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空間門後, 驅魔人這才收回了擔憂地看着身後的視線。
他看和他一起走進來的梵卓。
梵卓如今的臉色凝重無比，身形筆直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驅魔人問道, “怎麼樣, 有什麼新的消息嗎？”
半吸血鬼緩緩地搖頭：“沒有, 還是隻有三成把握。”
兩個人相對無言沉默了一會。
這個空間周圍開始出現凝固的色彩, 一片片交織在一起, 看起來就像有人用油筆在上面塗上一個個髒兮兮的色塊。
“唉，明明是這樣的事情，一點忙也幫不上, 實在有些不甘心。”
驅魔人搖了搖頭，“再怎麼說魔術師只有一個人。”
梵卓反手抽出自己腰間的軍刀, 將這把卡里古拉橫在胸前, 用指腹在上面微微掃過。
“我在現實世界的家族有一句訓誡, 如果想要保護幼崽，就要像鷹一樣將它們推下懸崖。”
他暗紅色的瞳孔盯着軍刀上的徽記。
這個徽記的樣式有些詭異又有些華美, 就像整個吸血鬼所代表的夜族那樣。
一開始，在幾乎確定了那個匪夷所思又理所當然，像是把整個線索疑點全部掃清的猜測後，梵卓是打算留下來的。
但宗九明確拒絕了他的幫忙，梵卓當然理解, 並且尊重他的一切決定。
“他從來都不是需要保護的菟絲花, 相反, 他很強。”
“禿鷲就不要操心老鷹了。從我們選擇站在魔術師陣營的這一刻開始, 這不應該就是早有覺悟且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確實。”驅魔人嘆了一口氣, “魔術師一直都很優秀，可以獨當一面。”
他們這些S級在剛剛進入無限循環的時候不也是一路打滾摸爬過來的。最開始誰都是小新人, 在這個充斥着絕望與恐懼的世界裡艱難求生，後來經歷得多了看得多了，心性比其他人更爲堅韌，也提前適應了這裡的規則，再幸運地得到了趁手的特殊道具，這纔來到了今天的位置。
可魔術師不同。
魔術師就是個純的不能再純的新人，剛開始進入驚悚練習生比賽的時候甚至僅僅在主系統那裡只拿到了E級的初始評價。
要知道，主系統的初始評級會根據新人潛力來的。也不乏有潛力特別高的新人，在第一輪就被評到了C級這樣的資深求生者專屬等級，但在後續的副本里，這些新人幾乎是全部折戟。
其他人不知道宗九是穿書者，只會覺得主系統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走吧。等出去再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結果。”
驅魔人在原地伸了個懶腰：“終於也到最後一個副本了，趕緊完成吧，我還想回去好好嘲笑黑衣阿贊這個一不留神跌了一大跤的傢伙。”
正在這時，主系統的聲音也恰好響起。
【1v1副本正在開啓中......三十秒後決戰副本將自動開啓】
【倒數內練習生可以隨意選擇放棄參賽資格】
驅魔人和梵卓對視一眼。
【是否確定放棄終局之戰資格，注：放棄資格等同於放棄爭奪萬能許願券使用權】
“確定。”
“確定。”
熟悉的傳送失重感從兩人周身開始了涌動。
下一秒，凝固的空間蕩然無存。
他們重新回到了空蕩蕩的演播大廳。
......
另一頭，正在密切圍觀場內局勢變化的求生者和練習生們紛紛一愣。
直播間雖然顯示關閉，但他們依舊能夠透過漆黑的屏幕看到上面的符號。
不同的符號被擺在一起，昭示着他們被分到同一個1v1副本。
僅僅在最中間，一張鏤空的銀白色撲克牌和鮮紅的玫瑰彼此背靠。
雖然主系統宣佈不公佈決戰副本的內部直播，但觀衆能夠通過符號亮起或者黯淡來判斷第一輪副本的獲勝者。
沒有人敢放鬆警惕，即使僅有圖標，大家也都屏息凝神盯着上面，生怕錯過了一絲一毫的變化。
“這幾組都是同陣營啊......如果不是兵刃相見，那就只能被迫棄權，也不知道誰會棄權。”
“就是，主系統這個分組也太操蛋了，哪有這麼巧的，剛好分到的全部都是同陣營。”
“鐵了心要搞事啊，搞不好最開始就來一個聯盟破碎，然後各自站在自己的利益，唉......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主系統最喜歡玩弄人心的尿性。”
隨着時間的推移，大家的猜測也越發的離譜起來。
但毫無疑問，這波站魔術師的幾乎沒幾個。
剛纔在直播間裡魔術師囂張跋扈，不尊重導師的模樣大家也都看見了，又剛好抽到了輪空的導師考覈，這下子該迎接什麼結局，大家心裡都是捏了把冷汗。
“擡走吧擡走吧，魔術師生前也是個體面人。”
“唉，何必呢，那位大人這麼欣賞他，努努力搞不好就能過的，非要自己作死。”
