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暗醒來時，季晴已經又消失了。
留給他的，只是一條沒有一句解釋的簡訊。
說實話，很心寒。
躺在病床上，仰望天花板。
秦暗的心卻是被寒意包裹，像浸在冰川水中，那般陰涼。
來探望秦暗的人，絡繹不絕。
他的社會地位，總是不缺主動攀附的人。
可那些人，又怎麼會是他真正想要見到的人？
凌波來往幾趟，頻繁送上私人物品，工作設備。
這樣的忙碌，也讓凌波想起五年前……
秦暗追在季晴身後時，也是頻繁惹禍上身，弄的凌波一個特助如此忙碌。
這次。
究其原因。
竟還是因為季晴！
凌波不得不懷疑，季晴是不是自帶什麼倒霉因子？
總會給他們秦總，帶來不幸？
歐萊是秦暗的紅顏知己。
早年前。
秦暗出國治腿時，結石歐萊這位中俄混血的同學。
參與過幾次華人抗議活動，也經歷過混亂的槍戰。
他和歐萊結下過命之交。
二人關係一直很鐵，但就是擦不出愛情的火花。
即使歐萊主動誘惑過秦暗好幾次，秦暗也只客客氣氣把她打包好，送出房間。
他的清心寡欲，不是因為對女人沒興趣。
僅僅只是因為，他心裡早就有人了。
後來，歐萊也談了不少男朋友。
換男人的速度比她換包次數還頻繁。
但唯獨秦暗，和她永遠保持著摯友之交的關係。
五年前。
秦暗在米國機場被捅，倒在血泊中。
醫院通過他在米國的過往就學信息，查到歐萊這個女人。
於是。
歐萊趕到醫院，替他墊付醫藥費，也照顧了他一段時間。
那時，她正好在打離婚官司。
丈夫有暴力傾向，還不願意放過她，生活過的並不順遂。
是秦暗幫她處理了這段關係，解決這樁麻煩。
帶她回國，也是基於多年情誼和醫院救急之恩。
時年經轉。
歐萊再次坐到秦暗床邊，利索的削蘋果。
場面與五年前，如出一轍。
而她嘴裡也是不改以往，重複又重複的說：「我說真的，你考慮一下我。娶我這樣的美女回家，你並不虧的！」
在她的認知里。
縱然她談過無數戀愛，結婚也離婚過。
但只要她身材沒走樣，容貌依然美麗，就仍然能配得上所有男人！
包括，秦暗這種條件頂級的男人！
「你看，你都病成這樣了。你那小女友也沒露個面，沒說來看看你。你們肯定是完了。」
歐萊語氣篤定，將切好的蘋果送到秦暗嘴唇，「這麼多年了，你也該回頭看看我了吧？輪也該輪到我了吧？」
「我雖然跟你那小女友是兩種風格的女人，可我是真不比她丑！我也很漂亮，你都不覺得嗎？」
她這本自信，值得全天下女人學習。m.
可秦暗興緻缺缺，偏頭避過蘋果，嘴唇都懶得啟動一下。
他醒來，已經有三天時間。
季晴給他留的那條信息，秦暗一直沒回，連個電話也不回撥。
足以見得，他這次是有多生氣！
不被她重視，被敷衍對待，即使付出性命去保護她，也得不到她的關心與尊重。
秦暗怎麼能不氣？
再加上。
他一條信息都未回復，也足以表示出，他此刻情緒很大。
如果她還想和他繼續生活，就該主動聯繫他。
噓寒問暖，怎麼也得來一句。
卻是一句沒有。
卻是空蕩蕩的消息。
秦暗的心也不會永遠只是熱的。
總會一天一天，冷卻。
等他徹底心寒時，她就算回頭找他，他都不會再給她多一絲機會。
如此想著，念著。
歐萊還在他耳畔添油加醋著，「你自己也說了，找個愛你的女人，你會輕鬆很多。你看，我們關係都好這麼多年了。你不愛我是一回事，可我是愛你的啊。」
「你不給我個機會，怎麼知道，我們會不會相愛呢？」
「反正，你的小女友也不在。我們可以私底下，偷偷的談個戀愛。如果談的不會，再分就是了。我可不是難纏的華國女人。只要你說膩了，想斷掉，我們雖然可以斷愛。」
說著，歐萊將蘋果塞進嘴裡。
大口咀嚼，觀著秦暗面上神情。
秦暗失魂落魄，情緒懨懨。
從他醒來的那刻起，就一直是這樣一副面貌。
