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你這個廢物！」老者用力踹開抱著自己大腿的年輕教皇，拎起菸灰缸砸在他頭上。

  「爸！我不想死啊！」後者捂著腦袋在地上打滾哀嚎，老者看都沒看他一眼，而是咕噥著，從樓梯上跌跌撞撞地滾了下去。

  「真是精彩。」六芒星面帶微笑欣賞著面前的場面，這是王錦答應給她的報酬之一。

  人性的醜惡暴露無遺。

  「她沒攔我…幸虧她沒攔我…」

  老者掙扎著打開旅館後門，爬上那輛停在院子裡的商務車。

  沒想到會在這種小地方翻進陰溝…該死，該死…

  嘎達，嘎達，嘎達。

  他用顫抖的手扭動鑰匙。

  自己可是教皇，真正的教皇，冷冽者五位最高執政者之一。

  風光了一輩子，總不能就這麼死了。

  嘎達，嘎達。

  該死的…

  嗡！

  發動機嗡鳴的聲音從未如此悅耳過，老人深吸一口氣，踩動油門，撞開身後的欄杆全速離去。

  攔在路上的東西不管是什麼都撞開，自行車，人，其他汽車，全都給我滾遠點！

  這樣就贏了…這樣就能…逃走。

  人不可能跑得過汽車的，只要讓自己活著回去，一切都還有希望。

  嘭！

  有什麼東西從擋風玻璃上滾了過去，留下一連串裂痕。

  撕心裂肺的哭喊從身後傳來，老者繼續踩下油門，拐到了一旁的人行道上。

  車頭逐漸布滿血跡，地上留著兩行血紅的輪胎印。

  嘎吱！！

  老者猛然轉動方向盤，汽車衝上了公路。

  這樣一來就暢通無阻了。

  嗒嗒，嗒嗒，嗒嗒。

  耳邊響起了不知道是什麼的古怪聲響，令人心煩。

  老者試圖查看後視鏡，可惜它們已經在剛才的衝撞中折斷了。

  從車窗邊上探頭去看？

  巨大的恐懼從心中升起，老者打消了這個念頭，把油門踩到底。

  不管那是什麼，只要甩開就好。

  只要…甩開…

  當，噹噹。

  車窗被敲響，老者整個人從頭涼到了腳。

  他一頓一頓地轉過頭，終於明白了那嗒嗒聲的來源。

  少年騎著燃燒的駿馬，微笑著對他舉起霰彈槍。

  ——

  「呼…呼…媽的…怎麼這麼強？」

  四號喘著粗氣。

  那矮個子強到離譜，幾個接觸就凍碎了她半條胳膊。

  『拖幾分鐘就行，打不過可以逃跑哦。』

  王錦的說話聲在腦海中迴蕩，四號咬緊牙關。

  逃？這種時候要是逃了，賭局必輸無疑。

  以後都要聽那個得意洋洋的混蛋指揮，想起來就渾身難受。

  大不了就是一死…

  四號握緊折刀，準備從藏身處衝出去。

  「你的同伴已經輸了。」腳下的陰影凝聚成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老闆讓你別暴露身份，否則會很麻煩。」