一時間，又有不少追隨者出來冷嘲熱諷。
這下魔術師的粉絲就火了。
身爲新人逆襲到金字塔尖，靠自己切身努力實現階級飛昇的宗九在求生者內相當具有人氣。論壇裡除了某位no.1以外，最具討論度的就是他。
於是兩方撕得不可開交。
就在這一片熱鬧的時候，忽然有求生者驚叫出聲。
“快看！符號有變化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的確是有變化了，從第一個深藍色的陰陽符符號開始，上方忽然多了一個黑色的印子，寫着棄權。
“土御門大佬棄權了！”
有心思靈活者想起土御門被分到了和諸葛暗同一組，這或許就意味着這一組土御門選擇棄權，留下實力更強的諸葛暗繼續參與比賽。
按照這麼算下來的話，那no.2梵卓和no.4驅魔人裡，放棄的應該會是驅魔人。
但誰也沒想到的是，就在下一秒，深黑色幕布上的符號就像是被黑色傳染了一樣。
緊隨其後，一個接一個的符號都被打上了黑色的印記。
“怎、怎麼回事？怎麼no.2和no.4兩位大佬同時棄權了？”
“聖子和波塞冬也同時棄權了！等等，黑巫師和黑衣阿贊也......？”
這一連串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圍觀者一下子傻了。
什麼情況？？？
如果問號可以具現化，那現在所有人頭上肯定都頂了無數個大大的黑人問號。
本來大家都以爲接下來的戲碼要麼是同盟撕破合約自相殘殺，要麼是一方棄權保另一方晉級。但誰也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然會這麼具有戲劇性，這麼多大佬竟然就像集體商量好了那樣，一起棄權了？？
“不對......這怎麼回事啊，怎麼都棄權了，他們不想要萬能許願券了嗎？”
“臥槽，什麼情況啊這是，1234567，這都七個人棄權了，絕了啊。”
“不對啊！”忽然有人恍然大悟：“要是其他人全部棄權了，那最後一個S級豈不是不戰而勝，還有這等好差事？”
“等等。”
衆人醒悟過來，立馬回過頭去直播間深黑色的屏幕上尋找。
在這麼多大佬的棄權下，在場還剩下了誰？
“只剩下還沒有進入導師考覈的魔術師，還有......諸葛暗大佬。”
......
另一頭，土御門最先回到了演播大廳。
棄權後，S級的身份就從參賽者轉變到了觀衆，一樣可以進入直播間觀看。
所以幾乎是一出來，他就鏈接上主系統，在虛空中開啓了光屏。
光屏上只餘下三個圖標仍在閃爍。
陰陽師盯着那個灰黑色的八卦盤，心裡閃過一絲凝重。
果然，就和他們先前猜到的計劃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這些天來，宗九私底下聯繫了土御門和梵卓，甚至拉上了驅魔人提供技術支持。
因爲梵卓無意間的一個發現，他們對諸葛暗產生了新的猜疑。
這件事情是瞞着諸葛暗進行的，正好第一次會議的時候no.3也沒有到場參加，後面大半個月也神龍不見首尾。但現在決戰在即，誰也顧不上什麼掩人耳目。
這件事情一旦被證實，恐怕整個局勢都得天翻地覆。
別的不說，雖然之前諸葛暗風評不好，但在驚悚練習生比賽的這幾個月裡，他用他的作爲改變了不少人對他的固有成見。
再加上這個消息太過令人震驚，太過叫人不敢置信了些。
所以截止現在，他們也依舊只有三成把握。
但宗九的原話卻說：三成把握足夠他賭一把。
對於一個賭徒來說，這個概率完全足夠了，甚至可以說綽綽有餘。
果不其然。
盯着屏幕，土御門嘆了一口氣。
現在看來，魔術師猜的一點都沒錯。
諸葛暗真的沒有出來。
他鐵了心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或許從一開始就存在。
“哈哈哈，還真的被魔術師給猜中了。”
緊隨其後出現的驅魔人苦笑幾聲，“原先我還不信，現在看到這裡，三成把握也變成九成。沒想到當初被他騙了一次，現在又被他騙了一次。果然聰明人的話就是不可信。”
何止是騙了一次。
這明明是把所有人都給騙過去了，甚至還騙過了主系統。
梵卓端坐於上，默不作聲。
另一旁，純白的空間內，宗九盯着的那扇門緩緩被推開。
從裡面走出來的黑髮男人神色平靜，半點也沒有在最關鍵時刻臨時撕碎協定的慚愧。
按照他們的計劃，no.3也應該和其他人一樣，棄權最終決戰。
然而他沒有。
他現在出現在這裡，就已經足夠證明他的態度。
魔術師緩緩站起身來，目光銳利。
“你究竟想做什麼？”
“諸葛暗。或者說，我應該稱呼你另外一個名字......鬼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