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往後稍微推了那麼幾個月。◆𝐆𝐨𝐨𝐠𝐥𝐞搜索◆
也就是九年半之前。
挪威。
蒙娜麗莎蛋炒飯總店,後門。
「我搞不明白,」席德撓了撓頭,「你一個餐廳老闆還要雇殺手?」
「我的產業可不止餐廳,」蛋先生的手杖輕輕敲打著地面,「有利益就有爭鬥,有爭鬥就有流血。」
「除此之外,我還要幫黑船做事,一個人忙不過來的。」
「…是我想的那個黑船嗎?」
「怕了?」
「呵…怎麼會。」席德咧了咧嘴,「我這種小人物能幫黑船當手套,簡直榮幸至極啊。」
「鬥志不錯。」蛋先生轉過頭,打量著面前的少年。
滿是血污的卡通襯衫,亂糟糟的長髮,腰間掛著羊角錘。
這是套稱得上奇怪的裝扮。
「品味實在太差了。」
「品味?這又是鍊金術名詞?」席德揉了揉太陽穴,「你這人真是惜字如金,說不定以後就不說話了,直接用手比劃。」
「我說你穿得太難看。」蛋先生搖搖頭,「這樣子出去辦事,簡直是在丟我的臉。」
「為什麼?我很喜歡這件。」席德拽了拽身上的短袖襯衫,「粉紅兔兔,是DWE的…」
啪!
一整沓鈔票被甩在席德懷裡,蛋先生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的話。
「華生,帶他換身像樣點的衣服。」
「好的老師!」一連串鍋碗瓢盆的響動傳入耳中,戴著防毒面具的人影跑到近前。
「她正為了完成生命締造的鍊金奇蹟不斷修行,你們年紀差不…」
席德沒聽進去蛋先生的介紹,他猛地向後退了兩步,伸手指著華生。
「是你!」
「是你啊!」
兩道驚呼聲同時響起。
華生摘下防毒面具,嬌美的臉上帶著驚喜的笑容。
「你,你是女人?」被吐沫嗆住的席德咳了兩聲,瞪大眼睛。
而且長得簡直…超可愛的啊。
「誒!?很難認出來嗎?」華生想了想,找到了罪魁禍首。
她舉起防毒面具,用力晃晃。
「這是修行的一部分,我還得戴一年呢。」
「然後…」華生掄起面具,用力砸向席德,「上次的仇還沒報!你這吃霸王餐的傢伙!」
——
「看來修行最後失敗了。」黛薇惋惜地望著華生。
治癒肉體的鍊金術,是不完整的生命締造。
這件事她剛剛知道,卻也能推斷出當年那次修行的結果。
戴著面具生活那麼久,吃了那麼多苦,到最後卻沒能成功…
會很不甘心吧。
「沒事哦!」華生笑著搖搖頭,「這樣就很好了!」
——
九年前。
一年的時間能夠改變很多事,曾經到處吃霸王餐的少年…
啊,他還是在吃霸王餐。
蒙娜麗莎餐廳。
已經習慣穿西裝的席德和華生面對面坐著。
超大份蛋炒飯擺在二人中間,散發著濃郁的香氣。
這一年裡席德忙著到處殺人,華生則不斷完成各種苛刻的任務。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習慣了一起吃飯,也習慣了在忙碌的間隙苦中作樂。
「生日快樂!金牌打手先生!」華生拿出蠟燭插在蛋炒飯上,點燃。
火光照在少女精緻的面孔上,她雙手合十,笑容甜美。
「生日?」席德仰頭想了想,欲言又止。
「好啦好啦,我知道還要過幾天的。」華生吹滅蠟燭,「但那時候我走不開,就提前給你慶祝一下。」
「走不開…噢噢!關鍵時刻來了嗎?」席德握緊拳頭,激動起來。
他清楚華生修行的過程。
一直用「癒合」的能力影響那件物品,直到它產生質變,化作鮮活的血肉,「生命締造」的奇蹟就成功了。
越往後需要的煙霧就越多,到現在已經一丁點都不能外泄,否則就是前功盡棄的下場。
幸運的是,華生很有天分,又足夠努力,這項修行對她來說並非無法完成。
「是啊!最大奇蹟之一!超酷!」華生興奮地揮了揮手,「我從小的夢想就是這個!」
「恭喜!」席德拍了拍手,「之後要跟著蛋先生去黑船吧?這麼強的鍊金術師肯定會被拉攏,然後…」