歐萊並不放心。
左思右想后。
她乾脆也說：「你要是還放不下你那個小女友，就去把她追回來唄。你和她好好談著，我反倒還少點盼頭。」
「你說你，現在和她不三不四的。整的我也一直覺得，我還有希望。被你吊的緊。」
秦暗不耐煩的眼眸瞥過她，「吃東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不就是應該邊吃邊閑聊的嘛。」
歐萊大大方方道，「難道，我還坐這不說話，和你大眼瞪小眼的干坐著啊？」
秦暗：「……」
歐萊雖然沒什麼分寸感，但大大方方的性格，也是她的優點。
即使她經常對秦暗示愛，秦暗也可以一次又一次，果斷拒絕。
而他的拒絕，向來不會傷害到她。
因為對她來說，秦暗也只是她大魚塘里的一頭錦鯉。
吃不到錦鯉肉，她還有很多其他選擇。
錦鯉就擺在她的魚塘里，讓她平時有興緻時，隨便看兩眼，也是舒心的。
秦暗對她，就是這樣的存在。
而讓她沒想到的是……
表白多了，竟然，還真的會有回應！
秦暗不知想了什麼，一根筋沒搭對。
突然對她提出：「我們辦個婚禮，怎麼樣？」
歐萊剛塞進嘴裡的蘋果，直接咬斷。
怔愣許久。
都難以反應過來，他剛才說了什麼？
可就在她快反應過來，嘴角就要揚起弧度時……
秦暗又說：「我要讓季晴知道，我不是沒她不可。她如果敢錯過我的婚禮，就再別想回頭找我。」
他平平靜靜的說出這段話。
明明，話里充滿報復的味道。
歐萊：「……」
好幾分鐘。
歐萊都反應不過來，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反正，她能解讀出很多種不同的意思。
「等等，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歐萊問他。
蘋果在一側咀嚼，腮幫上上下下，「我怎麼沒聽懂，你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我中文學的還不夠嗎？」
秦暗斜睨向歐萊。
眼神篤定，心向明確。
就只能是，這個蠢女人了。
除了她以外，選誰都不合適。
只有她，能配合他進行這場婚禮。
即使不成，也好收尾。
他必須……
也只能，用婚禮再逼季晴一把！
像七年前一樣。
箭在弦上，看她要如何抉擇？
「和我結婚。」
秦暗語氣堅毅的道，「我給你錢，配合我。」
「那我要當你老婆了，你肯定要給我錢的啊。你不給我錢，我才不嫁給你呢！」
歐萊揮手訕笑。
但她還是沒理解，「可你那話是什麼意思？跟我結婚，是真的假的？那你的小女友呢？」
秦暗深吸一口氣，「就看她怎麼選了！」
歐萊越來越聽不懂了，「什麼意思？我們結婚，她要選什麼？你要給她介紹男朋友？讓她在我們婚禮上選男人？」
華國文化，博大精深。
歐萊楞是沒懂秦暗的意思！
但她懂不懂，已經無所謂了。
這件事決定后。
秦暗已經在最短的時間裡，籌備婚禮。
於是。
凌波又開始忙碌了！
凌波永遠不懂，他的上司下一步計劃會是什麼？
明明幾天前，才為季晴受傷住院。
幾天後，就要和歐萊那個女人，閃婚了！
婚禮，交待的有模有樣。
不像是做戲的樣子。
凌波是照著秦暗的吩咐去準備婚禮，在網上發布公關公告的。
毋庸置疑。
秦暗結婚的消息，也在網上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吃瓜網民並不重要。
朋友親眷的問候，也不重要。
大肆宣揚的婚禮，只為讓一人知道。
那就是季晴。
自從婚禮提上日程后。
日日夜夜，秦暗等的都是季晴的消息！
終於。
在一天夜裡。
他收到了季晴發來的微信。
她問他：【你要和歐萊小姐結婚？】
閑懶卧在沙發的秦暗，控制不住的坐起。
