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量別殺了。」

王錦揮了揮手，讓雷納德他們剋制一些。

這樣最起碼能略微拖延一下神孽進行儀式的速度。

當然，現在最正確的做法是提前阻止這場目的不明的獻祭儀式，直接把神孽的計劃扼殺在搖籃里。

可惜王錦不打算這麼干。

倒不是他沒那個能力，只是那樣代價太高，也太危險。

這是另外的價錢。

當前的脆弱平衡是王錦兩次殊死一搏才換來的，能維持現狀就相當不錯了。

這個情況他很滿意，自己底牌盡出的攻擊將災禍死死擋在了身前，不會危害到老百姓。

他要做的只是拖延時間等韓冬來幫忙，畢竟人家是專業的。

當然，這並不代錶王錦完全不需要考慮神孽準備幹什麼。

萬一祂弄了個不得了的大災禍，這好不容易維繫起來的微弱平衡就會瞬間破碎，將所有人吞沒。

「祂想通過獻祭幹什麼？」

王錦瞳孔縮了縮，眉頭微皺。

上帝視角下，周圍的每個細節都被他記了下來，在腦中緩緩展開。

可惜，還是不夠。

有意義的細節都已經被王錦注意到了，然而單單從這些殘破的屍和琥珀色光芒還是推斷不出神孽想做什麼。

王錦閉上雙眼，大腦飛速運轉。

頭腦中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冷眼審視着上帝的過錯。

旁觀者視角。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種獨特的思考方式能幫助他跳出慣性思維，發現一些平時發現不了的問題。

「啊，我懂了。」

忽然，王錦猛地抬頭看向神孽。

他之前下意識地認為神孽舉行獻祭是為了發動另一場天災，卻忽略了另一種可能性。

「…」

神孽嘴唇開合，流淌著黑血的左眼不安分地轉動着。

祂並不是沒有說話，恰恰相反，祂的嘴唇一直在不停開合。

似乎在重複著人類無法理解的語言。

「祂是在拿回自己的力量。」

王錦皺着眉頭，語氣有些沉重。

「啊？拿回什麼？」

蹲在他肩頭的小狐狸聽清了王錦的話，小聲問道。

王錦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腳下。

被鮮血染紅的積水微微震動，無數琥珀色的光芒在其中閃爍。

就好像倒映着血腥的夜空，每顆星星都是一個墮落的靈魂。篳趣閣

那是信徒臉上的眼睛。

王錦下意識轉頭看向那對孿生兄弟。

此刻的劉二顧不上殺敵，而是一臉擔憂地蹲在劉大身邊，試圖將破碎的玉墜拼起來。

然而那塊原本散發着光芒的玉墜此刻已經暗淡，跟普通的石頭沒什麼兩樣。

「啊啊啊！！！」

劉大的哀嚎越來越凄厲，聲音已經逐漸有些走調，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

他的左眼越來越明亮，散發着絲絲縷縷的神性。

可惜，凡人之軀無法承載這股力量，那隻眼球正在逐漸脫離眼眶，試圖升上天空。

「該死！我明白了！」

王錦咬了咬牙，他發現自己搞錯了一件事。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劉大劉二充其量就是被神孽蠱惑過的潛在信徒，這才會有那隻跟其他信徒相差無幾的琥珀色眼睛。

而現在，情況很明朗了。

那隻眼睛會在死之夢的污染下起反應，也會在靠近神孽時不停蠱惑劉大。

因為它原本就屬於神孽。

「殺了劉大！」

沒有一絲猶豫，王錦開口喊道。

「什麼？」

幾乎所有人都在這一瞬間愣住了，不過有一個除外。

刀光如同流星一樣劃出，速度極快的居合斬已經到了劉大面前。

王錦開口的瞬間她就已經行動起來了。

哪怕是去幹掉一個上一秒還在並肩作戰的人類，她也毫不手軟。

這是對於王錦的絕對信任。

除此之外，一同面對生死危機養成的默契也讓李慧瞬間就清楚了王錦的目的。

劉大不是必須要殺的，但是那隻眼睛絕對要毀掉。

「***瘋了！」

劉二驚呼一聲，抬手想要擋住李慧，卻被一雙漆黑手臂狠狠按住。

與王錦相貌完全相同的人影手掌化作漆黑刀刃，狠狠刺向劉大。

居合劃破夜空，全力刺向了那隻即將騰空而起的左眼。

「坍塌。」

遠處傳來帶着淡淡威嚴的低語，李慧身前的路面猛然塌陷。

就好像鬆開了蓄水池的塞子，血紅色的積水終於找到了出口，瘋狂湧向坍塌的路面。

水流形成漩渦，帶着難以抗拒的吸力。

李慧前進的腳步不可控制的一頓，鏡鬼更是直接被卷了進去，消失不見。

「祂變強了。」

王錦暗罵一聲看向神孽，對方的樣子已經有些不同了。

信徒們身上的力量盡數回歸，給雪白的長發染上一層淡淡的琥珀色。

血色左眼消失不見，就連那黑紅色的液體也不再滴落，只剩下一片光芒。

瘋狂的意味徹底消失，似乎只剩下了神性。

可是王錦卻從祂身上感受到了更加不可饒恕的褻瀆。

「來吧。」

神孽緩緩開口，看向那已經完全脫離劉大身體的眼球。

劉大一動不動癱倒在地，似乎是死了。

「媽的。」

王錦咬了咬牙，再次使用了勇氣勳章。

老皮特的祝福帶給他速度與力量的加成，樂園王錦瘋狂奔向那隻眼球。

「絕對不能讓祂補全自身，不然就全完了。」

此時此刻，幾乎所有人腦海中都閃過了這樣一句話。

不需要王錦那樣強大的靈感，就連李慧都憑藉本能感受到了危機。

嗚——

汽笛聲響起，雷納德拼盡全力再次吹響了銅哨。

可惜，幽靈列車跟一隻眼球相比還是太過笨重，根本無法瞄準。

當然，雷納德也沒沖着眼球去，他的目標是王錦。

列車傾斜著駛來，如同連接着天與地的階梯。

「真有你的。」

王錦咧了咧嘴，幾個跳躍便登上了列車的車廂，踩着它飛快接近著神孽。

只有一顆眼睛的神孽尚且如此，兩顆會怎麼樣他簡直不敢想。

也許是更加恐怖的天災，也許是無法抵抗的死亡。

已經不是拖延時間的問題了，這直接決定着王錦一伙人能否活下去。

「一定要阻止祂。」

年輕人臉色蒼白，卻仍舊固執地奔向那不可戰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