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父親是個混蛋。」
「可我沒想到他居然混蛋到了那個程度。」
厄運咬了咬牙,王錦能感受到他語氣中隱藏着的憤怒。
「老房子動遷后,他不知道跟誰學會了賭,本來就支離破碎的家被他賭的更加不堪。」
「直到一個大年夜,他要帶走小晴。」
「那個混蛋,居然把自己的女兒當成賭注輸了出去。」
「你能想像到,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躲在角落哭泣顫抖的樣子嗎?」
「偏偏,我他媽是個瘸子。」
「我能怎麼做?用輪椅撞他嗎?」
「我從未如此渴望一具健全的身體,這樣就能把那個混蛋活活打死。」
語氣中的憤怒越來越濃厚,厄運的表情逐漸猙獰。
劉晴身體微微顫抖,她想不到記憶中那個睿智和善的父親居然是這樣無藥可救的人。
「我的父親,他一直如此粗魯,而且拒絕溝通。」
「問的煩了,甚至還會出手毆打我跟小晴。」
厄運的語氣漸漸平靜,可是王錦能從中感受到,那隱藏的憤怒。
「那天也不例外。」
「他喝醉了酒,然後...殺了小晴。」
似乎很不想回憶當時的場景,厄運略過了誰都不想看到的畫面。
「母親出來阻止,然後也...」
即使沒有說完,王錦也能明白厄運的意思。
他的語氣很平淡,可是用平淡的語氣描述這種事情,本身就很殘酷。
王錦想像不到,一個坐在椅子上的殘疾人,看到這一切之後會有多無能為力。
「是我殺了她們。」
「如果我沒有帶着小晴反抗,也許她們兩個都還活着。」
「不過,事已至此,我能做的只有復仇。」
「那個無家可歸的孩子目睹了一切以後問我。」
「你想殺了他嗎?」
「我毫不猶豫的點頭了,即使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就是那一天,我見識到了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他用各種奇怪的道具,硬生生幹掉了一個成年人。」
厄運皺了皺眉,思考着當時的情景。
「等下,你說的無家可歸的孩子,該不會是...」
「沒錯,就是醫生。」
厄運點了點頭,證實了王錦的想法。
「有意思了。」
王錦挑了挑眉毛。
醫生總要跟自己打上一架,可他身上的謎團太多,能多了解一些總沒錯。
「他替我殺了那個混蛋,用我能想到最殘忍的方式。」
「在醫生的有意擴散下,滅門案在老城區口口相傳,甚至還上了報紙和電視。」
「後來,我再次看見了死去的親人。」
說到這裏,厄運指了指目瞪口呆的劉晴。
「醫生這是在...造怪談?」
王錦搖搖頭,隨後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在公司里聽趙光明講過這一方面的事情。
怪談誕生於人們的思想。
可是想要單單憑藉空想來塑造出一個符合自己想法的怪談,那幾乎不可能。
並不是所有想法都會形成怪談,這是完全隨機的。
除此之外,生成的怪談跟人們想像中會有很大差異。
比如安妮。
她的原型是賣火柴的小女孩,可是現實中的安妮卻是揮手間足以把人烤熟的狠角色。
另外,越強大的怪談就越不容易產生,老趙稱之為「怪談守恆定律」,估計是他自己瞎扯的。
令王錦印象深刻的是,當他問出「有沒有神仙」時,趙光明的回答。
你以為外神是怎麼來的。
趙光明當時叼著煙,說出了那句震驚王錦好幾天的話。
還好,外神的歷史向來無法考證,老趙的話只是一種猜測。
不過這也側面反映出了怪談誕生的幾個特性。
想法形成怪談的「隨機性」。
形成后必定會跟原型有區別的「扭曲性」。
以及趙光明隨口胡扯的「怪談守恆定律」。
因此,王錦才覺得醫生的做法不可思議。
「不,不對。」
挑了挑眉毛,王錦發現了問題所在。
如果劉晴一家人真的是從醫生有意散播的消息中誕生的,那麼大概率會是「鬼魂一家人」這種東西,而不是「明月小區意志」。.
換句話說,他們不太應該跟明月小區扯上關係。
「是因為這個。」
似乎看出了王錦眼中的疑惑,厄運抬了抬頭。
黑霧從他身後飛了出來,落在地上。
「這黑霧才是真正的厄運。」
「它算是小晴跟我母親死去之後的怨念一類東西?」
「這團黑霧留在明月小區,給這裏的居民帶來不幸。」
「久而久之,人們對於自身不幸的猜想開始跟滅門案掛鈎,我的家人也開始跟明月小區有了聯繫。」
厄運沒系統的接觸過這些東西,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給王錦描述著。
「正因為不是自然產生的場景意志,所以才會分裂成三個人嗎?」
厄運不知道怎麼說,可是王錦一聽就明白。
他很快找到了關鍵。
「那三部分應該分別是你的三個家人,那為什麼老頭子的...」
「在這裏。」
厄運用眼神示意王錦看向他依舊微微隆起的肚子,上面依稀能看到刀疤。
「原來他老頭子的腦袋在這啊...」
王錦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只好笑了笑。
不用說,這肯定又是醫生的主意。
把老頭子的腦袋硬生生縫進人類的體內,來強行將他污染。
這已經不是殘忍能形容的了。
「從小就是個變態啊。」
摸了摸下巴,王錦暗自罵了醫生兩句。
人體練成,製造怪談。
目前來看,還沒有醫生不敢做的事。
王錦有些好奇,醫生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後來我答應幫助醫生尋找實驗材料,於是就有了明月小區的事情。」
厄運緩緩開口,說着自己的理由。
「這樣啊。」
王錦點了點頭。
厄運的話已經說完,接下來該他這個導師決定要不要給他拍燈了。
從法律層面來講,厄運最多只是個教唆犯,他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幹掉任何一個人。
從道德層面來講,他折磨自己的父親,擅自修改妹妹的記憶,雖然無罪,但是會遭到譴責。
可惜,這跟王錦沒有半毛錢關係。
他只關心,放了厄運之後,自己會得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