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古樸的青色酒罈，別緻的是，居然是雙耳的，上面還雕了花。

蔣小秋離得不近，卻敢猜測那雕花一定是梅花。

「我這還是頭一回見呢，聽說川州薛家所釀的酒，都是雙耳雕花酒罈，上面雕的梅花，乃是薛家先祖為了紀念亡妻所為，於是一代代地傳了下來。」

果然是梅花，小秋保持住淡然的表情，卻想起蘇如卿讓青竹往家裡送的那幾壇蜜酒，那些也是川州薛家釀造的？

可盧夫人這裡得了一壇就很難得的樣子，青竹送回來的時候特別不當一回事，說蘇如卿讓她喝著玩的？

「今日咱們都能沾沾盧姐姐的福氣呢。」

酒罈開封，盧家的下人特別小心地給在坐的每一位送上酒盞，小秋鼻尖輕動，淡淡清甜的酒香跟她在家中喝的是一樣的。

「今兒頭一回見到蘇夫人，又是這麼個好看的妹妹，咱們是不是得先喝一杯？」

黃玉珊笑吟吟地朝小秋舉杯，也不等小秋說話，仰頭竟是將酒盞中的酒一口氣都給喝了。

小秋：「……」

這是也要讓她幹了的意思？

「侍郎夫人過譽了，能與諸位結交，是我的榮幸。」

小秋也端起酒盞，一口氣喝下去。

蜜酒入口十分綿柔，甜甜的滋味加上淡淡的酒香，一點兒殺傷力都沒有。

不過小秋事先領教過，放下酒盞之後，不著痕迹地喝了幾口水。

「蘇夫人好酒量，方才還說自己不甚酒力，怕是太謙虛了。」

黃玉珊笑鬧起來，嚷嚷著讓人再給滿上。

「這第二杯，我還是想同蘇夫人喝，都說蘇大人對蘇夫人情深義重，讓我們煞是羨慕，不知道蘇夫人可能傳授一二，也讓咱們能效仿效仿？」

黃玉珊的語氣裡帶著調侃，惹得不少人都掩著嘴輕笑起來。

「是我運氣好而已，能嫁給夫君，卻是談不上傳授什麼。」

「蘇夫人看樣子是不願說了，好吧，算我唐突了。」

黃玉珊邊說，邊仰頭喝下手裡的酒。

小秋微微愣住，總覺得，這位侍郎夫人剛剛看她的那一眼裡，有著意味不明的感覺。

「蘇夫人，我可都喝完啦，你不會連這個面子都不給我吧？」

黃玉珊笑嘻嘻地給她看自己的空酒盞，小秋沒辦法，也只好仰頭喝乾凈。

上首的盧夫人微微皺眉，在黃玉珊準備拿起第三杯酒的時候開口，「好了，知道性子你靜不住，卻也別嚇到了蘇夫人，你的酒量可是咱們之中最好的，蘇夫人初來乍到，你還想將人灌醉不成？」

黃玉珊手一頓，嘻嘻哈哈起來，「看盧姐姐說的，哪兒能呢？我不過是覺得蘇夫人面善，想與她多親近親近罷了，盧姐姐這是得了新的妹妹，就不要玉珊了不成？」

「是啊，可不就是不要了？」

盧夫人淡笑著，說了幾句客套的話，眾人皆舉杯，「品酒品酒，滋味重在慢品，今日大家能聚在這裡實屬緣分。」

眾人低頭，淺淺地啜了一口酒，小秋這才真正品嘗到蜜酒的滋味來。

桌上放了不少下酒的菜品果碟，一邊吃一邊飲，氣氛在美酒的熏染下變得越發融洽熱鬧起來。

身邊的人有人跟小秋說話，她便禮數周全地應答，沒有的話，她也自得其樂，覺得這樣的宴請其實也不壞。

方才消停了一會兒的黃玉珊又湊到了她的身邊，「蘇夫人，我虛長你幾歲，變喚你小秋妹妹吧，你也可稱我玉珊姐姐如何？」

小秋從善如流，「玉珊姐姐。」

黃玉珊於是咯咯咯地笑起來，「我呀，是一見到妹妹就喜歡，我這人也不知道該如何表示我的心情，便敬妹妹一杯吧。」

她說完就豪邁地喝了一杯，小秋按著禮數也必須是要喝的，可是她怎麼隱隱有種自己在被灌酒的感覺？

到了後來，這感覺就越來越明顯，黃玉珊找了各種理由，說到最後都是要喝酒的。

蜜酒剛喝進去如同甜水一般，然而它還是酒，並且小秋知道，這酒的後勁還很大。

起先沒多少人注意她們，直到盧夫人皺了眉，喊了黃玉珊過去陪她說話，其他人才發現她們兩人喝了不少。

小秋胃裡有些發熱，腦子也開始顯出一點點暈眩，她含笑起身，讓丫頭帶著去後面凈手。

盧夫人眉頭微擰，「你做什麼要灌蘇夫人酒？若是讓她喝醉了，你要我怎麼跟蘇大人交代？」

「哎呀盧姐姐多慮了，我看小秋妹妹酒量很好呢，哪兒那麼容易醉？」

黃玉珊笑呵呵地不當一回事，盧夫人面色卻嚴肅起來，「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與黃玉珊相識已久，沒那麼容易被她糊弄過去。

黃玉珊的笑容這才慢慢地減淡，眼裡變得滿不在乎。

「我就是，偶然聽說這個蘇夫人名不副實，是在山野鄉村裡生養的，並且性子也陰險狡詐，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不是。」

「你胡鬧！」

盧夫人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引得周圍的人都抬眼不明所以地看過來。

「盧姐姐別生氣啊，就算丟人，也是丟她的人，與姐姐何干？」

盧夫人眼裡慢慢蓄積了冷意，「你若想這麼做，大可以將人請到你府上，如今是我邀約的她，但凡出事，都是我招待不周！」

「哪兒那麼容易出事，盧姐姐真是太大驚小……」

黃玉珊話還沒說完，盧夫人已經不再看她，立刻讓丫頭去後面看看蔣小秋可還好。

黃玉珊笑容訕訕，她當然也想將人請回去，那不是蔣小秋拒絕了嗎？這會兒，可能已經來不及了吧？

川州薛家的蜜酒她是知道的，就蔣小秋喝下去的那麼多，便是個酒量還可以的，恐怕這會兒也已經無法保持清醒了。

……

小秋確實有些難受，腦袋裡一陣陣地恍惚，喝下去的酒意順著血液往頭上涌，讓她洗了幾把臉都暈乎乎的。

這可如何是好，她恐怕是醉了，說不定一會兒要給蘇如卿丟人。

「少夫人，你趕緊把這個喝了。」

綉寶將一隻杯子遞到小秋的手邊，一陣奇異的藥味竄入她的鼻尖，竟然讓她的意識清醒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