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卿的話音停頓了一下，著重欣賞了一會兒君寧蘇瞬間變幻莫測的表情。
然後他接著說，「當然，下官也擔心弄錯，因此去問了我的夫人，她說，這玲瓏扣是蔣家特意定做的，銀扣上都是刻了名字的，頗為講究。」
他話還沒說完，君寧蘇一把抓起那串玲瓏扣，將銀扣挑出來瞪著眼睛看。
果然，上面是字的，與紋路融為一體，卻也能分辨得出來。
「蔣玲瓏……」
君寧蘇從牙齒間發出的聲音，讓周圍的溫度都開始發寒。
蘇如卿毫不懷疑，若是此刻蔣玲瓏就在這裡，君寧蘇會不會直接將人給撕了。
只是，那並不是他的目的。
「殿下可能聽下官一言？」
君寧蘇努力收斂著怒氣，還記得自己面前有重要的客人，只不過笑容顯得無比僵硬。
「蘇大人請說。」
「以下官淺薄的看法，這其中或許仍有蹊蹺，蔣玲瓏乃是殿下的房中人，又如何會想見到殿下不好？下官的夫人在下官身陷囹圄之時仍舊不離不棄，蔣玲瓏此舉，讓人看不明白。」
蘇如卿分析著還要不動聲色地炫耀一下，「這世上嫁了人的女子，應是都只會盼著夫君好才對。」
君寧蘇的表情越來越不可控制，臉皮都在微微顫抖，「你的意思，蔣玲瓏或許也是受人指使？」
「下官並未這麼說，只是有些奇怪罷了，或許是下官想多了。」
蘇如卿又謙虛起來，「或者只是蔣玲瓏不小心遺失了，又給那個沙彌不小心拾到了也不一定。」
君寧蘇臉皮繼續抽搐，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不小心」？
「多謝蘇大人，此事若不是大人告知，我還並不知曉，這份情我心領了。」
蘇如卿客客氣氣地笑，「四皇子殿下客氣。」
這件事說完，君寧蘇也沒了繼續拉攏的心情，蘇如卿了解的，他心眼小，極容易被一些事情佔據所有的心思，於是他很自然地告辭。
出了府，蘇如卿上了車，從窗戶的縫隙里，看到君寧蘇黑如鍋底的臉色。
此人還有一個毛病，猜忌心重，又自以為謹慎。
經常會莫名其妙地杜撰敵人，蔣玲瓏這會兒在他心裡，恐怕已經被他想成了是其他人派來他府里的探子。
他不會立刻去逼問蔣玲瓏，而是會慢慢地折磨，想要彰顯自己的聰明。
蘇如卿嘴角的笑意消失，前世，小秋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艱難地熬著，這一次，也該讓蔣玲瓏都還回來了。
……
君寧蘇如他所料，真的沒有去嚴刑拷打，而是獨自一人在屋裡坐了很久。
出來的時候，他秘密讓環兒過來，將那串玲瓏扣給她，讓她放到蔣玲瓏的首飾匣里。
兩日之後，他去了蔣玲瓏那裡，不經意地用手指從首飾匣里勾起這串玲瓏扣，「這倒是挺別緻的，與你很相稱。」
蔣玲瓏滿臉嬌羞，「殿下……」
君寧蘇輕輕將她的手腕握住，親自給她套上，碧玉襯得蔣玲瓏手腕白皙。
「果然很配你，這是你從蔣家帶來的？可惜沒有一對，不然你戴起來一定很好看。」
這串玲瓏扣，蔣玲瓏看到的時候也奇怪，她似乎是給了蔣明遠的，當時自己心裡還十分不舍。
可是莫名又出現在自己的首飾匣里，蔣玲瓏也問了環兒，環兒卻很莫名，說是一直都在的，還擔心蔣玲瓏懷疑她偷拿了首飾，立刻跪下自證清白。
蔣玲瓏於是覺得，是不是自己記錯了，或者本來想給蔣明遠，最後又沒有給。
想著蔣明遠讓人來傳的消息，說已經善後完畢，讓她不用擔心，蔣玲瓏也就沒有再繼續多想。
她的手腕還握在君寧蘇的手裡，蔣玲瓏心馳蕩漾，「這是我娘當初特意為我定做的，殿下看，銀扣這裡還有我的名字呢。」
蔣玲瓏以為君寧蘇感興趣，特意將銀扣翻給他看，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腕間的力氣似乎加重了，然而轉瞬即逝。
君寧蘇看著銀扣上的名字，嘴角緩緩上揚，「還真是的。」
他眼裡卻沒有絲毫笑意，靜靜地看著蔣玲瓏，「你上次不是說，你有個兄長，想要為我效力嗎？」
……
小秋的綉技在沈娘子的調教下，有了較為長足的進步，連她自己都能看得出來。
她很高興，連連感謝沈娘子，並說沈娘子的技藝，實在難以超越。
「有什麼難以超越的，便是在國朝，我也不能算是最好的，更何況國朝之外，還有一個麗族。」
沈娘子說得漫不經心，小秋卻從未聽過這個麗族，沈娘子便隨意地跟她說了一些。
「麗族與游牧為生的外族不同，他們與國朝一樣，百姓生活富足安定，不過麗族的姑娘天生一雙巧手，人人女紅出眾，我這樣的若是放在麗族，很是不值得一提。」
沈娘子笑了笑，「據聞尤其是麗族的皇室貴女，綉出來的綉品能以假亂真，堪稱一絕。」
「這麼厲害嗎？」
小秋都聽呆了，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對能以假亂真的綉品很是嚮往呢，若是能親眼看一看就好了。
「確實厲害，只可惜麗族與國朝的關係似乎不太好……」
沈娘子嘆了口氣，繼續低頭刺繡。
小秋想想也是，相似的東西都難免會做比較，更何況相似的國家，若再碰上個有點野心的君主，想要吞併對方的想法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就是可惜了，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能欣賞到。
她將自己的綉品整理了一下，扇面絲帕居多，還有佛經和觀音像。
小秋看了看數量，感覺有些多啊，不如送送人吧。
……
小秋將這事兒跟蘇如卿說了，他並沒有反對。
「都是你的心血，你想如何處理都成。」
小秋眨眨眼睛，「你要嗎？」
她記得自己前世沒日沒夜地做針線，都是不夠的，君寧蘇喜歡用她的綉品去討好宮裡的女眷，讓她痛苦並欣喜著，覺得自己還是個有用的人。
蘇如卿不需要嗎？自己也想能幫得上他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