他看起來很開心,那是沒有任何虛情假意,切切實實地為朋友而喜悅。
黑船。
華生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她嘆了口氣,微微偏過頭。
「怎麼了?」席德停下動作。
他很少看到華生這個樣子。
「聽說上了黑船的人就回不來了。」華生小聲咕噥。
「有什麼沒解決的東西嗎?」席德拍了拍胸脯,「交給我來辦。」
「笨蛋,」華生鼓起腮幫子,「以後就見不到面了啊。」
「…啊。」席德愣了愣。
這位死人堆里摸爬滾打的金牌殺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華生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席德早就清楚。
雖然沒具體問過,但能跟著蛋先生學習,就註定華生不會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她有理想,有家人的期待,有坦蕩的未來。
而自己是小偷,是殺手,是在陰影里摸爬滾打的老鼠。
哪怕如今短暫地交集在一起,他們的命運也完全不同。
「那對你來說不是好事嗎?有新的同伴,新的生活,不用再跟我這種人…」席德咳了兩聲。
「你…」華生拍了拍桌子,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猛然間,席德瞪大眼睛。
他透過窗戶,看到了飛射而來的箭矢。
轟!!嘭!!
牆壁毫無徵兆地坍塌,磚石飛射,煙塵四起。
虛幻的箭矢釘在地上,緩緩變成透明,又逐漸消失。
「達文西!該死的…給我滾出來!」
遠處傳來男人的怒吼。
「去告訴愛德華!我奇克回來了!」
弓弦再次震動,無數箭矢飛射而出。
呼!!
黑霧瀰漫,箭矢瞬間扭曲成蛋,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蛋先生騰空而起,朝著奇克沖了過去。
這個時候的奇克剛從失去妻子和手臂的悲痛中振作起來,作為傭兵四處流浪。
正如蛋先生說的那樣,有利益就有爭鬥,有爭鬥就會流血。
可惜利益是屬於大人物的,就連上了檔次的爭鬥也是蛋先生去做。
平凡的席德與華生,就只能無奈地接受毫無緣由的流血,甚至是犧牲。
嘩啦!
廢墟中伸出傷痕累累的手掌,華生掀開石塊,爬了出來。
耳朵嗡嗡作響,視線天旋地轉,華生撲通一聲跪倒下去。
「該死…咳咳,被偷襲了!」
她的位置很危險,如果沒有席德推那一把,估計會直接死掉。
「等等…席德!你在哪?」
變故發生前一瞬間的景象在眼前閃過,華生拼命站起身,發瘋般在瓦礫中翻找著。
幸運的是,席德的手就在邊上。
在用力拽出那隻手的時候,她停了下來。
席德變得很輕,他只剩下上半身了。
「堅持一下!你等著…我這就,這就…」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心臟跳得無比混亂,胃裡一抽一抽地疼。
少女拼命抓著喉嚨,準備破壞那件奇蹟物品,吐出挽救生命的煙霧。
「華生。」席德的手掌依舊有力,他捂住了少女柔軟的雙唇。
使用力量,就意味著修行失敗。
這輩子唯一一次實現夢想,完成生命締造的機會擺在面前,
他不可能讓華生為了自己放棄這些。
「我說過…呼…」少年咧了咧嘴,「治好胳膊的恩情…會回報的…」
他的目光逐漸渙散。
「你這個…這個混蛋!」華生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別擅自推斷別人在想什麼啊!」
她毫不猶豫地吻了上去。
唇齒相交,黑色煙霧湧進席德的身體,慘烈的傷勢迅速復原。
咔嚓。
