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逐漸崩塌，星星點點的琥珀色光芒從趙光明體內亮起。

那是破碎的心臟。

感受着逐漸喪失活力的身體，趙光明癱倒在地。

懷中的女人臉色一片蒼白，可她卻笑着看向趙光明。

「你說，如果沒有統轄局，我們倆的結局會不會不同？」

琉璃似乎很虛弱，說話都有些斷斷續續。

「我不知道。」

趙光明閉上眼睛，不去看正在消散的女人。

直到那份溫暖消失殆盡，他才重重地嘆了口氣。

琉璃死了，徹徹底底的死了。

心臟破碎，她與這個世界最後的聯繫已經消失。

七年的仇恨在今天終結，趙光明眼中如同要燃燒起來的痛苦漸漸消散。

化作一片平靜。

「仇幫你們報了…」

中年男人翹起嘴角，露出安寧平和的笑容。

妹妹嫁了不錯的人，素敏的家裏人也很喜歡自己。

日子正在越來越好。

徹底放下仇恨的這一刻，趙光明突然發現他過得其實也沒那麼糟糕。

可惜啊，人總是在臨死前才幡然醒悟。

「這樣也挺好的。」

整整七年沒睡過安穩覺，現在他終於可以好好歇…

「喂喂，死了嗎？」

年輕男人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趙光明猛地睜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沒死就好。」

王錦輕輕蹲下身子，笑的一臉欠揍。

就在剛剛，他找到了救回這個老男人的辦法。

「我仔細想了想，你那點錢估計都不夠吃頓飯。」

「所以我跟這姑娘商量了一下，你請我吃一百頓火鍋之後再死吧。」

年輕人指了指身旁那身材嬌小的女孩子，露出開心的笑容。

下一秒，他臉頰上的古神之眼緩緩睜開。

「王錦***瘋…咳咳…」

看到那隻眼睛的瞬間，趙光明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黎明計劃給他的身體帶來了超乎常人的生命力，哪怕是失去心臟也能存活個幾分鐘。

可王錦似乎打算直接送走自己。

「別緊張。」

氣息逐漸積累，彷彿有什麼東西被引動了。

年輕人白髮飛舞，露出燦爛的笑容。

似乎相當愉悅。

他很享受這種抽絲剝繭找出真相的瞬間。

王錦一直在想，為什麼琉璃會死。

怪談不會被消滅，只能被收容。

這是不變的鐵則。

僅僅是被毀壞心臟就徹底消散了，這隻能說明一件事。

琉璃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怪談。

不是人類，不是怪談，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她是不潔者，或者說…

入夢者。

而且是被夢境世界污染到了臨界值，已經沒辦法再回歸人類生活的入夢者。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她會那麼容易扭曲，為什麼她會跟這裏有莫名的聯繫，以及為什麼她的能力跟夢境世界的加成如此相像。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就是這片怪談場景的意志。

特殊的不是她，而是這片名為夢境的世界。

被嚴重污染的入夢者會成為類似於場景意志的存在，從而獲得在現實世界中使用能力的資格。

上一任場景意志死亡，也就意味着新一任的誕生。

就在琉璃消散的瞬間，原本就已經有些頂不住的孟余徹底被污染了。

可這份污染並沒有要了她的命，反而給她帶來了掌控夢境世界的能力。

比如現在的王錦，他正處於現實與夢境的夾縫中，因此才能使用古神之眼。

而有了這份能力，也就代表着趙光明不用死了。

「你…你小子不怕把那幾個大哥招來？」

中年男人臉上露出濃濃的驚愕，一副「給我留個全屍」的表情。

「來？來哪裏？」

王錦笑的越發開心了。

現在的他既不在現實也不在夢境，而是處於二者的疊加態。

這是個悖論。

當然了，如果是古神那種層次的存在不可能找不到。

所以他要儘快完成計劃。

「孟余，拜託你了。」

對着一旁的小姑娘點了點頭，王錦伸手拔出趙光明胸前插著的刀，隨後伸手按住他的傷口。

孟余雙手合十，一顆嶄新的心臟憑空出現在已經破碎的胸膛中。

身為夢境世界的怪談意志，她的能力可以影響到現實世界。t.

可僅僅這樣還不足以讓趙光明活下去。

夢境世界無法創造生命，這是規則。

哪怕是一顆跳動的心臟也做不到，因此那隻能說是具有心臟功能的肉塊。

可這不代錶王錦做不到。

深綠色的霧氣湧出，勾起了趙光明的回憶。

那是曾經在動物園內出現過的，另一種跟死之夢截然相反的氣息。

古神之眼是集合三位舊日支配者才形成的，其中一位就是代表着無盡生機的綠神。

單純的生機無法憑空製造心臟，因為許願而出現的心臟又剛好缺少生機。

一切都是那麼完美。

「也算你命不該絕。」

王錦咧了咧嘴，拚命向趙光明胸腔內部的心臟注入生機。

這是他第一次使用死意之外的力量，難免有些因不熟練而造成的浪費。

靈感被飛速消耗，原本就有些嚇人的臉色變得如同白紙。

雪白的長發在生機影響下飛快生長，很快就垂到了腰間。

「真有你的啊。」

趙光明雖然沒看懂王錦是怎麼想的，可他能感覺出自己的狀況在逐漸好轉。

索性直接躺平。

「那是…古神？」

遠處的雷納德和韓冬背靠着已經報廢的大卡車，眼珠子瞪得都快要飛了出去。

情況越來越不對勁了，從剛開始的粉塵爆炸，到後來的氣功炮，再到現在的古神氣息。

這個年輕人在把他們的世界觀反覆碾碎又重組。

哪怕他現在從兜里掏出一艘航空母艦，他們倆也不會太過吃驚。

「小雷啊，你不用跟王錦比了。」

韓冬拍了拍雷納德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開口。

「是我不對，居然還想讓你們倆打擂台。」

這兩米多高的漢子一臉愧色，看向身旁的雷納德。

「啊…」

後者張了張嘴，半天都沒想出該說什麼。

他見過古神之眼，現在令他驚訝的是王錦那變態的腦迴路。

「這傢伙真的是人類嗎？」

小聲嘀咕了一句，雷納德開始反過去安慰世界觀崩塌的韓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