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很多人都信奉著『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但這一類人中絕對不包括成歡。

他擺明了就是那種憑藉一手恐怖刀術，無論走到什麼地方都只會囂張跋扈的人。

然而成歡的囂張卻也是分人的，擺地攤混口飯吃的，小店面、小商鋪的商販，與他毫無干係就只是進行着自己生活的那些形形色色的普通人，面對這些人，成歡就一向囂張不起來。

他的囂張只會對君不悔、雪無痕以及眼前這頭老狼來宣洩。

追根究底，成歡也還是那個願意講道理的三好青年。

他會扶老人家過馬路，撿到了錢包會委託路人帶去警局，遇見沿街乞討的人也會象徵性的給予些幫助。

但他同時也是個早就墮入深淵的恐怖魔鬼。

面對敵人沒有一絲仁慈可言，雙手沾滿鮮血，其中也不乏所謂的『無辜之人』。

有人會說這樣的人生太矛盾，或許這個人早就已經丟失了自我，一切行為和選擇都是瘋瘋癲癲，沒有道理可循的。

但成歡自己知道，他還是當初的那個少年，只不過這個少年實在是經歷了太多他本不該經歷的事情，最初的時候誰都會想要與人為善的，成歡也不例外，但這個世界真就能讓你與人為善了嗎？

所以這究竟是要錯怪世界，還是怪那些促使他變成一個『壞人』的人？

這種問題當然找不到答案，因為它本就無法斷定其中究竟是誰犯下了錯誤。

那時的成歡是這樣，現在的也依舊如此。

解決問題的辦法有很多，但他只會選擇最簡單的一種。

那就是，用最強勢的力量從頭到尾碾壓過去，至少他迄今為止都還沒有經歷過一場足以將他摧毀的失敗，至今離死亡最近的那一次，也只能算作平手收場。

所以，別說是眼前這一頭年邁的老狼。

即便霜月狼的族群全員到齊，成歡也未必會退後一步。

這就是他的為人信念，問題出現了，那就解決掉它，從前沒有，往後也不會有退縮的理由。

不服？

那就拿着刀來拼殺一場吧！

相比人類，野獸絕對更能察覺到危險的氣息，老狼驚訝的發現，它視界中剛才還顯得奄奄一息的人類，現在突然就散發出了異常危險的味道，甚至比他身側的那個人類還要恐怖幾分。

這個驚人的發現令他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與之相對的，成歡則手持妖刀緩步上前。

「老東西，說話啊？」

「我從剛才開始就在跟你說話啊，怎麼都不開口？」

「你不是會說話嗎？你不是很能說嗎？」

「難道現在怕了？你不會是想要逃跑吧？」

「啊？！！」

互飆垃圾話的環節成歡就沒有怕過誰，巧舌如簧的人類他都不怕，眼前的老狼那就更不用說了。

並且這一次還是形勢比人強，雪輕舞這位傳奇強者已經擺明了想要動手，就連剛才它特意用言語照顧過的艾爾芙看着也不像是站在它這邊的樣子，老狼又不傻，當然知道現在的情勢對它已經不利。

但現在...

人都已經得罪死了，而且它現在才想着跑路的話，是不是真的有些為時已晚了呢？

成歡咆哮過後就是一道劈出，狹長的刀刃上凝結著暗紫色的刀芒，這一刀是借用了妖刀純粹的負面能量，其中並無鬥氣亦或者血脈力量的存在。

也正是因為妖刀的純粹負面能量，直面這一刀的老狼才會感受到最由衷的恐懼。

負面能量這種東西看似無法對人造成直接傷害，但卻能夠喚醒任何人心底最強烈的恐懼，以及最不願意去面對的過往。

此時的老狼眼中就彷彿再現了當年戰場上的火光，那時正好是種族之戰的後期，各大種族都向中心戰場投放了最強的力量，那片戰場就如同一駕沒有感情的巨大絞肉機，參戰的即便是傳奇強者也會被混亂的戰場頃刻吞進，沒有任何人可以從裏面活着逃離，生靈在進行無止境的戰鬥，那片戰場上滔天的怨氣甚至還會迅速催生出高階亡靈生物，所以即便是參戰的那些精靈，終日圍繞在身邊的也只有死亡的氣息。

老狼就有幸作為參戰的一員，並且最終它也是幸運的存活下來，只是當年在戰場上的那些經曆始終都還縈繞在它的腦海中無法驅散，時至今日也時常會在深夜中驚醒，這一切似乎都成為了伴隨它終生的肌肉記憶。

實際上，當年那場種族之戰如果不是各大族群都遇見了那個無法挽回的未來，及時簽訂停戰條約，那麼如今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生靈恐怕最多就只能剩下十分之一，倘若在這樣的狀態下再出現像望秋那樣的亡靈大帝，她隨隨便便釋放一次亡靈天災，鋪天蓋地的亡靈生物就能輕而易舉的覆滅掉一個人類帝國。

所幸當年停戰了，所幸老狼存活下來了。

眼前這道恐怖的刀芒已經令他回憶起了記憶深處最恐懼的事物，但就在它意識回到身體，以後整頭狼都要被人切成兩半的這一刻，它卻發現，成歡的刀竟然停留在它額前半寸，根本就沒有劈砍到它的身上。

這個人類...

