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

面色蒼白的小胖子被呂追攙扶著，從自己心愛的七手捷達上緩緩走下。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老爺車能開到那種速度。

稱得上是迴光返照了。

轉頭看看被王錦踏到凹陷下去的油門，石白白嘆了口氣。

隨手關上門。

嘎吱——

隨著他這關門的動作，整輛車開始發出相當不妙的響聲。

然後在石白白絕望的眼神中變成了散落一地的零件。

車輪都飛了。

「啊！」

石白白髮出哀嚎，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裡出了事。

不過，當他目光掃過渾身焦黑的白九和氣息不穩的烏曈時，就將這一切拋諸腦後了。

他快步跑過去，仔仔細細檢查了一下。

發現沒什麼大礙后，石白白咧嘴笑了笑。

也多虧王錦開的那麼快，才能在最後關頭趕過來。

兄弟沒事，比什麼都重要。

「我呢我呢？」

小倉鼠滿臉不服，扯著嗓子喊道。

明明自己沒少出力，卻沒得到誇獎。

可惜，還是沒人理她。

「哼。」

小倉鼠越想越委屈，於是坐在一邊準備生悶氣。

所幸，她剛跑到一旁，就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溫柔地託了起來。

順便撓了兩下。

「晚上來我家吃飯吧。」

王錦看著掌心的小倉鼠笑了笑，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小袋花生遞了過去。

「嘿嘿，還是包子對我好。」

小灰蹭了蹭王錦，隨即專心地吃起了花生。

「對了，這小姑娘幫了很大的忙。」

白九看到王錦手裡的小傢伙，連忙對石白白和烏曈說道，口中滿是讚賞。

他們倒不是故意冷落小灰，只是剛才沒看到。

「嘿嘿。」

小倉鼠比了個耶，剛才的煩惱全都煙消雲散。

她剛要接著吃，卻正巧看到遠處有道黑霧越靠越近。

於是小灰驚喜地叫道。

「點燈爺爺！」

「老爺子。」

王錦點點頭，看向剛從遠處歸來的灰袍老者。

這位法力高強的灰仙沒有守著不化骨，而是選擇了主動出擊。

這讓王錦很意外。

「那群道士不是沖著奇物來的，我守在那裡反而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灰點燈顯然是看出了王錦的想法，主動開口解釋著。

他不止一次見過道士，甚至跟魏道玄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

正因如此，灰點燈很清楚真正的道士應該是什麼樣子。

這群自稱天師府的混賬一出現，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言談舉止間都有些呆板，手上的法器符篆也很老舊。

最不對勁的，是那領頭的申胥子。

灰點燈聽說過這個行事高調的天師，也知道他早在十七年前就銷聲匿跡了。

而這樣一個人，不應該擺出一副當年的作風，來自己面前要人。

灰點燈第一反應就是尋找罪魁禍首。

可惜，他沒能當場將敵人擒住，只扯下了一片衣角。

「能確定那人是十惡。」

灰點燈面帶擔憂地看了看時不時發出慘叫的屋子，開口說著。

天道推算不起作用，敵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如果今天王錦沒及時趕到，他們這些礙於身份不敢隨意殺人的仙家，還真可能會吃虧。

「嗯。」

王錦點點頭，眼中閃過一抹寒意。

弄出這群天師府假道士，在學校外對自己出手。

應該是同一人所為。

不過問題就出在這。

王錦面對的，都是跟他有仇的人。

可誰會跟一群天師府道士有瓜葛？

「陸之首...」

年輕人眼神一變，面色凝重。

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陸之首主動選擇了跟輪迴聯手，開始對付自己。

要麼，陸之首已經徹底喪失了反抗能力，成了他們的傀儡。

不管怎麼說，這都不是好事。

王錦這邊的壓力驟增。

更何況，如果他之前的猜想沒錯…

事情就變得相當麻煩了。

「走吧，我有話要說。」

聽著屋子裡的動靜越來越小，王錦抬起捲簾門，帶頭走進屋子。

——

「咳…」

只有半截身子的老者嗆咳著噴出血沫，卻並沒有睜開雙眼。

從臉上變幻的表情來看，他正在做一場美夢。

血液近乎乾涸，肢體斷口處甚至都沒有包紮。

按理來說，他早就該死了。

可每隔一段時間，老者身上的情況就會猛然好轉。

就好像時間在他身上反向流轉，將一切變回幾分鐘前的模樣。

「小梅…」

老人伸出乾枯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陸之首這麼多年經歷了太多太多，區區幻象並不能困住他太久。

更何況蘇喜不在這裡，全靠輪迴之人用能力維持。

夢終究是夢，會有結束的那一刻。

陸之首該醒了。

於是他爆喝一聲，睜開雙眼。

目中迸射出淡淡金芒，隨即向內收斂。

多年的磨鍊讓陸之首的精神如同鋼鐵，剛才的夢中相見更堅定了他的信念。

盜命…哪怕是偷，也要把自己家人的命從老天爺手中偷回來。

可惜，陸之首剛要起身離開就發現了異常。

詭異的波動流轉，他身上的傷勢飛快復原。

照理來說，這是好事。

可陸之首的意識也要再次被拖入幻象。

時光倒流，影響的不只身體。

「區區一個輪迴，就想讓我卑躬屈膝？」

陸之首瞪大雙眼，伸出殘破的手掌猛然一招。

雖然身受重傷，雖然命格殘缺。

可他仍舊是盜命之人。

哪怕每次只能清醒半分鐘，哪怕時光倒流後記憶都會模糊。

陸之首也能找到對方的破綻。

「喝！」

老者怒吼一聲，口鼻處迸出鮮血。

顯然，這樣做對他來說有些困難。

可陸之首還是做到了，他竊取到了原本應該在這一刻作用在自己身上的輪迴之力，並將其牢牢抓在手心。

「該死…」

老者牙關緊咬，身體顫抖。

命格殘缺的情況下，用出這一招很難很難。

更何況這份輪迴之力有些特殊。

它影響的不是陸之首，而是這間屋子。

哪怕陸之首能臨時將它竊取，這份力量也會在下一次被釋放時逆轉一切。

可老者依舊緊緊攥著拳頭，希望能多堅持片刻。

不知過了多久，陸之首鬆開手掌，讓那份波動再次出現。

一切再次循環，只是…

比輪迴之人預料的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