微不可聞的脆響從喉嚨深處傳來,屬於華生的鍊金奇蹟,永遠定格在了「癒合」上面。
修行失敗了。
——
三天後,席德的生日。
少年抱著膝蓋,蹲在已經成了廢墟的餐廳後門。
這裡是他和蛋先生接頭的地方,那戴著防毒面具的男人也確實和一年前一樣,正站在旁邊。
「身體恢復的不錯,」蛋先生拽了拽領帶,「之前那瘋子叫奇克,是奇蹟魚湯僱傭的獵人。」
「很遺憾,你們運氣不太好。」
「因為這種原因也不行嗎?」席德抬起頭,露出憔悴的臉。
「就不能再給她一次機會…或者讓我接受考驗,再把奇蹟物品移植過去?」
「首先,規矩不是我定的,有些東西壞了就是壞了。」蛋先生面無表情地搖搖頭,「其次,你沒那個天分。
接受現實吧。」
「那華生家人的期待…」
「她沒有家人,是我幾年前撿回來的——所以,你別想著讓我拼命給第二次機會。」
「華生作為鍊金術師的道路就到此為止了。」蛋先生的聲音很冷,「她也不再是我的學徒。」
嘎吱。
席德握緊拳頭,指節因為用力微微發白。
「把那段日子忘了吧。」蛋先生整理了一下手套,「我給你介紹個人。
這孩子從今天起成為殺手,由你來帶。」
「我不…」席德皺起眉頭,準備拒絕。
緊接著,他聽到了一連串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身穿運動服的少女從後廚跑出來。
席德愣在原地。
「前輩!以後多多指教啦!」華生揮揮手,微笑著打了招呼。
少女的鍊金術師生涯到此為止了。
從今以後,她不再是學徒。
而是他的搭檔。
「生日快樂。」蛋先生拍了拍席德的肩膀。
——
「哇…哇!親了!親上去了嗎?!」黛薇一改平日裡溫柔的貴族樣子,一臉興奮地追著華生,眼睛裡幾乎要冒出星星。
「那,那是為了治療。」華生紅著臉低下頭,「總之從那時開始,就和前輩一起當殺手了。」
「明明在幫黑船做事,卻從來沒登上去過,任務都是老大對接,就是這麼個奇怪的狀態。」
「一晃已經十年了…真的每天都超級開心,什麼不甘啊後悔啊,完全沒有哦!」
「而且如果沒有前輩,我那時候就死了誒。」
華生笑了笑,對席德伸出手。
「下個十年也要多多指教!」
「當然,」席德笑了笑,握住華生的手掌,「要一直在一起。」
「嗯!」華生用力點頭。
「真好啊…」黛薇露出欣慰的笑容。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她仰起腦袋。
「挪威那邊…倒是有不少奇蹟魚湯,可我從來沒看到過蒙娜麗莎餐廳誒。」
蛋先生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船尾,一副想起傷心事的樣子。
「後來有顧客陸續食物中毒,餐廳也就倒閉了。」華生壓低聲音,「畢竟那些雞蛋都是鍊金術產物,吃多了會出問題。」
「噗…這樣嗎?」黛薇小聲笑著,「果然是奇蹟魚湯完勝,說起來我之前還去參加了他們的大胃王比賽…結果冠軍被搶走了。」
「上上屆的我也有去,」席德舉起手,「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吃霸王餐的。」
「誒!我還沒去過!下屆一起去吧前輩?」
「那要十年之後了…」席德笑著點點頭,「好啊。」
——
一把,兩把,三把…
十六把。
王錦認真把匕首掛在肩膀,手腕,小臂,腰胯,以及腿側的綁帶上。
沒有怪談力量的武器同樣能夠使用,可這種時候就不得不考慮耐久度了。
一劍不斬五人,
意思是再好的名刀,在應對五名敵人之後依舊會走到壽命的盡頭。
這句話雖說有些誇張,卻並不是毫無道理。
就算王錦精通解剖,知道以什麼角度捅進哪個位置能把人殺死,同時不讓武器被骨頭卡住,
他也不得不多做些準備。
人的骨頭和肌肉會讓刀刃變鈍,血液和脂肪則會讓刀柄變滑。
