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薩爾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將鑷子挪到一旁。

  噹啷。

  碎鐵落入鐵盤，發出清脆響聲。

  「雷哥，感覺怎麼樣？」

  「還成。」雷納德活動著肩膀，緩緩點頭。

  他的進展不太樂觀。

  從今天早上開始，小鎮明顯變得不太對勁。

  屬於三偽神的力量迅速復甦，加強，連帶著怪物們的實力瘋狂提升。

  好在還有迪斯馬的幫助，雷納德才不至於寸步難行。

  「明天我也去小鎮看看。」薩爾洗乾淨雙手，目光投向角落，那裡放著他的戰棍。

  「去幹啥？」雷納德擺擺手，「跟你那時候不一樣了。」

  「如果你那陣是喪屍剛爆發，那現在就是爆發後好幾年，各種變異體暴君到處跑。」

  「我都勉強活下來，你這小身板能幹啥？」雷納德敲敲薩爾的肩膀，嘿嘿笑著。

  「我…」薩爾張嘴想再說什麼，卻被一陣風聲打斷。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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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纜繩盪了過來，紅髮船長落在甲板上。

  「塔莉埡在我們面前消失了，你們注意點，別被她的二重身騙到。」她沉聲說著。

  「嚯。」雷納德嘆了口氣，「看來不止三偽神發力了。」

  「看到二重身也沒什麼吧？」薩爾撓撓頭，「它們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二重身，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還是小心為妙。」阿麗莎摘下船長帽，微微扇著風。

  「菲爾和孔雀都死了，威爾康又不在，海盜們都挺慌的。」

  「感到恐懼就會被二重身代替，我猜應該已經有一小半船員不是本人了。」

  「嘖。」雷納德摸了摸胡茬，「二重身的存在本身就會讓恐懼擴散出去，那種跟本人有細微差距而不自知的樣子…讓人頭皮發麻。」

  「重壓之下會發生什麼都不奇怪。」理察從遠處走過來，他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

  作為旁觀者，他很少真正站出來做些什麼，不過每次談話時都會說點自己的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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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不如說，猶大能老實到現在…讓人很意外。」

  「嗯…」阿麗莎點點頭。

  僅對目前形勢而言，這算是好事。

  她有些埋怨威爾康的自作主張，這混蛋完全放棄了船上的人。

  ——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晚飯到睡前的這段時間對居民們來說，是少有的閒暇時光。

  散步，閒聊，在晚集上購物。

  星光閃爍，月盤散發著皎潔而純淨的光芒。

  漆黑的夜幕下，小鎮散發著暖洋洋的色彩，那是火焰與南瓜的顏色。

  今晚似乎是某種跟萬聖節相關的節日，孩子們把南瓜頂在頭上四處亂跑，鯨之港中洋溢著歡聲笑語。

  除了偶爾會出現幾名身穿黑袍的執法者以外，這裡安寧又祥和，像是隨處可見的普通小鎮。

  普通小鎮中，頂著普通南瓜頭的三人，普通地走著。

  中南瓜…也就是王錦，他的速度慢了下來。

  在市中心太過招搖容易被盯上，就算帶著面具也要多加小心。

  而且，他身邊跟著個瘸子。

  看了看身旁一瘸一拐的大南瓜，王錦皺起眉頭。

  他想過很多可能會來幫忙的人選，比如蓮，比如大管輪，再比如菲爾。

  沒想到來的是威爾康。

  一名船長直接拋棄了自己的船和船員，不顧一切地跑到這裡，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他腦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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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麼…

  「那些特殊居民曾經是你的船員？」王錦提出問題，他的聲音透過南瓜頭面具，顯得有些好笑。

  特殊居民指的是相貌具有「唯一性」的，類似孔雀鸚鵡犀鳥這樣的存在。

  他們數量眾多，王錦卻不認識幾個。

  威爾康略顯驚訝。

  他沒想到王錦能直接聯想到這方面，不過仔細想想…也就釋然了。

  冒險家是第一個摸索出規律，並且以身犯險進入鯨之港的人。

  實力，運氣，膽量，智慧都是頂尖，這樣的傢伙推理出什麼都不奇怪。

  「一半以上都是。」大南瓜頓了頓，給了回答。

  他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看完了孔雀的名冊，又四處轉了轉。

  塔讀@

  

  一半以上…大概是四五十人，那就不奇怪了。王錦想著。

  威爾康在成為霜矛之前駕駛的「投機者號」，能容納的船員就只有這麼多。

  全軍覆沒啊…王錦嘆了口氣。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你們認識嗎？」小南瓜跟在王錦身側，哪怕一路小跑，她也沒有半點氣喘。

