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也嘗試用這種快到極致的揮刀方式了,但才舞了一半,就已經喘不上氣。
成歡正是察覺到了這點。
乍泄的刀光戛然而止,他收刀歸鞘時還面不紅氣不喘的,就好像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
但逐影卻知道,他剛才揮出的每一刀都真實無比,因為這會兒,她外衣上又接連掉下零零散散的碎布。
好傢夥,這件外衣又被他給雕了花。
每一刀都迅猛無比,力量和速度兼備,一刀快過一刀的同時,還能做出這樣精密的操作。
逐影想要追求的就是這種洒脫而強大的氣質。
「明白了吧,想要持續的揮出迅猛斬擊,就必須得有循序漸進的過程。」
「練習的初期如果還不適應,那也可以從慢到快。」
「你要讓身體熟悉這種感覺,而不是憋著一口氣揮劍。」
其實他說的這些逐影根本就聽不明白。
因為她父親黃長青也是位劍術大師,自小教她的就是一招制敵。
任由敵人的招式如何繁瑣,我只要風雷一劍,自然百招皆破。
可現在看來,若是要父親和師傅交戰,那結果肯定異常慘烈。
為什麼會這樣?那麼多上門挑戰的敵人,不都是被父親一劍解決的嗎?
越想這些,她心中就愈發迷惑,已經逐漸走到死胡同跟前。
成歡始終關注著她的表情,這會兒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的地方,緊忙解釋道。
「是在想你父親嗎?」
逐影沒有應聲,只是將頭抬起,直勾勾的注視著成歡。
這種眼神多少會讓人感到害怕,成歡第一次見時心裡還不太舒服,現在熟悉了才不覺得怎樣,因為逐影這孩子心裡本就沒有什麼陰暗的想法。
「那些意境啊,一招一劍即可破敵,這些都是理論上的東西,都是虛幻的。」
「不是貶低你父親這個人,他在七階武者中出類拔萃,但你應該沒見過他斬殺八階,九階的對手吧?」
黃逐影聽到這裡茫然的點了下頭,心中並沒有覺得成歡的說法多麼過分。
「說實話,這種現象對我的三觀其實算不小的衝擊。」
「你要知道,在我...在我生活的地方,所有人都沒有鬥氣或魔法這類神奇的力量。」
「意境之類的東西玄而又玄,只有那些上了年歲的名家大師才會研究。」
「而我們這些奮戰在第一線的殺手,每天都活在死亡的威脅之下。」
「就比如說我這樣的人,只會在意力量夠不夠強,速度夠不夠快。」
「到後來,我不也擊敗了很多名家大師?」
「但這又並不能代表他們研究的路線就是錯誤的。」
「刀意,劍意,這些其實也是真實存在的東西,但如果是放到這個世界中,那就是精神力量。」
「意志強弱,其實可以直接用精神力量來概括,你說驅使的鬥氣也是同樣的理念。」
「現在該明白了吧,你覺得你父親是一招制敵,實則只是因為他鬥氣精鍊,並且對手的水平也與他相差太多。」
逐影歪著腦袋,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成歡話音一落她就揮出一劍。
可惜,劍刃都還沒接近成歡身旁,就已經被他用振刀術撞落。
「對,就像是這個道理。」
「單純的振刀術對付不了林破軍,換成瞬獄殺則可以將她壓制到死。」
從揮出這一劍開始,逐影其實就已經明白他所說的。
就是因為明白了,所以她現在的心情才會有些失落。
因為與對手的水平相差太多嗎?
我現在...跟你相差這麼多嗎......
