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疾說完，攏了攏衣衫轉身離開，孔黛隱隱約約能聽到有咳嗽聲夾在風裡傳來。
她等再看不到人了之後，慢慢地蹲下，所以，她該怎麼辦呢？這樣的軒轅疾總在自己面前晃悠，她怕自己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她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啊……
……
軒轅疾回去之後，正想著自己該如何讓孔黛相信他的決心，小廝火急火燎地送進來一封信。
「族長，泊來族出事了，長老們讓您趕緊回去。」
軒轅疾正了正色，接過信拆開，眼睛里的光慢慢地冷下來。
「果然是按捺不住了，覺得我不在泊來族，他就有機會？」
軒轅疾兩根手指夾著信，放在一旁的燈燭上燒掉，「他是對自己太有信心，還是對我沒信心？」
「可是族長，您一直不回去也不是個事兒，如今連長老都送了信來催促，您真的不能再耽擱了。」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軒轅疾想一個人靜一靜，他與孔黛的關係才剛剛有一些扭轉的跡象，這個時候離開，還不知道何時能再見到孔黛，他之前的努力也會因為時間和距離的關係變成虛無。
也許等到自己平息了族裡的事情，他與孔黛，就真的再無可能了。
軒轅疾不想這樣，他不甘心就這麼回去泊來族。
可他是泊來族的族長啊……
軒轅疾身邊的小廝，見軒轅疾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一個下午，暗暗咬了咬牙，悄悄地溜了出去。
他去找了孔黛。
孔黛見了人，「有什麼事嗎？」
「孔姑娘，求您幫著勸一勸族長吧，你說的話族長一定肯聽，族長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出亂子的！」
小廝將事情都跟孔黛說了，「族長如今因為姑娘不肯回族裡，但他的叔伯姑娘也是知道的，是個不惜用卑鄙手段也要達到目的的人，族長不在族裡，還不知道他會趁機做什麼，孔姑娘，您就幫忙勸勸吧！」
孔黛額聞言，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跟他說過讓他回去，可我畢竟與他沒了關係，他的事情，我如何管得了。」
「孔姑娘，如今也只有你能管了，我跟著族長這麼多年，從沒有見過族長對自己做過的哪件事後悔過，他從小就被當做少族長培養，那時候老族長一直跟他說，讓他就算做錯了，也不能承認，因為他的身份。」
「族長也是一直都這樣過來的，唯獨對姑娘，族長從一開始就亂了陣腳，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對自己生氣，以至於執拗了起來，如今族長知道自己哪裡錯了，他就想著一定要得到姑娘的原諒，族長心裡也著急族裡的事，可他又不願離開姑娘身邊……」
孔黛偏過頭，「你回去吧，軒轅疾還不至於如此拎不清，別的不說，他身為泊來族族長的責任，他是絕不會輕易丟棄的。」
「孔姑娘……」
孔黛轉身走回了院子，周身的氣息更加沉悶。
為什麼要來找她？
軒轅疾回不回泊來族，是自己可以幫他決定的嗎？她是軒轅疾什麼人？
孔黛之前原本打算出門的，這會兒一點兒興緻都沒有了，回屋趴在了床上，心頭縈繞著各種複雜繁瑣的情緒。
她不喜歡這樣，她喜歡什麼事都乾乾脆脆，不拖泥帶水，如同對待何遇的感情一樣，行就行，不行趕緊說清楚，別耽誤了人家。
但孔黛如今的情況，完全與她的個性相悖，好像只要跟軒轅疾扯上關係，她都沒有辦法做到乾脆利落。
「說了讓他回去的……」
孔黛將頭蒙住，腦子裡，浮現出的是軒轅疾正視自己的目光……
……
軒轅疾收到泊來族的消息之後，剛剛有些好轉的身子，竟然又出現了癥狀。
小廝急急忙忙地要去請大夫，被他攔住，「沒有那個必要，過幾日就好，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族長，我也知道是怎麼回事，族長這是心裡焦慮，煩惱出來的病症！」
小廝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族長，我知道您舍不下孔姑娘，可是泊來族您也無法視而不見，這才一日，您的焦慮就已經顯現在身子上，您真的得儘早做決定啊！」
「我……知道。」
軒轅疾慢慢閉上眼睛，他其實根本沒有可選擇的路，這會兒軒轅疾想起來的，是父親跟他說過的話，一次次地提醒他，不要動兒女私情，說那樣總有一日會給他帶來痛苦。
原來父親說的是真的，可是這種事情，他又該如何控制呢？
「明日，我會去宮裡一趟，是該回去了。」
小廝心裡大喜，然而他看到了軒轅疾臉上的表情，心裡卻咯噔一下，族長的樣子，比起剛剛來更加難看了。
為了泊來族，族長舍下的，可能是以後都再也找不回來的東西……
……
孔黛在院子里趴到了下午，丫頭過來說，沈小玉來找她。
「小玉來了嗎？」
孔黛振作了精神，見到了小玉，佯裝無事發生一樣地招待她，臉上的笑容不肯落下來。
可小玉又怎麼會發現不了？
「臉色這麼難看，發生什麼事了？」
孔黛一直努力揚著的嘴角，這才又重重地落下來。
「瞞不過你啊，那我也就不必裝了。」
孔黛露出苦笑，「你總說我性情豁達，說什麼羨慕，可其實，我可能還不如你。」
她對沈小玉沒什麼好隱瞞的，和盤托出，一隻手撐著腦袋，彷彿頭有千斤重。
「我居然因為這種事情迷茫了，我是不是很蠢？」
沈小玉的手在茶杯上摩挲著，「這有什麼？所以你現在迷茫的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原諒他？」
「我知道我之前經歷的事情，再談什麼原諒實在顯得沒有骨氣，可是，可是……」
沈小玉笑著，伸手握住孔黛微顫的手，「孔黛，其實我是羨慕你的，特別的羨慕，你現在的迷茫在我看來，都是一種奢侈。」
孔黛抬起頭，沈小玉眼睛里瀰漫著一層薄薄的憂傷，像是從心底里升騰出來的一般，平日藏的很好，只有這會兒才能看出一些端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