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王錦露面的瞬間，這群不知秩序為何物的海盜就爆發出了響徹餐廳的雜音。

  不是因為仇恨或是別的什麼，單純因為王錦的相貌。

  「這，這就是冒險家？」

  「那張臉也太嫩了，說他是海盜誰會相信啊？」

  「他沒成年吧？絕對沒成年吧？我還以為會是那個身高兩米的彪形大漢。」

  「但是長得…真牛逼啊，好像比神使還…」

  「閉嘴。」

  寒霜在餐廳中凝結，蓮面色瞬間沉了下去，冷聲低喝。

  目光掃過眾人，威爾康眯了眯眼睛。

  來自幽海第五船長的威嚴爆發而出，不需要出聲，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事。

  船員的聲音逐漸止息，只留下幾聲竊竊私語。

  他們抬起頭，等待威爾康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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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件事。」

  威爾康伸出兩根手指，沉聲說著。

  「第一件，我要向你們介紹新晉的大人物，船長排名第七的冒險家閣下。」

  「從今天開始的很長一段時間，他會作為客人留在船上，直到我們找到終北大陸。」

  「他的身份跟第一水手長平級，普通事宜不需要跟我申請。」

  「我不同意！」

  鸚鵡的姐姐，那被稱為孔雀的女人一腳踩在桌子上。

  明明是在跟威爾康說話，她卻惡狠狠地盯著王錦。

  「他殺了我弟弟…你要讓這樣的人爬到我頭上嗎？」

  王錦平靜地回應了孔雀的怒視，順便打量著她。

  那是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披著顏色各異羽毛製成的披肩，頭頂帶著斑斕的髮飾。

  孔雀完美符合著「女海盜」的刻板印象，她潑辣，陰狠，就連那份成熟的美艷都多了些陰狠。

  這女人實力不弱。

  王錦沒再理會孔雀的挑釁，而是轉頭看向威爾康。

  直接給出這麼高的身份，無異於把初來乍到的王錦放在火上烤。

  換做別人來，王錦會將這種行為理解成赤裸裸的捧殺。

  可他清楚，威爾康不會這麼做。

  在那位投機者眼中，王錦是紅霧集會上那名「冒險家」，是被邪神眷顧的存在。

  難得找到同伴，威爾康拉攏還來不及。

  如果他真是存心擠兌，也沒必要給王錦安排那麼好的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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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同意，先生。」

  穿著西裝的男人站起身，他用手上的指揮棒敲敲桌子，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們也是！」

  陸陸續續有人站出來反對，氣氛逐漸降至冰點。

  威爾康沒強行讓他們安靜下來，而是伸出兩根手指。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

  威爾康在腰間一抽，那柄精美的白色短矛便出現在他手中。

  他將那柄短矛反握，瞄準自己。

  用力。

  尖銳的矛尖刺破大衣，撕開皮膚，破壞肌肉組織，一點點向內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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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痛苦而緩慢的過程，威爾康有意如此。

  幾乎能聽到血肉逐漸被擠壓扭曲的聲音，海盜們慢慢閉嘴，面色驚疑不定。

  直到尖端從後背透出，鮮血順著矛尖滴落在地，威爾康才喘著粗氣停下動作。

  他整個人都蒼白了幾分，那雙疲憊的眸子掃過餐廳時，沒人再敢用先前那種眼神跟他對視。

  威爾康傷到了內臟，說話聲小了許多。

  可聲音在落針可聞的大廳中傳出，反而比之前更加清晰。

  那份威嚴不僅沒減少，反而變得更加恐怖，仿佛矗立的冰山。

  「鸚鵡和尤金，他們是我的船員，也是你們的同伴。」

  威爾康緩緩開口。

  「我為他們的死表示遺憾。可你們別忘了，鸚鵡和尤金是在決鬥中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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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對海盜來說是很光榮的死法，我不會因為這個找冒險家閣下的麻煩。」

  「如果非要血債血償的話，這就是我的態度。」

  威爾康指指自己的傷口。

  「我虧欠的已經還清，如果你們想繼續找死，挑戰這位殺死哈拉爾，同時解決掉湮女和伽伽納的先生…」

  「我不會為任何一個人收屍，你們的墳墓只有大海。」

  威爾康的聲音再次洪亮起來，簡直不像被捅了一刀的人。

  王錦挑挑眉毛。

  威爾康的態度很明確。

  他不會為了兩個死人得罪王錦，可惜別的海盜沒那麼理智。

  剛才那一幕其實是給王錦看的，意思是「別人找你決鬥跟我無關，如果能扛過今晚，你就是實至名歸的第一水手長，海盜們也會逐漸接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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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一次自殘撇清了自己和尤金鸚鵡的關係，在復仇和得到王錦幫助之間選擇了後者。

