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宗九這麼說, 不少練習生都紛紛鬆了一口氣。
他們隊伍裡A級練習生只有宗九和安東尼，兩個人一個是被衆多S級大佬看好的最強新人，另一個是第一組織夜族一人之下的絕對高層, 兩個都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存在。
再加上隊伍裡還有一些練習生跟着宗九經歷過之前幾個副本, 也有跟着安東尼的夜族, 說到底不是全無關係的陌生人, 加了點情分在裡面, 誰也不好率先開口，打破這個隊伍原本平和的氣氛。
如果能夠達成共識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不過我醜話先說在前頭。”
在堅持不進行第二條主線任務練習生們放心的同時，宗九再度開口了, 這句話又是讓大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早在大家分組分隊的時候就說過，在副本里必須絕對服從隊長的命令。”
這句話沒錯。
當初在練習生宿舍分組的時候, 隊長一共由諸葛暗, 宗九, 梵卓，土御門和驅魔人帶隊, 在他們的號召力下，不少A級練習生和絕大部分B級練習生都願意加入他們的聯盟。
然後宗九帶隊除了只要他們服從命令以外，沒有其他任何的要求。
無限循環裡組隊也是這樣，加入小隊的隊員必須無條件服從隊長的命令，如果中間出現違背命令的情況, 這個求生者就會進入黑名單, 以後就很難找到好隊伍。
“大家當初和我說的希望自己儘可能活下去, 我答應了。”
白髮青年站在原地, 面容淡淡, 神色喜怒難辨，“這是我的首要考慮目的, 我只保證把你們從這個副本帶出去，不保證你們能不能留在這裡。”
“所以接下來，大家儘量自己準備好槍。我不會干涉你們的選擇。但如果第一條主線出現問題，那不管意見如何，我只會以團體利益爲目標。”
這回就沒人說話了。
雖然不少練習生心裡傾向於留在這裡，但若是生命受到威脅，那肯定好死不如賴活。
彈幕倒是感慨不已。
【魔術師人真的不錯，明明這個副本他可以躺過去，現在還在爲隊里人着想】
【是啊，他一直都是這樣。之前在第一中學的時候也是，明明光憑自己就可以考前幾名，完全不用擔心過不了副本，最後還是願意爲那兩個自願犧牲的練習生討回公道】
【的確，我對魔術師改觀好多。之前覺得他又囂張又拽，現在發現他真是個好人。唉，懺悔一下，我之前真是腦子抽筋了才覺得他和那位大人很像，跪下.jpg】
【其實不瞞你說，樓上，我也這麼覺得，並排跪下.jpg】
“接下來你們自己組小隊完成主線任務，我就不和你們行動了。”
在單方面達成共識後，宗九滿意了。
他一向我行我素慣了，只要聽話就行了，誰管他們怎麼想。
其實宗九在聽到npc說練習生在這個副本里受到人格和情感雙重壓制後，就不打算聽取別人的意見了。
在宗九眼裡，人格不健全的人沒有發言權。只要他把這些人安穩帶回練習生宿舍，等他們腦子迴歸後，到時候怎麼感謝他還來不及。
接下來的主要問題就是着手看看這個副本究竟該怎麼毀。
上次用物理方式炸了學校，那都是天時地利人和集一體，如今這個副本明顯沒有那麼多條件。
就算善之城的居民可以給他們提供物資，但到時審判日，如果天使降臨，那天使也算npc，難不成他還得打上天堂不成？這顯然不現實。
宗九想來個曲線救國。
之前小惡魔和他說只要能讓惡魔的成年體回來，這個副本就可以被毀掉。
小惡魔比大惡魔在宗九這裡有信用多了，當然這是建立在用塔羅牌測過他不會玩語言把戲的前提下。
既然能找得到更簡單省事的辦法，幹嘛不讓no.1上，省時又省力，不用白不用。
說到這裡，宗九轉向修女，“教皇去哪了？”
一般來說晨禱的時候教皇應該在場主持，結果今天早晨主持的卻是個紅衣主教。
剛纔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這個善惡之城上面，倒是沒關注一直沒出現的小惡魔。
修女答道，“昨夜雷雨那麼大，冕下如今應當還未起牀。”
說到這裡，她忽然低低地驚呼一聲，回過頭去詢問其他的人，“你們昨天爲冕下點上燭臺了嗎？”
神職人員們一愣，紛紛搖頭。
昨天晚上的事情太多，不僅要收拾聖餐過後的餐廳，還要巡察教堂，妥善安排這些客人，一時間大家竟然忘了去教皇的房間裡，將火柴撥明一些。
“沒事，我上去看看吧。”
宗九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作勢就要上樓。
“請稍等。”
修女叫住了他，躊躇道：“還請您儘量不要吵醒冕下......冕下在雷雨交加的夜晚總是睡不太好，估計拖到今天清晨，白晝出現後才堪堪睡着。”
她神色懊惱，“大家都知道冕下怕黑的毛病，都怪我們昨晚忘記點上燭臺。”
宗九：“......”
