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遇的臉上浮現出一瞬間的緊張，手指捏著茶杯，強作鎮定。

孔黛看出了他的情緒，微微垂下眼睛，「何公子是我遇見的人當中，令我十分佩服敬仰的人，與你相處十分愉快，也驅散了我心底的愁緒，能得到何公子的青睞，是孔黛的福氣。」

何遇眼裡的光慢慢地消失，孔黛看的心裡難受，但她還是不願意拖著，長痛不如短痛，既然自己無法回應，就不能給對方期待，否則便會生出仇來。

就如同她，和軒轅疾一樣。

「可是我並沒有再踏入姻緣的打算，何公子應該也知道我的事情，我如今能笑著與你說話，可其實，也是因為我只能笑，我不想讓旁人覺得我很悲哀，我不需要可憐。」

「我並沒有那樣的想法……」

「我知道，何公子正人君子，從一開始與我結實，就始終以禮相待，不曾有半點怠慢和輕視，這讓我萬分感激，也是我願意與公子結交的緣故。」

孔黛咬了咬嘴唇，「只是我無法回應公子，就不該貪戀這種照顧，何公子，我很抱歉，我希望你日後能夠遇見一個更好的，可以以真心回應的女子。」

「孔姑娘……」

孔黛笑了一下，「我今日來就是想說這些，往後，我應該也不會再見公子，我不能一邊拒絕了公子一邊又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地出現在你面前，那就太下作了，願公子往後，平安無憂，順心順遂。」

孔黛說完便站了起來，她面前的那碟蓮花酥，依舊層疊綻放著，可不知為何，孔黛覺得蓮花酥當中那一點紅色，變得暗淡了。

「孔姑娘！」

何遇急急地叫住她，「無法回應我，是因為他的緣故嗎？」

軒轅疾內心正在狂喜的時候，冷不丁被何遇指著，他的心陡然跳到了喉嚨口。

孔黛慢慢地轉過身，目光落到了軒轅疾身上，這一瞬間，時間都像是靜止了，他好像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心跳如擂。

孔黛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多久，很快轉了回去，軒轅疾聽見她聲音極輕地說，「我不想騙你，確實與他有關，人心都是肉長的，傷痕哪裡能轉瞬就好？忘記一個人，也需要漫長的時間。」

「那如果，如果你往後不會再受傷痛的干擾，我是不是就有機會了？」

孔黛第一次見到何遇有點小性子的模樣，執著地想要一個他能接受的答案。

「我無法回答你，何公子，我不能因為虛無縹緲的猜想耽誤你，我不想要為別人的人生負責，我其實，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

孔黛朝著何遇福了福身子，轉身離開這個茶樓，在裡面，她連呼吸都覺得有些壓抑。

茶樓里，何遇重新坐下，軒轅疾也沒急著離開。

何遇臉上滿是落寞，半晌揚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慢慢拿起面前已經冷掉的茶水一飲而盡。

軒轅疾該高興才是，孔黛並沒有回應何遇，她拒絕的很是乾脆，絲毫不拖泥帶水，他該放下心，歡欣鼓舞才是。

可他此刻的模樣，比何遇都不如。

親耳聽見孔黛說，自己留給她的只有傷痛，親眼看到她因為自己的傷害掙扎著，努力讓旁人覺得她已經沒事了，其實並沒有。

自己每一次出現在她面前，毫無疑問地一次次在提醒著她，她曾經受到過怎樣的對待……

店小二送了茶水上來，軒轅疾喉嚨上下滾動，僵硬著身子坐在那裡，前所未有地覺得，自己真是個混賬！

……

孔黛回去了蘇家，就閉門不出，小秋去找她的時候，被告知她還在睡著。

「一直沒有出過屋子嗎？」

「一直沒有，連東西都沒有吃過。」

「我知道了，那我之後再來。」

小秋沒有直接進去，她覺得此刻的孔黛，未必會願意讓別人看到她的樣子，既然她選擇躲避所有人，小秋至少得尊重她的想法。

回去了自己的院子，小秋在屋子裡一直坐到蘇如卿回來。

「怎的這副表情？誰惹我娘子不痛快了？我去給你做主。」

小秋噗嗤一聲笑出來，過來給蘇如卿更衣，「累不累？你已經連著有一陣子沒有好好休息過，朝里的事情這麼多嗎？」

蘇如卿換了舒適的衣衫，小秋拉著他坐下，讓下人去擺桌子用飯，她則站在蘇如卿的身後給他捏著肩膀。

「皇上有意讓我做首輔。」

小秋的手微微頓了一下，「此事……我隱隱約約有聽說，只是以夫君的年紀，坐上首輔之位，怕是會有人不服氣吧。」

「那是肯定會有的，便是現在，皇上只稍稍露了一些口風，便有人想要興風作浪，讓我出些岔子，因此這陣子有些抽不開身，沒能陪你。」

小秋立刻走到他面前，「家裡你不必操心，我會操持的好好的，你千萬小心，往後有的時間陪我，可不能讓那些心思壞的人得逞！」

蘇如卿淺笑起來，一把拉住小秋拽到自己面前抱住。

雖然累，可每日回來與小秋親近一會兒，身上的疲憊就好像煙消雲散了，有這麼個可人的媳婦，累點算什麼？他也想站的高高的，讓所有人都不敢欺負小秋。

「不說這些了，方才怎麼看你有些不大開心？是不是……又是泊來族的族長？」

小秋嘆了口氣，「是孔黛，今日與何遇將話說開了，她雖然看著大大咧咧的，其實內心敏感纖細，覺得自己對不住人家，把自己悶在屋子裡不肯出來。」

小秋咬牙切齒，「都是軒轅疾的緣故，現在更是無比可笑，一會兒給孔黛送花，一會兒給她送東西，早幹嘛來著？現在做這些，是想膈應誰呢？」

蘇如卿：「……」

這麼說，軒轅疾大概是想明白了？

可這人吧，大概從沒有喜歡過誰，也應該沒有爭取女子喜歡的經驗，也難怪小秋會如此看不慣。

蘇如卿溫言安撫小秋的情緒，等到了第二日，他稍稍提前了一會兒出院子，在讓人送花的路上見到了軒轅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