  這無疑會讓海盜們不滿，但他們沒什麼可說的，畢竟威爾康已經表了態。

  毫無疑問，他們會把矛頭轉向王錦。

  只是會收斂很多。

  「冒險家閣下…抱歉，他們沒什麼規矩。」

  「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傢伙，不用顧及我的面子，直接殺了就是。」

  威爾康轉身，對著王錦歉意地點點頭。

  「我會的。」

  王錦認真回應。

  蓮面色複雜地攙扶威爾康離開，站台上只剩下王錦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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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廚的忙碌聲逐漸停止，飯菜的香氣飄蕩出來。

  沒人有心思吃飯。

  一半海盜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盯著王錦，另一半則咬牙切齒——顯然，他們並不把威爾康的威脅放在心上。

  王錦無奈地聳聳肩。

  結果還是要打。

  他其實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了，否則剛才也不會吃泡麵墊肚子。

  拜山頭從來都不容易，更何況王錦來之前已經弄死了兩個小頭目，拿著他們腦袋換了賞金。

  這樣一來，他們當然沒心思弄什麼「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之類的考驗。

  全心全意弄死王錦，才是海盜們現在想做的。

  威爾康前腳剛離開，氣氛迅速變得熱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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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盜們歡呼著起鬨，目光在人群中兩道身影上來回徘徊。

  嘭。

  女人毫不猶豫地跳上台，向著王錦仰起頭。

  孔雀。

  「鸚鵡是我弟弟，尤金欠著我一大筆錢…那真是很大一筆錢，還用我多說嗎？」

  「等我用你的腦袋換了賞金，說不定會把這張還不錯的臉皮剝下來當紀念。」

  她從身後抽出武器，在身前交錯著擺出架勢。

  那是兩把奇怪的匕首，刀刃扭曲成波浪形狀，斑斑鏽跡說明它們被淬過毒。

  「決鬥倒是可以…但是得等一下。」王錦伸手在身前晃晃，制止了孔雀的動作。

  他轉過頭，目光在人群中掃了掃，伸手指向那名穿著西裝的指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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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要跟我決鬥吧？」

  「…嗯。」指揮家明顯一愣，卻還是緩緩點頭。

  「還有嗎？」

  王錦環顧全場，語氣像是等待學生回答問題的老師。

  又有幾名海盜跳上台，王錦認出他們是那天鸚鵡身邊的嘍囉。

  「你想做什麼？挑軟柿子捏嗎？」孔雀皺起眉頭。

  「這可不是打贏某一個就能解決的問題，我們的目的只有殺了…」

  「一起上吧。」王錦打斷了孔雀的話，對他們揮揮手。

  「…嗯？」孔雀愣了愣，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們的廚師做飯很好吃。」王錦活動著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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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趕緊結束，說不定菜還沒涼。」

  ——

  「你可好久都沒這麼拼命了。」蓮歪頭看著威爾康。

  船長的傷口正在迅速癒合，那是他特意挑選的位置，剛好能避開內臟。

  看著很嚴重，其實只是點皮肉傷。

  「有麼？」威爾康坐在椅子上喘著氣。

  他上了年紀，哪怕皮肉傷帶來的失血也不太好受。

  「大概是…對比吧，你不太在意這些船員來著，畢竟他們都是招募來的陌生人。」

  蓮摸了摸下巴。

  「可那傢伙一出來，你好像找到老鄉一樣又送大房間又給高職位，甚至還願意捅自己一刀，只為了給他留個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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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不像你啊，威爾康。」

  蓮挑起眉頭，蹲下身湊到威爾康面前。

  「還是說你們之間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小秘密，比如他的另外一個身份…之類的？」

  「…」

  威爾康向後挪了挪身子，閉上眼睛。

  「船員準備造反，安撫或許已經來不及了。」

  「這種時候，反而是他這種第一次上船的更容易被拉攏成心腹，面對擾亂也不至於無人可用。」

  「這樣嗎…」蓮鼓著腮幫子，皺眉思考一陣，這才緩緩點頭。

  「你能意識到船員出現的問題我很欣慰，威爾康。」

  「其實還來得及，在這之前儘量安撫他們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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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教我做船長，看起來你比我更擅長。」威爾康冷冷回應著。

  「哈。」蓮聳聳肩。

  他已經習慣了威爾康時不時說話帶點刺的風格，沒計較對方的冒犯，轉而換了個話題。

  「說起來，你真不擔心出亂子嗎？比如他把你那些船員全殺了丟海里…之類的。」

  「不會的。」威爾康搖搖頭。

  「孔雀實力很強，路德維希也不差。」

  「說到這個…除了海瑟薇以外，沒人親眼看到他殺死哈拉爾，解決湮女和伽伽納用的也是取巧的手段。」

  「冒險家的真正實力不會太強，你說的亂子不可能發生，我可以肯…」

  轟！

  威爾康話音未落，身旁的牆壁便多了個窟窿。

  海盜半邊身子撞穿牆壁，腦袋耷拉下來，掙扎兩下便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