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
王錦掀起半開的捲簾門,鑽進了堂口。
可惜,並沒有人來迎接他。
來的是只小倉鼠。
「包子!」
清秀少女坐在椅子上揮了揮手,似乎相當開心。
「王錦。」
石白白揮手打了個招呼,便再次將目光投向手裏的東西。
那是幾根長短不一的刺,上面還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他在卜卦。」
白九嘆了口氣,將手裏的酒壺遞給王錦。
被拒絕後,他也沒沮喪,只是緩緩開口說着。
「小石頭這幾天很焦躁,畢竟時刻有人要殺自己。」
「再加上今天要去接觸灰點燈…我們都很緊張。」
「緊張?」
王錦挑了挑眉毛,開口問道。
在他看來,有白九這個實力不錯的白仙幫忙牽線,再加上小灰這個灰仙擔保。
本來就跟灰點燈有過接觸的石白白,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灰仙的性格都很怪異。」
少女輕輕開口,做出了自己的解釋。
「嗯,可以理解。」
王錦回憶了一下小灰跳街舞的樣子,緩緩點頭。
「再加上那位灰點燈…他是我們族裏有名的奇怪。」
少女頓了頓,接着說。
「有那麼多好住處,他偏偏選了亂墳崗,而且一待就是幾十年。」
「先不說那位前輩會不會答應,單是去榮冠村亂墳崗走一趟,我們都很難全身而退。」
「哦?」
王錦挑了挑眉毛,似乎很感興趣。
「那裏的地下,埋着什麼東西。」
白九仰頭喝乾壺裏的酒,開口說着。
「唉。」
遠處傳來一聲嘆息,三人下意識轉過頭去。
「還是那樣?」
白九皺了皺眉,看向石白白。
「嗯。」
後者點點頭,將桌面上的尖刺收了起來。
「大凶。」
似乎是擔心王錦聽不懂,小灰特意在他耳邊補充了一句。
「我算了三次。」
石白白面色複雜,緩緩開口。
「王錦的,小灰妹子,還有白九哥。」
「全都凶的不能再凶,幾乎要把死寫在卦象上。」
「別擔心。」
王錦撇了撇嘴,伸手拍著石白白的肩膀。
他能理解這小胖子的心情。
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都要保持警戒。
以陸之首的實力,石白白只要一個不小心,就可能人頭落地。
為了活命,他必須找灰點燈尋求幫助。
可卦象顯示,這趟也是個死。
換個普通人過來,可能早就因為精神衰弱自盡了。
「抓住無數死亡結局中間的一線生機,這種事我最擅長了。」
年輕人咧了咧嘴,露出笑容。
「…嗯。」
石白白看着王錦的臉,心中莫名其妙多了幾分底氣。
他學着王錦的樣子,露出一個略微有些勉強的笑容。
——
「小子,車不錯啊。」
漆黑的越野車中,滿臉橫肉的肥胖男人笑着說道。
「偷的。」
孔惡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身後的男人,面無表情地回應着。
「你敢在陸爺面前提偷?有膽。」
男人臉上的表情一僵,下意識看向副駕駛上那個閉目養神的老人。
「嗨,一把年紀了,哪有那麼多講究。」
陸之首笑呵呵地擺手,表現得像是個隨和的老人。
彷彿下一秒就會從兜里掏出紅包和糖果,安慰這兩個不懂事的後輩。
「…抱歉。」
孔惡眯了眯眼睛開口說着,不敢有絲毫怠慢。
他能感受到這老人身上的「惡」,那是足以讓人絕望的程度。
就算這個極惡之人讓陸之首來當,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況且,能活到這個年紀的混血種,本就不簡單。
更何況是位十惡。
「小事,小事。」
老人擺了擺手,丟出兩個什麼東西。
其中一個,是半塊血淋淋的指甲。
「呼…」
孔惡額頭冒出冷汗,卻只能咬牙繼續開着車。
從自己握著方向盤的手中,揭下半塊指甲。
沒有疼痛,甚至都沒有感覺。
只有漸漸濕滑的手心告訴孔惡,這一切確實發生了。
深不可測。
「啊…啊!!」
後座傳來慘叫,胖子捂著自己缺了半塊肉的嘴唇,面色慘白。
他同時對兩個人出了手。
孔惡瞳孔震顫,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陸之首開口說着,眼睛從頭到尾都沒睜開。
一抹寒氣悄無聲息地爬上了胖子的脖頸。
「陸爺,我錯了。」
屠戶一樣的肥胖男人渾身一顫,下意識就要跪倒。
「下次再多嘴,沒的可就是舌頭了。」
「咱們是個和諧的大家庭,不能挑撥離間。」
陸之首緩緩說着,聲音時高時低,似乎隨時都會進入夢鄉。
可另外兩個人依舊如坐針氈。
——
「到了。」
白九停下腳步,指著遠處那個藍底白字的牌子說道。
榮冠村。
這是久春附近的一個小鄉村。
隨着經濟發展,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選擇進入不遠處的城市打拚。
久而久之,這裏只留下了學齡前的兒童,還有不願離開的老人。
「我師父說過,這裏以前好像叫榕棺村。」
石白白指了指遠處一片枯死的榕樹,輕聲說着。
「這裏以前有塊石碑,後來打倒牛鬼蛇神的時候給推平了。」
「可我師父見過,那塊石碑上面寫的是…」
「容樹不容人,容人不容棺。」
石白白面色複雜,聲音也有些顫抖。
「樹,人,棺,只能留一個。」
「這裏的墳地都沒有棺材,最多是用草席捲一卷。」
「所以有了亂墳崗。」
「村長擔心做事太過會遭天譴,就把榕樹和棺材放進了村名裏面。」
「喔…明白了。」
清瘦少女點了點頭,似乎完全不害怕。
「小子,懂的還挺多。」
白九拍了拍石白白的肩膀,隨手將酒壺遞了過去。
「有點意思。」
王錦摸了摸下巴,露出興奮的笑容。
「不是,你們仨是不是應該害怕一下?」
小胖子瞪大雙眼,似乎不太理解這三個人的反應。
兩個野仙就算了,他們成天在這種地方修鍊,不害怕也很正常。
那王錦呢?
怎麼還期待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