除此之外,刀刃與刀刃,刀刃與盔甲的碰撞,也會大大降低使用壽命。
磨損,缺口,因為投擲而丟失,這些都是需要考慮在內的意外情況。
在接下來的戰場中,一切都要小心再小心。
他準備提前去趟靈界。
事到如今自己對黑船仍舊一無所知,把一切都留在七天之內的檢修上,未免太過被動。
把靈界封鎖撕開縫隙,進行小規模的探索,至少能把情報方面的空白填補許多。
「你找我。」冷淡的聲音傳來,王錦轉過頭,看到了戴著鴨舌帽的女孩。
三號。
「沒錯。」王錦把身後的黑板轉到面前,「看一下,有喜歡的嗎?」
「這是…什麼?」三號向後退了兩步,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寫滿了嫌棄。
「粉紅兔兔啊,」王錦嘆了口氣,「我和古德里安嘗試著把『可愛』這個概念用公式概括出來,結果就弄出了這些。」
「你還真的在研究。」
「不是說好了嗎。」王錦束好袖口,「我給你準備可愛的東西,像是帽子玩偶之類的。」
「作為交換,你要嘗試著和其他人接觸,還有聽我的話。」
「可是,」三號皺起眉頭,「這個好醜。」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王錦無奈地笑笑,「你回去休息吧,我找別人一起。」
三號依舊留在原地,盯著黑板上那些塗鴉。
不會嘲笑自己的奇怪愛好,反而為之努力…除了家裡人以外,這還是第一次。
而且,
三號抬起頭,看著王錦。
被稱為死神的男人,笨拙地去思考「可愛」為何物這件事本身就相當可愛了。
女孩壓了壓帽檐,擋住嘴角清淡的笑容。
「這些塗鴉丑得很有特色,」她扛起折刀,站在王錦身邊,「勉強及格了,下不為例。」
——
「會不會太冒險了?」粉蝰扭動螺絲刀,把兩塊懷表般的零件從面前的裝置上撬了下來。
「沒關係,只是一次潛行。」王錦接過懷表,分給女孩一塊。
他和三號,這就是前往靈界的全部人選。
正如王錦所說,他不是去跟對方大打出手的。
所以人數不能太多,這樣便於行動,又能迅速撤退。
六個女孩之中,一號和六號個體實力不足,二號四號五號則有著性格方面的問題,不知潛行為何物。
沉默寡言,實力僅次於四號,又能一定程度上聽從指揮的三號,顯然是最佳人選。
「靈界的話…我也能幫上忙。」薩雷斯在邊上開口。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王錦沒打算瞞著他。
以神先生名義發下的誓言,這位烈陽船長也沒膽量違背。
「不用了,薩雷斯老哥。」王錦搖搖頭,「我還有別的事拜託你。」
這次潛行拖到現在才開始,就是因為在等薩雷斯。
有了烈陽船隊坐鎮,王錦才有短暫離開的底氣。
總而言之…
「人工錨點能維持十五分鐘,出什麼事就立刻發信號,我馬上把你們傳回來。」
粉蝰的表情相當嚴肅,「小哞也在那邊,它會教你怎麼隱藏自己。」
「放心吧。」王錦點點頭,按動懷表。
彩色的光芒爆發開來,仿佛薄膜般包裹在他和三號身上。
克洛諾斯之心的跳動停止了一瞬間。
王錦打開靈界之門,拽著三號跳了進去。
——
「呀!」
海倫拼命揮舞著手上的筆記本,驅趕害蟲般追著那隻長著翅膀的小件,一下又一下拍打著。
「哞哞!」
小哞相當鬱悶。
它在這裡等人等的好好的,突然就被莫名其妙的傢伙攻擊了。
「哞!」
越想越氣的小哞轉過頭,咬住海倫的筆記本不斷甩頭。
「啊!它吃我的作業!」
一人一件迅速撕扯起來,在他們背後不遠處,靈界之門緩緩敞開,少年和女孩露出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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