  「…」四號皺起眉頭。

  思索幾秒，她用力吐了口唾沫，轉身狂奔。

  ——

  冷冽者的考察隊，被毛絨絨教會殺的一個都不剩。

  這件事聽起來不太真實，可把這個消息回報上去的，是三位教皇之一。

  他以冷冽者的形態回到總部，說完這句話之後，便發瘋般進行著戰前準備。

  將另外兩位教皇請回，同時聚集冷冽者所有高端戰力，包括十二位…現在還剩下十一位的騎士長，五十三名主教，幾千名騎士。

  警報聲響徹半個小島，冷冽者總部的戒備等級上升到了最高檔。

  ——

  「能確認位置了吧？」王錦歪頭夾著電話，水果刀在手中上下翻飛，蘋果皮迅速脫落。

  「放心吧先生，這麼大的動作，想注意不到都難。」薩爾的聲音中滿是敬佩，「我找來了不少新教眾，還有些是從幽海來的，他們會幫忙進行戰後重建和地盤爭奪。」

  「行，辛苦了，別忘記把坐標發給阿麗莎。」王錦點點頭，掛斷電話。

  「所以說…是怎麼回事？」渾身纏滿繃帶的紅桃躺在床上，從王錦手上接過蘋果。

  「啊…」王錦把蘋果皮在桌子上重新拼起來，「我不是說過嗎，要炸了冷冽者的老巢。」

  「既然已經決定去做了，就要讓利益最大化，也就是說——儘量把高層都弄死。」

  「冷冽者不傻，他們明白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逐個擊破很難。」

  「所以，得想辦法讓他們主動聚集起來。」

  王錦站起身，從水壺裡倒出涼白開。

  「蟲子遇到危機才會抱團，人也一樣。」

  「給他們一個對手，再展現出強大的實力，這就是我的計劃。」

  「接下來的旅程還需要蓮，所以這個對手不能是『王錦』。」

  「毛絨絨神教就是個不錯的名頭。」

  「那次詭異的宣戰嗎？」紅桃啃著蘋果。

  「嗯，詭異…但是令人印象深刻吧？」

  「四號做的很不錯，她成功拖住了蓮，而且沒暴露身份。雖然脾氣差了點，但還沒蠢到家。」

  「喂！我能聽到的！」躺在邊上的四號揮舞兩下拳頭。

  王錦笑笑，繼續說。

  「讓敵人相信毛絨絨神教有必須全力以赴才能對抗的實力，這部分要她們去做。」

  「同樣的武器，同樣的招數，同樣的能力。這樣的小隊，會讓人在一瞬間聯想到『軍團』。」

  王錦頓了頓，目光在女孩們身上停留一瞬。

  「…他們應該恐懼，而且一定會恐懼。」

  「至於其他細枝末節的地方，比如『留老教皇一命回去報信』，還有『讓珀爾在蓮的必經之路上製造厄運』…這些是我的工作。」

  「總而言之，一號，四號，六號，還有你我的負傷，換來了大半個冷冽者組織的覆滅。」

  王錦向後仰靠在凳子上，伸了個懶腰，「很划算吧。」

  「…」

  「船長你是反社會人格嗎？」

  「好可怕啊…」

  女孩們猶豫幾秒，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但是…咳，還蠻可靠的。」不同的聲音響起，女孩們驚訝地轉過頭。

  那是四號。

  「看什麼啊！我說的哪裡不對嗎！？去死！都去死！」

  枕頭橫飛而出，四號氣沖沖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說的倒也沒錯呢。」女孩們湊到一起，小聲嘀咕起來。

  王錦滿意地點點頭。

  看來下次報數的時候，能順利從頭到尾了。

  「我…」紅桃抬起頭，對上了那雙澄澈深邃的眸子。

  「…抱歉。」她輕輕低下頭，為自己的懷疑而愧疚。

  紅桃剛才一直在想這件事。

  她擔心自己的「復仇」也是計劃的一環，王錦的陪伴並非幫助，而是利用。

  如果真的是利用…

  其實也沒什麼，但最起碼要讓自己知道。

  「我直接去堵考察組也是一樣的，還不用累死累活殺人不是嗎？傻女人。」王錦伸手敲了敲紅桃的腦袋，「但你能把話說出來，而不是悶在心裡…我很高興。」

  「放心吧，陪你一起去教堂並沒有多麼複雜的理由。」

  「非要說的話…」王錦想了想，給出回應，「你那時候需要我。」

  紅桃的聲音沙啞起來，她深吸一口氣，提出了至關重要的問題。

  「我需要你，你就會在嗎？」

  「當然。」王錦認真點頭。

  「那今天晚上來我房間？」

  「滾蛋。」王錦沒好氣地遞過水杯，看著嘿嘿笑著的紅桃，又伸手敲敲她的腦袋。

  「我先回去了，有些東西得整理一下，沉澱劑記得喝。」

  「噢。」紅桃揉著腦門，乖巧點頭。

  啪嗒。

  王錦的身影徹底消失，紅桃望著房門發愣。

  需要的時候…就可以依靠他。

  第一次有人對自己這麼說，也是這麼做的。

  『男朋友還不錯。』

  生父臨死前的話在耳邊響起，紅桃無奈地笑笑。

  總算是說了句能聽的話。

  男朋友

  鼻子一熱，紅桃連忙伸手捂住。

  她拿過紙巾，鑽回被窩。

  「那個…」一號在邊上輕咳一聲，「我們還在呢。」

  「啊！」紅桃猛然從被窩裡鑽出來。

  ——

  「嗯哼哼～愚蠢的人類喲！給吾報酬！報酬！」

  白淨柔軟的手伸到面前，西裝小魅魔咧了咧嘴，露出帶著虎牙的笑容。

  「不是…你非要用這種語氣嗎？」

  「大膽！吾平日裡就是這麼說話的！」

  「行行行…」王錦揉揉太陽穴。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六芒星的營業風格這麼中二，不過能交流就好，自己也管不著那麼多。

  「那麼，」六芒星拿出羊皮紙，在上面認真記錄著。

  「吾將一個房間內會發生的『死亡』延後了幾分鐘，你需要付出的報酬是兩條未成年孩子的手臂。」

  「噢，還好，比想像中更能接受。」

  王錦點點頭，舉刀砍斷左胳膊。

  血液還沒來得及湧出，綠神氣息便迅速催生起了新的肢體。

  幾分鐘後，王錦再次揮刀。

  兩條蒼白的胳膊被他遞了出去，目瞪口呆的六芒星緩緩接過。

  「啊？」

  她這樣表達著自己的疑惑。

  「我還沒成年…你不知道嗎？」王錦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

  「啊？？？」

  「你是說六號和四號剛才斷掉的手臂？她們的能力有點奇怪，自愈時脫落的肢體和血液都會回到身體。」

  「不是…」六芒星比比劃劃，看著王錦的古神之眼，半天都沒說出來話。

  沉默許久後，她從口袋裡掏出張藍色的會員卡，雙手捧著遞給王錦。

  「之前的態度是我不對。」

  「今後您就是三級會員了，有事兒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