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啷。

  羅文把長號往地上一扔，三兩下脫掉西裝和襯衫假領，露出大背心和大褲衩。

  迫不及待地，他左右腳蹬掉襪子，一個魚躍撲到了床上。

  「舒坦…」羅文滿意地哼哼著。

  趁著樂團的其他成員都去找指揮的空檔，他直接回臥室睡覺了。

  指揮那麼個大活人，能走哪去？

  再說了，就算他真有什麼不測，過幾個小時也就又活了。

  有什麼可急的？

  噹噹噹噹！！

  走廊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房門被重重敲打兩下，剛迷迷糊糊準備睡著的羅文不滿地坐了起來。

  「誰啊？」他趴在貓眼上向外看。

  他愣住了。

  羅文用力揉了揉眼睛，又給了自己倆耳光，再次貼在門上往外看。

  他發現自己依舊完全無法理解走廊中發生的一切。

  走廊足足有五米高，那詭異的生物幾乎是用頭頂著天花板狂奔。

  身子是直徑一米的模糊方塊，四五米長的腿只有手指粗細，卻用數量撐起了身體。

  看著像是某種腿特別長的怪異蜘蛛，懷裡還抱著沒有四肢的馬駒。

  在蜘蛛身後是無數若有若無的影子，它們朝著蜘蛛瘋狂衝去，夾雜在其中的是長著四條胳膊的少年。

  兩隻手在演奏小提琴，一隻手握著匕首，另一隻手舉著火蜥蜴。

  分不清是追趕還是逃跑，攻擊還是保護。

  「那是…白鳥？！」羅文瞪大眼睛，「這麼說前面那個就是薩爾瓦多了？他這次怎麼瘋的這麼嚴重！」

  嘎吱。

  對面的門開了，羅文眼睜睜看著對方剛推開門就被模糊人影給抹了脖子。

  「艹！」羅文罵罵咧咧地連續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得找黛薇…不對，她不在，找船長能行嗎？」

  「是昨天那個人！昨天殺掉你，破壞裝置的那個人！」

  「來的不是王錦！全都是那傢伙！朝你過去了！」

  門外傳來了王錦的喊聲，羅文瞬間皺起眉頭。

  白鳥…這傢伙在利用薩爾瓦多的能力，他為什麼這麼做？

  得立刻通知船長。

  羅文一把抄起電話，再次貼在貓眼上。

  黑與白模糊地混雜著，什麼都看不清。

  正在他疑惑的時候，黑與白緩緩後退了，那是只透過貓眼試圖看向他的眼睛。

  防盜門被粗暴踹開的瞬間，羅文看清了眼睛的主人。

  是他正打算找的船長。

  ——

  「這…是…」看著無數撲向薩爾瓦多的人影，王錦的面色複雜逐漸起來。

  雖然很模糊，雖然和自己熟知的女人有些不一樣，

  可他總不至於認不出剛見過的臉，以及很有特點的身材。

  那是莉莉絲。

  莉莉絲…她就是昨天攻擊薩爾瓦多，毀掉精神重鑄設備的那個人。

  她是…

  滋啦！

  腦子裡傳來轟鳴，王錦猛地捂住太陽穴兩個踉蹌，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該死…我剛才在想什麼？怎麼突然沒印象了？」

  愣神的瞬間，王錦聽到拐角處傳來了薩爾瓦多的慘叫，那些人影顯然追上去了。

  沒時間胡思亂想，王錦掙扎著站起身，快步趕了過去。

  走過拐角，慘叫聲戛然而止。

  王錦發現自己肩膀上的兩條胳膊正在消失，小提琴掉落在地。

  薩爾瓦多死了，他被自己給活活騙死了。

  伴隨著他的死亡，那些半透明的人影也在迅速消失，一個兩個三個無數個，

  最後只留下一個。

  「誒…？！」莉莉絲抬起頭，隔著鏡片跟王錦對視。

  她是本人。

  ——

  情況很複雜，複雜到讓人一時間無法接受。

  情況又很簡單，簡單到記住要做什麼就好了。

  薩爾瓦多看起來被捅了無數刀的屍體，從他懷裡掉落而出的，正在緩緩扭曲恢復原樣的無頭馬駒，

  走廊拐角，正對面的莉莉絲，

  還有打算毀掉奇蹟物品的自己。

  沒有任何猶豫，王錦握緊左手，動力甲拖拽出修長耀眼的藍光。

  薩爾瓦多的能力還沒完全消失，那件鍊金物品現在是活的，是生物！

  只要把它「殺死」，它就會陷入完全不可逆的損壞！

  現在顧不上莉莉絲了——

  揮拳…掄砸！！

  嘭！

  伴隨著一聲哀嚎，那沒有腳的馬駒腦袋瞬間成了爛泥。

  另外三隻手同時抽出匕首，刺擊不要錢般落了下去，幾乎要把它剁成肉餡。

  當！當！

  伴隨著多出的手臂徹底消失，匕首飛了出去，死亡的馬駒成了一地散落的零件。

  精神重鑄的鍊金設備，也死了。

  「呼…呼…」王錦喘著粗氣。

  成了，精神重鑄消失了，自己這趟的目的已經達成。

  接下來只要等女孩們…

  「啊…」粗重的呼吸聲傳來，王錦抬起頭看向莉莉絲。

  她看起來很痛苦，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嘴裡時不時發出竊竊私語。

  王錦眯起眼睛，按住匕首。

  差點把這傢伙給忘了，

  雖然至今為止莉莉絲表現得完全無害，只是個普通船員，是黛薇養大的人類少女，

  可她也是黑船的人。

  既然自己當著她的面破壞了鍊金設備，那身份就暴露了。

  憐憫沒有用，這女人留不得。

  毫不拖泥帶水，王錦舉起匕首湊了過去。

  「莉莉絲，沒事吧？我送你回房間。」他微笑著拍向對方的肩膀。

  就在這時，他的手環猛地震了三下，

  電話接通，六號無視了王錦之前的叮囑，歇斯底里地大吼著，

  「遠離莉莉絲！快撤！」

  王錦的動作猛地一停，他明白了六號剛才經歷了什麼，想告訴自己什麼。

  這些想法只在腦中停留了一瞬，就被因果分離的鍊金術給抹除了。

  瞬間的迷茫中，王錦看到莉莉絲抬起頭。

  她摘下眼鏡，無數黑霧從瞳孔擴散而出，仿佛正在哭泣。

  ——

  「糟糕…糟糕了！」六號握住她和王錦共用的懷表，往王錦的方向沖。

  六號很聰明，她擅長從蛛絲馬跡中發現真相。

  所以，在看到自己原本對付的王錦虛影扭曲成另一個人之後，

  她瞬間明白了，王錦是想用這種方法判斷出昨天殺死薩爾瓦多的兇手是誰，

  是莉莉絲，她想破壞精神重鑄裝置。

  這說明她是同伴嗎？

  當然不。

  這只能說明莉莉絲的實力很強，強到能夠瞬間解決薩爾瓦多。

  亦或者她的地位很高，高到多疑的懷表腦袋完全不會產生戒心。

  不管哪種，情況都會變得超級麻煩。

  而莉莉絲按照時間來看，應該在心理諮詢室里吃完了麵條，準備回自己在D區的屋子。

  會跟王錦撞個正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