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猴…不要了，不要了。」

驚呼戛然而止，戲痴猛地捂住嘴，儘可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甚至看都沒看猴像一眼，彷彿那是什麼燙手山芋。

因為他注意到王錦殺氣騰騰地走過來，迎面就是一槍托。

戲痴被打的向後仰倒，從竹排上跌了下去。

在這一瞬間，他看到了面色複雜的蘇喜，滿臉黑線的胡小北，以及…

猛然驚醒的宋河。

「嗯？我睡著了…」

宋河慢悠悠地開口，聲音像是睡迷糊了一樣。

說完這句話后，他將目光轉回前方，準備繼續划船。

於是驚呼聲響起。

「啊——？！」

宋河拖著長音的慘叫傳來，連帶著王錦與胡小北的嘆息。

原本平穩行駛的竹排瞬間失去了神異，開始像正常船隻那樣墜落。

「完蛋，攤上事了。」

如果情況允許，戲痴很願意跪在竹排上，為自己的莽撞自罰三杯。

可惜，其他人沒這個興趣。

失重感纏繞在每個人心頭，耳邊呼嘯的風聲令人不安。

他們正在快速下墜。

「媽的…」

王錦嘆了口氣，臉上並沒有多少憤怒，更多的反而是無奈。

就好像早料到會這樣。

宋河的技藝相當嫻熟，早已經脫離了普通漁夫的範疇。

所以他能在湍急的水流中鎮靜自若，用一根竹竿便分浪碎石，瀟洒從容。

可緊緊貼著飛空而下的瀑布行駛，顯然不是擁有「技巧」就能辦到的。

從宋河那朦朦朧朧的狀態，以及背後升騰的蛟龍氣相來看。

他在依靠某種簡易的請仙上身，或者乩童神打。

簡而言之，就是借用怪談的力量達成目的。

當然，跟正常的出馬弟子不同。

宋河只是迷迷糊糊被上了身，他沒跟那東西提前溝通過，甚至都不一定認識。

這種情況下，自然也就談不上交情。

一旦宋河恢復意識，請來的幫手就會拍屁股走人。

王錦正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才讓其他人「別打擾宋河」。

好巧不巧，戲痴的猴像掉了下去。

那慌亂中的一嗓子直接喊醒了宋河。

原本幾乎垂直水面行駛的竹排開始打轉，又在半空中橫過來翻滾，幾乎要把所有人甩飛。

宋河顯然也無能為力，他下意識轉頭看向王錦。

卻發現後者面色發白，顯然是被恐高症折磨的不輕。

饒是如此，王錦依舊沒表現出半點慌亂。

他看了看搖動尾巴向自己飛來的小狐狸，又看了看從竹排上掉落的背包。

沒有半點猶豫，反手抱住後者。

並擺出一副「終於放心了」的表情。

「…」

小狐狸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好消息，百米的瀑布只剩下不到十米。

壞消息，十米依舊能把人弄死。

就算不死於衝擊，也很有可能被拍下來的瀑布砸暈，在不知不覺中溺死。

水面在眼中快速放大，風刮的人睜不開眼睛。

宋河繃緊肌肉，準備迎接衝擊。

「罡風倒轉！」

少女的嬌喝傳到耳邊，狂亂的氣流帶著水花拔地而起。

並不是硬生生接下墜落的力道。

這股拔地而起的狂風略微帶著點角度，硬生生把宋河跟王錦掃飛了出去。

宋河的身體在水面上跳了跳才落水。

王錦則在水面上連滾帶爬，飛出了將近十米才勉強停下，冒著泡沉入水面。

甚至在路徑上留下了幾道漣漪。

像是打水漂一樣。

「嚶嚶！」

小黑沒費什麼力氣便接住了小花跟蘇喜，接著毫無憐惜地把她們甩飛出去。

所幸這裡的水流並不算太急，只要化解了一開始的衝擊，最多就只會嗆兩口水。

「咳咳…」

王錦掙扎著從水裡浮上來，面色複雜地看向胡小北。

後者一陣得意地搖頭晃腦，顯然對自己公報私仇的行為相當滿意。

宋河剛一落水就調整好了姿勢，靈活的像是條魚。

蘇喜跟小花從水面下探出頭來，努力踩著水。

像是一開始說好的那樣。

胡小北保住王錦跟宋河，王錦則讓小黑負責蘇喜跟小花。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除了某個大聰明。

「唉。」

王錦嘆了口氣，將目光投向那道拚命求救的身影。

沒人管戲痴。

他正在瀑布底下撲騰，一副快要溺水的樣子。

不得不說，戲痴的身體素質相當恐怖。

至少他現在看起來相當有活力。

只是…

「我…咕嘟…不會游…咕嘟…」

戲痴的聲音越來越模糊。

「我去救。」

宋河的身形如同一條游魚，瞬間就竄出了幾米遠。

可他被王錦攔住了。

下一秒，水花伴隨著巨響。

嘭！

被卡在岩縫中的竹排猛然落下，咣當一聲把戲痴拍了下去。

幾秒鐘后，穿著戲服的身影臉朝下飄到王錦面前。

還咕嘟嘟冒著泡。

——

路上發生了點小插曲，所幸結果還算圓滿。

美中不足的是，竹排被戲痴頂了個窟窿。

宋河似乎從沒想過人的腦袋能有這種殺傷力。

他修好竹排后呆了半天，被王錦打了針腎上腺素才緩過神來。

「你得相信，有些人的命就是比較硬。」

王錦拍了拍宋河的肩膀，又伸手指著戲痴。

「比如你，再比如那個傻子。」

「嘶…」

發現自己跟戲痴被劃到了一起，宋河連忙擺手，轉頭走向一邊。

繼續揮舞手中竹竿，緩緩向前。

「咳咳。」

戲痴猛地咳了兩口水出來，卻發現自己被捆的像只螃蟹。

從這繩子來看…

是公司的鐵蜘蛛沒錯了。

「我說自己不是故意的…你們信嗎？」

戲痴猶豫著開口，語氣中帶著心虛。

「大概百分之六十吧。」

王錦聳了聳肩，隨口回應。

「我們都知道你傻，所以沒關係的。」

小花拍打著戲痴的臉頰，語氣像是哄孩子。

「那為啥把我…」

戲痴疑惑地開口。

「噓…」

王錦伸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目光突然冰冷起來。

「別說話，也別亂動。」

「愚蠢不會得到原諒，反倒會讓我更想幹掉你。」

「好嘞，」

戲痴縮了縮脖子，委屈巴巴地點頭。

「我想再問最後一個問題。」

「…」

王錦嘆了口氣，緩緩開口。

「你的小猴子沒找到…按我的推測，應該是化了。」

「也就是說，這條江水現在帶著污染。」

「而我們剛從裡面爬上來。」

王錦無奈地搖了搖頭，轉頭看著戲痴。

「【雨水】，【污染】，【陳家圍子】…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戲痴咽了口唾沫，緩緩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