端著手機，盯著她發來的質問微信。
神采飛揚，薄唇輕抬。
過了好幾分鐘。
他才回她的消息。
內容是：【嗯。】
簡短一個字。
彰顯他的脾氣，也讓她知道，他要找女人，隨時隨地！
可是。
這樣折磨她，秦暗卻沒有自以為的痛快。
他的心，並不舒服。
看著手機那頭，正在輸入中的字樣。
他有期待，也在緊張！
其實。
他更希望，她會一個電話打過來。
讓他聽到她的聲音，也比看著那些冰冷的文字要好！
等了很久。
季晴才回他消息。
也不是解釋。
而是簡單一句：【你還願意，跟我見一面嗎？】
秦暗如坐針氈，躊躇不決！
從沒有過，那麼痛苦的時刻。
是考慮立刻抓緊她，還是保住他最後的尊嚴！
這些年。
追尋復婚的一路，秦暗早已把自己的姿態放到最低！
他幾乎是沒有自尊了。
只要能和她復婚，只要能回到那兩年的生活。
她想怎麼樣，怎麼作，他都遷就！
可是，不聲不響的離開。
讓他空等多年的故意躲避，是真把他的自尊放在地上碾壓！
秦暗也想支楞一回。
想讓她在自己身後，追逐一回。
千萬般猶豫后。
他回了季晴：【還有必要見面？】
是反問句。
是在拉扯，試探她的態度。
終於。
季晴給他打來微信電話。
雖然只是語音，不是視頻。
但她能主動到這份上，秦暗已經小有成就。
他的心，是雀躍的。
接起電話。
他刻意壓低聲嗓，用帶漠然置之的語氣，「嗯」一聲。
「秦暗……」
電話那頭。
季晴也是拘束的。
她接著電話，心裡七上八下。
也是想知道他的態度，再決定自己說什麼？做什麼！
想挽留他，想解釋。
可她又覺得，不該在電話里解釋，該當面解釋。
所以。
電話里，她依然很拘束。
也是小心翼翼試探著，「你真的，要娶她嗎？」
秦暗低「嗯」應聲。
沒有過多解釋。
季晴的心，就快沉入谷底了。
「你可不可以，再和我見一面？」
她咬緊下唇，擰眉深深道，「我有很多話，有很多事，想告訴你。」
秦暗聲音有些沙啞，「想阻止我結婚？」
「我……」
季晴必然是想的。
畢竟。
她回國偶遇他，又與他經歷那麼多。
已經再次，無法自拔的淪陷了下去。
可是。
他的語氣，怎麼會那麼冷漠？
冷漠到，她覺得，他的愛已經消失了。
季晴本來就是膽小怯懦的一方。
為其他男人生過孩子，是她沒有底氣面對秦暗，爭取秦暗的最大原因。
偏偏。
秦暗還那麼冷漠。
這又叫她，上哪兒拿出勇氣來爭取他？
「我會在你婚禮前，趕回來的。我們，能不能再見一面？」
季晴還是小心翼翼的問了。
盡她最大的努力去爭取。
秦暗停了很久。
莫名的，起了脾氣。
你幹嘛別回來！」
可能是一時衝動，也可能是不甘心作祟。
他竟然，直接掛斷了她的電話！
掛斷後，心緒依然久久難以平復！
他喘息著。
想到他都要結婚了，她還不把他當一回事！
她應該立刻！
今天，或者明天就直接奔到他面前！
居然。
還只是說，在他婚禮前趕回來？
那麼說。
她現在手裡的事，還是比他重要？
他在她那裡，依然是排在很不重要的位置？
她身邊究竟是哪個男人？
究竟是有多放不下！
究竟哪裡比他好？
要讓他成為那個男人之後的備選？
想到這些。
秦暗怒火中燒，根本沒有耐心接完這通電話，就草草掛斷！
可是。
掛斷後。
他也並不覺得痛快。
反而一腳踹翻垃圾桶。
任由憤憤不平的火苗在心中亂竄，焚燒理智！
大洋彼岸。
季晴被他掛斷電話。
望著黑下的手機屏幕，已經眸眶通紅，淚光爍爍！
她這邊，兒子都還沒接到。
秦暗那邊，已經不願意再等她。
他不耐煩的態度，對季晴而言，殺傷力太大了。
可是怎麼辦呢？
她又不敢，把兒子的事告訴他。
那不是他的兒子，他怎麼接納？
又怎麼接受，她為了兒子，躲他五年，還丟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