  「海盜跟海盜之間總會認識的。」王錦不太想理她。

  阿奴列被帶走了，得先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你要去哪？」

  「去哪都跟你沒關係，別跟逃犯混在一起。」威爾康表現得很冷淡。

  「淦！你們怎麼突然變成混蛋了…」孔雀有些惱怒地踏前兩步，小南瓜輕輕搖晃著。

  「都等一等！」

  呼喚聲打斷了南瓜們的交談，人群散開，身穿黑袍的執法者湧入集市。

  啪。

  鞭子在空中響起呼哨，鸚鵡大搖大擺走進人群。

  「我們收到舉報，這裡有可疑人員，要進行一次例行檢查…都老實點，別找麻煩。」

  人群一陣議論，隨即乖乖分向兩側，蹲了下來。

  呼！

  鸚鵡抽出火紙，將鞭子點燃。

  嗖！啪！

  他隨意鞭笞著周圍的百姓，被抽打的人縮了縮身子，儘可能靠向遠處。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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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鞭子跳躍的越來越頻繁，像是被火焰灼燒，吃痛狂舞的蛇。

  王錦往後退了退，面罩下的臉逐漸陰沉。

  他在想鸚鵡那句「收到舉報」，是誰舉報的？有人跟著自己嗎？

  來不及想這個了。

  鸚鵡越靠越近，他用鞭子一個個抽碎百姓的面具，像是在取樂，卻也沒忘記觀察他們的長相。

  照這個進度下去，被發現只是時間問題。

  正面衝突有勝算嗎？

  看看肩膀上還纏著紗布的威爾康，王錦輕輕搖頭。

  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真打起來，眼下的計劃也就泡湯了。

  「這傢伙又到處抽人，還說是為了傳播火刑之神的信仰，呸…呃啊！」孔雀吐了口唾沫，可惜她忘了自己帶著面具。

  「鸚鵡…還真是他。」威爾康身子有些發顫，想要從人群中站起身。

  「都冷靜點。」王錦按住他們倆。

  鸚鵡是曾經的第三水手長，也是跟船長極為親近的職位。

  威爾康觸景生情，激動點也很正常。

  至於孔雀…

  看著瘋狂甩動的小南瓜頭，王錦一陣無語。

  這女人刷牆刷傻了？

  「要逃嗎？」威爾康迅速冷靜下來，他摸了摸胸前的二十面骰。

  鯨之港似乎也和靈界聯通，投出大成功就能傳送離開。

  「沒必要。」孔雀站起身子。

  王錦這才發現「按住他們倆」是自己以為的，左手其實沒能抬起來。

  「餵…」王錦喊了一聲，可惜沒能改變孔雀的心思。

  她快步走到鸚鵡面前，將面具重重摔在對方身上。

  嘭！

  南瓜支離破碎，王錦目瞪口呆。

  他倆在這好像不是姐弟吧？

  「你他媽做什麼？瘋婆子！」鸚鵡嚇了一跳。

  「你說我做什麼。」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孔雀伸手點著鸚鵡的胸口，「還錢。」

  「我什麼時候…」話說到一半，鸚鵡停了下來，微微仰起頭。

  不知道為什麼，囂張跋扈的他在孔雀面前突然變得乖巧，甚至還下意識跟著對方的話思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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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找關係進入教會時跟我借了一大筆錢，整整五十金幣吶。」孔雀伸出帶著老繭的手，「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

  「鸚鵡皺起眉，他發現自己關於工作的記憶一片模糊，只能試圖用邏輯證明自己的清白。

  「咱倆不熟吧，我為啥跟你借錢？」

  威爾康騰地站了起來，迎著鸚鵡詫異的目光站到孔雀身邊：「你是通過我這個擔保人跟她認識的，我是你的二叔，是她的三舅。」

  「你本名叫薩洛克斯，小時候被牛追著頂過，討厭吃生菜胡蘿蔔，而且…」

  威爾康說出越多細節，鸚鵡的表情就越古怪。

  發現這一點後，孔雀揮手打斷威爾康的話，壓低聲音靠到鸚鵡身邊，「而且——你害怕鞭子，實際上很討厭這份工作，對嗎？」

  「嘶…」鸚鵡瞪大雙眼向後退了兩步，滿臉不可置信。

  這兩人莫名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而且說的東西全能對上。

  沒幾個人知道他的本名，更沒幾個人知道他小時候的事，挑食的事，甚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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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枚金幣？」鸚鵡小聲確認。

  「嗯，五十枚。」孔雀緩緩點頭，像是達成了什麼不太光彩的交易，「距離約定的日子還有兩天，你還不上錢，我就只能找審判庭了。」

  「誒…不是…」鸚鵡撓著腦袋。

  有什麼地方不對，但他分辨不出哪裡不對，本應該作為依據的記憶也一片模糊。

  奶奶的！

  「去籌錢吧，否則二叔也幫不了你。」威爾康嘆了口氣，拍打著他的肩膀。

  「…行，行吧。」鸚鵡皺眉嘀咕一陣，快步轉身離開，顯然不打算接著巡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