「練吧,循序漸進,別鑽牛角尖。」成歡在她肩上輕拍一下,隨後就轉身離開了操場。
倒不是因為他不願意在逐影身上花更多的時間。
他之前還覺得,只要照搬出自己的經驗拿給逐影,她就能學到一樣的東西。
但今天,他卻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過於自我。
每個人的天賦都不同,變強的途徑也未必一樣。
她可能更適合一半的時間拿來練習,再一半的時間則用來實戰。
況且,這會兒的操場外面還迎來一位不速之客,他哪還有心情繼續教學。
「看什麼,不服?」
「手下敗將。」
是林破軍,她正扛著那桿大戟向這邊走來,成歡開口就是嘲諷,一點面子也沒給。
林破軍卻沒有生氣。
她雖然脾氣火爆,但實際上卻是個很講道理的人。
輸了就是輸了,直到反敗為勝的那一天,無論成歡怎樣嘲諷,她都會欣然接受。
上午的搏殺她還沒有品味過勁兒,所以這會兒才戰意淺薄,沒有跟成歡再戰的想法。
「找你有事,不願意聽就算了。」
但無論如何,成歡的態度都過於惡劣,她本來想開口聊天的想法都被駁回了,沉悶的丟下這句就打算離開。
可接著,還沒等她走出幾步,成歡就鬼鬼祟祟的湊了上來。
「別急別急,啥重要的事,你說了再走也不遲。」
林破軍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不過也停下了腳步,稍加思索就解釋道:「兵器譜排名變更的事情其實我昨天就收到了。」
「但我不也說了嘛,那人賊眉鼠眼的,我肯定不會直接相信,所以之後又去調查局查詢了一下。」
成歡剛才就猜到她肯定要爆出個大新聞,但卻沒想到內容真就這樣震撼。
要知道,調查局可是歸屬於銀月大帝直接管轄的,帝國境內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通過這個組織的判定。
即便是天峰城這座邊境城池,其中也有類似於調查局下屬部門的武者公會存在。
「落雁關有調查分局,以我的許可權,只要隨便揮揮手,想要的信息就被自動被人整理,呈放在我的面前。」
成歡掏了掏耳朵,不知道她突然得意個什麼勁,當即催促道:「講點重點的內容。」
「重點就是,那人所說的話全部正確,有個不知姓名的神秘男子,實力疑似在五階甚至五階以上,目前就在天峰城,還擁有一把異常鋒利的長刀。」
四階的成歡攤了攤肩膀,感覺說的應該不是自己。
「我是沒想過自己會輸的,但也沒辦法,反正事情都發生了。」
「當然了,你也別誤會。」
「我這次找你是因為另一件事。」
她講起話來非得一段接一段的磨嘰,死活就不能一次性講清。
成歡被她的說話方式煩的要死,但又怕錯過重要信息,只好耐著性子強調了一句:「重點,重點...」
「著什麼急嘛!」
「調查局派人下來了,好像是個大人物,專門來調查你這個神秘人的。」
「我也不知道來的是誰,反正肯定不是吃乾飯的廢物,出發的時間跟我也就前後腳吧。」
「別多想,我只是不想第二天醒來就看到你被人抓走,這樣的話我再想跟你打架可就找不到人了。」
「留心吧,神秘人...」她用這句意味深長的話作為結尾,轉身就想離開。
「我叫成歡!」成歡皺著眉補充了一句,沒再管她,反倒開始憂心起自己的事情。
銀月帝國距離暮色森林太近了,再加上銀月大帝還是君芳親爹,這樣多方面的壓力結合起來,就由不得成歡不在意。
為帝王者最擅猜忌,成歡可不知道調查局那邊究竟收到什麼情報,但至少自己和君芳手拉手逛街的事情,那位銀月大帝八成是已經知曉了。
正如林破軍所說的,他成歡無非就是個神秘人,沒有背景,沒有來歷。
這樣的人如果是個庸庸碌碌的乞丐,那還好。
可他偏偏不是。
鬥氣不弱,精神力也遠超同齡人,甚至在魔導學方面的成就也足以自傲。
這樣的一個神秘人,接近了她的女兒,並且關係還十分親密。
成歡心中如此總結了一番,雜亂的思緒終於被理清,笑容也就浮現在臉上。
「嗐,小場面。」
「看樣子,曙光學院是待不下去了呢...」
他自言自語著認慫的話,臉上的微笑保持了一路,直到站在君芳面前。
「調查局?」
「你怕這個幹啥,全國各地每天都有像你這樣的『神秘人』出現,說是要挨個探查,但實際哪有這麼多人手?」
她這樣一解釋,成歡才放下心來。
他剛才還以為要被人抓走去見岳父了呢。
他和君芳主動上門,那叫拜見,他肯定能做好一切心理準備。
但如果是被人抓去...
就算先把安全的問題放在一邊,至少他面子上也過不去呀。
「你別這樣啊,弄得像偷...偷那個啥似的...」君芳嘟囔了一句,表情多少有些失望。
成歡哪受得了這個,緊忙湊上去將她摟在懷裡,柔聲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平時吹兩句就算了,我怕真來三五個九階排排坐,我剛一照面就被人逮住,直接押送到銀月城去見你親爹。」
「你想吧,自家的寶貝女兒被外面的野小子拱了,你爹得是什麼態度?」
君芳抬頭思索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就打了一個寒顫。
「那倒是,這會兒還真不能讓父親知道...」
「不過你放心好了,天峰城都算鄉下地方了,更別提這邊。」
「絕對,絕對不會有人大動干戈的來這邊抓你,最多是先有一兩個三階至四階的調查小組,隨便就能應付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