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莉娜沒有想到的是，她剛才陣陣變幻的眼神早就被成歡看了個一清二楚，他很快就猜出自家調皮的女伯爵又隱瞞了什麼東西沒告訴自己。

其實想想也就知道了，八成就是血族內部的事。

說來可氣，面對此時這般境地，即便是成歡也找不到插手內部的良好時機。

想要插手整個種族的決策，需要擁有的並非是威望，而是足以令對方畏懼的力量。

可惜的是，現在的成歡就連君暮都嚇唬不住，更別提去嚇唬那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什麼場面都經歷過的血族老古董。

雖然對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十分厭惡，但成歡也只能忍受下來，並且回歸學院之後，鞭策他努力的理由也增加了一個。

「娜娜，什麼時候回去？晚點應該可以吧？」

莉娜愣了幾秒，但也很快就反應過來，沒有抬頭看向成歡，她就這樣維持著依偎的姿態輕聲說道：「神血殿肯定會召集我們這些分散在血族各地的高階族人，所以...越快越好吧...」

「最晚什麼時候？」

莉娜不解的抬頭看去，還以為他是捨不得自己，於是輕笑道：「可能半個...一個月吧...」

「時間不夠！」成歡的音量突然增大幾分，驚得莉娜坐直了身體。

「什...什麼時間？」

「沒什麼，神血殿對於不聽從號令的血族有什麼懲罰？」

跳躍跨度極寬的問題問愣了莉娜，她下意識的答道：「殺掉，將血液本源回歸血池，用來培養下一代族人。」

「那如果這個不聽從號令的族人跑掉了呢？」

莉娜：？

如果聽到這裡她還反應不過來成歡的意思，那她就不是莉娜了。

雖然心裏面暖暖的，但莉娜卻還是硬生生的裝出冰冷的語氣，敷衍道：「我不知道。」

「有什麼懲罰？」

「我說，我，不，知，道！」

「啪！！」

被拽著領口身體被迫前傾的莉娜屁股上當即挨了一下。

莉娜：？？？

她很想放聲喊叫些什麼，但卻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失去了對成歡發火的能力。

誰會捨得對深愛自己的男人咆哮呢？血族又不是沒有心的...

「一名普通的血族，成年後直至死亡，階位通常會穩定在七階。」

「倘若是一名九階血族將本源回歸血池，配合其中巨量低階族人的血液，三個月之內，血池中就能重新孕育出1至3個神志有所欠缺的成年族人，階位同樣是九階...」

在外族面前泄露出種族的核心情報，這對莉娜來說已經是無法被血族原諒的重罪。

還有一點她沒有說明，那就是血池中獻祭的一般都是犯下了不可饒恕之罪的族人，因為被血池獻祭的滋味絕對不好受，只要沒有面臨滅族之戰的危機，任何心智正常的族人都不會主動要求去血池獻祭的。

像她這種既泄露了血族的絕密，同時也拒絕神血殿徵召的貴族，甚至還會牽連整個家族被獻祭給血池。

聽完這段解釋，成歡的表情瞬間凝重許多，然而副駕上的君芳卻沒心沒肺的嘟囔道：「原來是因為這樣...」

「怪不得歷史書上都標明了血族在戰爭中很少有傷員參戰，原來都是獻祭給血池了啊。」

正如君芳所說，這種邪惡而禁忌的儀式放在戰亂時期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強大力量，放棄一名族人，轉頭就能在短時間內培育出一個甚至更多的同階族人，雖說神志有所欠缺只能用於投放到戰場，但戰爭時期本來缺少的不就是這種炮灰嗎。

同時成歡也體會出了莉娜心情沉重的原因。

第一點是有一就有二，出現一個像莉娜這樣拒絕響應徵召的貴族，如果沒及時處理，那麼很快就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特別是像血族這樣古老而又注重規則的種族，在這方面的容忍程度絕對低得嚇人。

其二是莉娜已經九階，並且因為年輕，往後還有晉陞十階甚至傳奇的可能，血族沒理由放棄這種擁有超高天賦的族人，甚至如果莉娜躲藏在曙光學院或暮色森林中，說不準還會潛移默化的影響到神血殿的攻擊目標。

第八和第九本來就沒有太大的差距，反正暮色森林跟血族之間的距離也遠不到哪去，既有叛徒藏身在這裡，同時雙方的實力差距還不算太大，為什麼不選定曙光學院作為第一目標呢？

想來莉娜擔心的緣由就在這裡，但在成歡眼中，這些卻又算不得什麼解決不掉的難題。

隨手將扭打在一起的莉娜和君芳分開，成歡另一隻手將魔導車停在孤府維修過半的院門前，隨即開口道：「問題不大。」

莉娜：？？？

君芳：？？？

本來還相互齜牙咧嘴的兩人近乎的同步的投來疑惑眼神，而成歡也沒有賣關子的心情，又接著問道。

「神血殿整合勢力大概需要多長的時間？」

「我的意思是，他們要多久才會打到曙光學院來？」

怕莉娜沒法理解，成歡詢問一句之後又加上了一句解釋。

莉娜眼中頃刻間增添了些說不明的情緒，不過她很快就整理好心情，嚴肅道：「最快三個月，而且集結成軍隊行動的話，準備工作加趕路還需要耗費將近一個月。」

聰明如她，說到這裡的時候已經完全理解了成歡的意思。

「這還行，時間勉強夠用。」

攔住莉娜纖細的腰肢，成歡如此說道。

「嗯？」君芳則感到十分疑惑。

剛才不還討論這個老女人究竟會怎樣暴斃嘛，怎麼突然又解決掉了？

解決方案呢？啥也沒說啊...

無法跟上兩人思路的君芳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漏了什麼東西。

然而這一幕放在知情的兩人眼中，卻已經不需要再解釋什麼。

說來離譜，孤傲的女伯爵幾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選擇將一切都交給另一個人。

即便這個人是她深愛著的，但在血族的歷史中，像她這樣的存在也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血族本就是個暴戾好戰的種族，除此之外，剩下的就只有貪婪和自私。

莉娜的身上自然也存在這些缺陷，但難能可貴的是，她願意為了某人放棄、改正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