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懷雨有些詫異，沒想到小秋會這麼說，他本以為小秋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抓住。
畢竟比起她一個弱女子，自己的能力怎麼說也稍稍強過她一些，可她竟然不需要自己幫忙？
「莫大人，我很感激您能點醒我，這件事我只想知道我該怎麼做。」
小秋重申了一遍自己的立場，有什麼需要的，她來。
莫懷雨皺了皺眉，「這個……恐怕不太合適，你其實如今的處境也很糟糕，不過是因為你是一介女流，所以不想趕盡殺絕，只是你可能沒發現，暗中盯著你的人並不少。」
「一旦你做出什麼被人抓到把柄，都將會成為置王爺於死地的證據。」
小秋用力握緊拳頭，掌心被掐得生疼，確實，如今厲天澗只是入獄而未宣判，也許就是因為誣陷他勾結外族的罪名還沒有找到證據，她不能將這一把刀送到他們的手裡。
可是、可是……
莫懷雨看著小秋糾結無助的眼神，心裡動了惻隱之心。
他沒必要攪入渾水當中，厲天澗是生是死，都與他關係不大。
然而莫懷雨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下意識地一直關注著這件事。
他聽說小秋不知疲倦地奔走，聽說她被人欺辱了也並不在意，仍舊堅持不放棄。
莫懷雨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大概是敬佩吧，敬佩中帶著羨慕，羨慕北定王能有這樣的福氣。
「王妃，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您被那麼多道目光盯著無法動彈，卻也不能輕易將此事透露給別人。」
莫懷雨雖然入仕不久，該懂的道理他都知道，「官場爾虞我詐，相互勾結，一旦走漏一點消息，必然如同星火燎原，絕對是瞞不住的，官場上沒有絕對可靠的同伴，有的只是利益。」
他害怕小秋不明白，疏忽間這件事求助於別有用心之人，那結果，只會讓她後悔萬分。
小秋懂他的意思，但若是如此，她依然寸步難行，可能就算莫懷雨告訴了她該怎麼做，她也沒辦法做到。
眼裡才剛剛亮起沒多久的光芒，再次熄滅。
小秋頹然的松塌下肩膀，「多謝莫大人來這一趟。」
莫懷雨沉默了好一會兒，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王妃，你若是相信我的話，我可以試著幫你。」
「莫大人……」
小秋下意識想拒絕，可是厲天澗入獄已經有一陣子了，哪怕他之前身子再好，也經不住在獄中苦熬。
他在裡面多待一日，就會多遭受一日的磨難，小秋一想到這個，拒絕的話在舌尖滾了幾圈愣是說不出口。
可她怎麼有臉答應呢？她如何能讓如卿冒這個險？她是來給如卿擋劫的，不是來給他帶來劫難的！
「王妃不必覺得為難，我想要幫您，是因為您的舉動令我動容，您對王爺的情意，讓我覺得這天地間是有如此純粹美好的感情，我願意幫您。」
小秋的心口銳痛，如同被利箭穿透。
真是荒謬，她很想笑卻笑不出來，還有比這件事更加可笑的嗎？
她苦苦尋找的如卿，被她與另外一個人的情意所感動，她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此事既然是我提出，我心裡也大概有該如何去做的規劃，只是，不知道王妃是否願意相信我，畢竟方才我也說了，官場上，不可以相信任何人。」
小秋抬起頭，那雙承載了無限情緒的眼睛看向莫懷雨，「我相信你。」
莫懷雨此刻心裡正在搜腸刮肚想著該如何讓她相信自己，聞言愕然地抬頭，王妃莫非沒有聽懂自己剛剛說的話？
他與王妃也不過泛泛之交，她就如此斬釘截鐵地相信自己？
「王妃，此事您還是慎重考慮一下的好，事關王爺的生死……」
「我相信你。」
小秋重複了一遍，沒有半點猶豫，因為他是如卿，他與如卿擁有同樣純凈的靈魂，他不會做那種事。
莫懷雨這一次看清了小秋的眼神，裡面毫無保留的信任，讓他心靈都受到了震動。
王妃真的全然地相信他，為什麼？她就不怕自己是故意上門，引誘她犯下大錯，讓王爺從此萬劫不復嗎？
莫懷雨很想這麼問她，然而面對小秋如水般清透的眸子，他忽然覺得連問出這種話，對她都是一種褻瀆。
「王妃如此信任下官，下官深感榮幸，王妃放心，我必會小心謹慎，竭盡所能地幫您。」
「……多謝莫大人，莫大人的恩情，我沒齒難忘。」
這句話，小秋說得很艱難，說到最後，嘴唇都在輕顫。
莫懷雨以為她是因為知道有人願意幫她而情緒激動，可其實，小秋是因為羞愧，她無地自容。
然而她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厲天澗去死，她做不到，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那下官就先告辭了。」
莫懷雨朝著小秋行禮，轉身離開。
事情總算有了一些轉機，小秋卻一點兒都不覺得輕鬆。
她在外廳待了很久，才有力氣支撐自己的身子站起來，也不過是走了幾步，眼前便是一黑……
……
「……秋，你可想好了？他可是魔尊啊，你有什麼勝算？」
「我至少能守得住我自己的心，我不怕的。」
「可是……」
「你不用擔心，我明白我在做什麼，不過三世，很快的。」
三世……什麼……
小秋腦袋很疼，像是被人用鎚子咣咣咣地砸，鈍鈍的疼。
她們在說什麼？她們是誰？
小秋迷迷糊糊又聽見了有人在哭，這下她聽清了，是溯溪，溯溪怎麼又哭了呢？
她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睛，任由溯溪這樣哭下去，眼睛會壞的。
可是小秋努力了半天，仍然在一片混沌之中，她……怎麼了嗎？
「嗚嗚嗚，王妃……王妃您醒醒……」
溯溪聲音止不住的哀泣，小秋很著急，她也想醒啊，可是……她怎麼這麼力不從心呢？
忽然，小秋的身子一沉，四肢百骸都變得無比沉重，她又一次艱難地嘗試，眼睛終於緩緩睜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