他花了整整三秒鐘消化這個信息，這才點點頭，“行，我不會叫醒他的。”
直到上樓的時候，宗九還對修女說的話半信半疑。
笑話，惡魔會怕黑？
宗九想起當初他爲了完成國王遊戲抽到的任務，摸到no.1的房間裡偷玫瑰花。
房間裝飾風格華美詭吊暫且不提，但確實是一盞燈都沒有。要不是他把目力強化到了最高，在黑夜裡那就真是伸手不見五指。
而當時惡魔在幹嘛呢？他正在自己房間裡那個大浴池內眯着眼睛泡澡。
由此可見，對方不僅不怕黑，甚至還對黑暗頗爲享受。更別提no.1有一個技能就是穿梭陰影。
再怎麼說也是惡魔本人，就算是六歲，也不至於真的怕黑怕打雷吧？說出去誰信啊
想起昨晚小惡魔確實以這個藉口懇求他留下，宗九又有些不確定了。
他輕輕推開了頂層中央的那扇大門。
房間內很暗，只有一扇窗沒有被掛毯遮住，露出些熹微的光。
然而這扇窗戶離牀鋪太遠，甚至比壁爐還要遠，光線透過玻璃投射而入，映在深紅色的地毯上，勾勒出一道璀璨光斑。
仗着夜視能力，宗九把身後的門關上，無聲地接近了中央的大牀。
透過層層疊疊輕紗似的簾幕能看到，牀上的人陷在柔軟的牀鋪內，將自己整個小小的人縮到被窩內，長長的捲翹睫毛垂在眼瞼上，呼吸平緩悠長。
小男孩的睡臉不太/安寧，精緻如洋娃娃般的眉眼似乎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憊。
宗九注意到，他側躺着的懷裡還抱着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湊近了看才發現那正是昨晚自己給他變出來的兔子玩偶。
玩偶對宗九來說只有手臂大小，卻足以被小惡魔當成抱枕摟在懷裡。
長長的兔子耳朵垂在男孩脖子上，隨着胸口的起伏微微起伏。
毫無防備。
白髮青年盯着他看了好久，這才確定了小惡魔是真的對他的到來並不知曉。
果然......變成小孩子之後，特殊能力消失了不說，就連身體素質也是直線下降。
就是不知道修女們提到的那個，教皇分割了他們的善惡，具有淨化的特殊能力，到底是這個副本賦予惡魔的能力，還真是no.1自己的能力。
如果是自己的能力，怎麼惡魔卻從未使用過。
如果是副本賦予的能力，那小教皇在副本里又是扮演一個怎樣的角色？
魔術師漫不經心地想着，如同一直靈活輕巧的貓，悄無聲息地走到牀邊坐下。
教皇的牀足夠大，他坐在牀沿完全不會影響到牀中央睡着的人。
宗九的目光從睡得正香的小惡魔身上挪開，盯着自己指尖的紙牌發呆。
就算惡魔現在只有六歲的人格，但到底面前這個毫無防備睡得香甜的傢伙還是他的宿敵。
如果宗九想，只需要輕輕一個用力，他手上這張紙牌就會輕輕鬆鬆劃破對方纖細的脖頸，讓後者在睡夢中陷入大動脈破裂，失血過多的死亡。
惡魔的成年體也是以小惡魔爲憑依存在，如果小惡魔死了，成年體估計也不復存在。
就只需要這麼輕輕一下——
魔術師張開手比劃了一下，比他想象中還要簡單。
可不知道爲什麼，他發現自己對這種情況的趁人之危毫無興趣。
宗九一點也不想殺面前這個小惡魔。
即便他們不久前才確認過不死不休的死敵關係。
或許是因爲他給自己設立了道德底線，再怎麼喪心病狂也不會對孩子下手。又或許是更想堂堂正正地打敗大惡魔，小惡魔提不起他半點興趣。
總之宗九沒有多想，也不願意深想。
魔術師興致缺缺地收起了紙牌，撐着頭，閉目冥思。
比起這些，修女方纔說的話更讓宗九感興趣些。
沒想到六歲的惡魔竟然真的怕黑。
真夠離奇。
......
直到中午的時候，牀上的人才終於有了動彈的跡象。
小惡魔從睡夢中悠悠轉醒，下意識抱緊手臂裡的玩偶，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黑暗裡勾勒出一道不甚明晰的人影輪廓。
他嚇得睜圓了眼睛，下一秒才發現黑暗中的人如同變戲法般點燃了放在牀頭櫃上的燭臺。
明滅的燭火將白髮青年昳麗的面容照亮，照得分明，像是希臘神話裡俊美到勾人心魄的水仙花美少年納西索斯。
“醒了？”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宗九便淡淡地開口，“下次要是蠟燭沒亮，記得來找我點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