老狼實在摸不清成歡的想法，畢竟在它眼中，自己剛才的行為對人類來說已經算得上是實實在在的挑釁，若是個好脾氣的人在這裏，大不了就是談不攏，我轉身離開唄。

但如果來的是成歡這種殺神...老狼多少還算心裏有數的那種高階魔獸，他曾經和人類有過太多接觸，剛才也在第一時間就預見到了自己的下場。

然而他卻在最關鍵的時刻收手了，明明單憑那一刀就可以將自己了結掉的，為什麼...

老狼想不明白，但它沒有想到的是，就連成歡自己其實也想不明白。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剛才那一瞬間為什麼要停下手上的動作，自己明明有雪輕舞和雪無痕兩位傳奇強者壓陣，再加上拚命模式的自己，攏共三位傳奇強者，奇襲之下，就算不能將暮色森林中的高階魔獸盡數剿滅，那至少將它們一次性趕出這裏也是不成問題的。

所以說，身上的羈絆纏繞得多了，人果然就會逐漸變得軟弱嗎？

成歡無奈的搖了搖頭，殺心驟然收回，他自己現在還處於迷茫的狀態，不過剛才這一刀也算是給足了教訓，相信這頭老狼應該也不會再不識時務的。

緩慢收刀回鞘，成歡給了雪輕舞一個眼神，示意她也收回武器，隨後才對着驚魂未定的老狼說道：「我現在真的沒有跟你們開玩笑的意思。」

「現在，立刻，帶我去跟你們族群里能管事的狼見面，不然下一次我可就不會收刀了。」

他用陳述的語氣說出了威脅的話，那麼這樣的話其實就不能夠再算成威脅了。

老狼莫名的相信，成歡確實敢殺掉自己，他說不定還敢帶着身後的兩名傳奇人類在森林中大開殺戒。

嘯月的狼瞳在那柄刀上停留了許久，掌控著這樣恐怖殺器的人類，幾十幾百年也未必會出現一個吧？

思緒莫名被牽引回那片戰場，之後又莫名的回到眼前，嘯月的內心在短時間內經歷了如同過山車一般的強烈刺激，此時的他終於正視起眼前這幾個人類和精靈。

不妥協就要動手嗎？

早幾百年，人類也有這樣的魄力，那該多好？

「我收回之前對你的挑釁，人類強者。」

「人類這個種族實在難以再被給予信任，但我相信你應該是不同的。」

「請跟我來吧，讓老嘯月帶你去見統領。」

「早這樣多好，浪費爺的感情。」

成歡面色稍緩，這貨剛才還一句一個陰陽怪氣，現在又突然變得這般恭敬，但最奇怪的是，成歡從它眼中並沒有讀出陰謀的存在。

那就是說跟這群魔**流的話還要靠連蒙帶嚇的唄？

展現過自己的強硬態度后，成歡等人就在霜月狼嘯月的帶領下逐漸走進森林內圍。

暮色森林內圍的樹木更加繁茂，並且各個都是參天大樹級別的，樹冠高高的看不到盡頭，枝葉也繁茂得遮掩了陽光，即便時間還在白天，身處林中時視線也會被減弱許多，真不愧於『暮色』之稱。

老狼嘯月的步伐看似不急不緩，但身後的成歡等人也要競走似的才能追趕得上，大約這樣沉默著走了十多分鐘，眼前的樹林才逐漸變得開闊起來。

這份開闊並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有人後天砍伐了這一片的參天大樹，修正出了中間的一大片空地，少說也有大半個足球場的面積。

步入這片範圍之後，周邊的林中很快就傳來一聲聲狼嘯，像是在傳達些什麼，並且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跟在成歡等人附近的那些特務狼也逐漸顯露了身形，一個個齜牙咧嘴的，態度實在算不上友好。

不過成歡倒也沒怎麼在意，談得攏就算，談不攏的話，他們現在都顯露出身形來也好，省得到時候開打了還要一頭一頭的追過去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