到什麼世仇似的,我真怕他會殺了你!」
高遠微微一笑,隨意挑了一個清凈的角落,開始脫衣服,準備訓練。
李望翔哼道:「咬人的狗不叫,他這麼做作,是心虛的表現。」
王助理獃獃道:「心虛?可我覺得他很生猛啊!」
李望翔鄙視道:「你懂個屁。」
王助理不敢再說話,放下背包就幫助高遠纏手,做些訓前準備工作。
……
老李同志相當無聊,小聲吹著口哨四處溜達。
「嗨嗨!師兄!真的是你啊,哈哈哈!」
老李一愣轉頭:「小黃?」
一位矮壯粗黑的漢子滿面驚喜,奔過來用力抱住老李,使勁兒捶打。
老李眼角濕潤,猛然揮拳還擊,兩人都被揍得直咳嗽……
這人叫黃友義,是曾經一起去國外奮鬥過的兄弟,當年他在國內中量級拳手的範疇里可謂一枝獨秀罕有敵手,惜乎他和李望翔一樣命運坎坷,在異國終究沒闖出什麼名堂來,最後鎩羽而歸。
忽忽十數載,當年的小青年意氣風發,現在已經兩鬢斑白了。
黃友義興奮道:「師兄,我們倆有多少年沒見啦?」
老李瞅瞅他胸前的教練證,想想道:「嗯,應該有十三四年吧。」
黃友義嘆息道:「時間過得真快啊,一轉眼我們都老了……有些東西是宿命,拳擊這玩意看來我們一輩子都離不開了。」
老李忽然問道:「你也帶拳手過來參賽?」
黃友義得意洋洋道:「嗯,豈止帶了?我還帶了兩個呢。」
老李豎起拇指道:「噢,厲害。」
黃友義哈哈道:「當年我們弟兄互相競爭,誰都不服誰,可惜咱倆級別不一樣,始終都沒辦法分個高下……」
老李道:「哎,別胡扯啊,怎麼叫沒分出高下?我是全勝因傷退役,你小子被人揍倒過三次,結果很明顯,你輸得毫無懸念!」
黃友義怒道:「放屁,你才打過幾場拳賽?我跟那些老外拼殺少說也超過二十次,真好意思啊你!這麼多年沒見,臉皮還是一樣厚!」
老李譏屑道:「別扯狗屁的場次,你自己知道自己打敗的都是些什麼垃圾貨色。」
黃友義道:「你!」
老李瞪眼道:「我怎麼樣?」
兩個加在一塊超過八十歲的中年大叔,隨後像小流/氓一般互相對噴,臉紅脖子粗的,好懸沒揍起來。
倆神經病罵過一段兒,忽然四目相對,哈哈大笑。
他們忽然勾肩搭背,並肩而行。
「走走走,晚上沒事兒,一醉方休啊!」
「喝就喝,誰怕誰……」
「咱倆老扯過去有啥意思,要比就比現在!」
「沒錯!」
「告訴你,我的徒弟相當厲害,你們碰上了小心些!」
「嘿嘿,彼此彼此,我徒弟也不是吃素的,到時候別哭鼻子啊!」
「呸!」
……
晚上九點,高遠躺在床上看電視,忽然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兒。
高遠一骨碌下床,關切道:「哎呦,您這到底喝了多少啊?我給您倒杯水來。」
老李在小沙發上落座,臉色很平靜,擺了擺手。
高遠跟他相處許久,知道他的神情不大對頭,於是小心問道:「呃,您怎麼啦?」
老李點了根煙,目光灼灼地盯住他:「這次比賽,有點兒扎手啊。」
高遠愕然道:「啥意思?」
老李道:「我今天跟人閑聊才知道,參賽選手裡,有一個叫張斌的,拿過全國邀請賽冠軍。」
高遠道:「哦。」
老李道:「你這是什麼反應?」
高遠咧嘴笑道:「您需要我什麼反應?全國冠軍很厲害,但我不見得會輸給他啊。」
老李點點頭:「還有,我碰到以前的老朋友了,他也帶著徒弟過來參賽……他的徒弟名叫夏越川……前國家隊退役拳手,拿過奧運會第四名……」
高遠:「呃……」
尼瑪,一共才三萬塊錢,你們至於都過來跟我搶么?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