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陽喝了兩杯酒,唇瓣啟了幾次。
還是說不出口,他揣得那些秘密。
心虛成分,比嫉妒成分,比自私成分都要大。
最後。
也沒有將話說出口。
沉一口氣,抿一口酒,眸眼微眯。
拖延般地想著,等他離開之後,再找機會告訴他們。
到時。
就算他們要怪罪他,他也不用在他們面前慚愧地抬不起頭。
兩人就這樣靜坐片刻。
沒有一聲交流,靜靜喝了兩杯酒,抽盡一支煙。
嫻靜的氛圍不算尷尬,但依然不算是放下過往,回到從前。
陸誠回來時。
左右手懷裡,擁了兩個美女。
他瞧著沈清陽和秦暗已經靜坐好久,估摸關係也恢復得差不多。
既然如此。
今晚,勢必要來場熱鬧的轟趴!
「哎,干坐著喝酒沒什麼意思吧!」
陸誠把兩個美女哄去包廂。
摟過美女腰肢的兩雙手臂,攬住沈清陽與秦暗的肩背。
掌心重拍,「我跟老闆娘打了招呼,她可夠意思了。說咱們今晚好吃好玩,她給打折,還送咱們十幾個美女。包廂里玩去啊。」
沈清陽眉頭輕鎖,「喂,這是我的歡送會。你拉那麼多人,搞得魚龍混雜,都不問過我?」
「什麼魚龍混雜,就是多了些美女!」
陸誠笑盈盈道:「我剛去你包廂,看到一水的男人。那有什麼好玩的?跟男人玩骰子,有比跟女人好玩嗎?」
「而且女人,又沒有殺傷力!咱們都大老爺們,有什麼好忌憚的!」
陸誠拍拍沈清陽的胳膊,腦袋又是轉向秦暗的,「你說是吧?」
秦暗叼著煙,邊抽吸邊吐道:「我沒興趣,你們玩。」
「別啊,你們倆!」
陸誠攬著他二人的肩膀,瘋狂搖曳,「明天就要各奔東西了,今晚不能一塊嗨嗨嘛!老闆娘可是把她們這裡的高級貨都拿出來了啊!那些姐們,各個傾國傾城啊!」
陸誠瞅准了沈清陽是好說話的人。
乾脆鬆了秦暗,回頭攬住沈清陽。
磨人撒嬌的口吻說:「清陽啊,我可是跟老闆娘磨了很久,才磨到便宜價格,帶走那一波絕色美女的。既然是你在國內的最後一晚,怎麼說也得玩票嗨的吧!」
這種建議,陸誠從前也不是沒提過。
在沒和秦暗、沈清陽組成三人團隊以前,他和其他酒肉朋友來到這裡,可都是夜夜笙歌,場場嗨。
後來秦暗回國。
再後來,沈清陽加入。
這兩個男人一個比一個素,說喝酒就是純喝酒。
陸誠都快忘了,自己以前可是夜場小王子。
夜場的正確打開方式,不是這樣的!
或許。
是因為這兩年拒絕陸誠太多。
又或許。
是沈清陽自己也動了想放縱的念頭。
陸誠磨了不久后,他點頭答應了。
只是。
想到一會兒季晴和葉霜會來,沈清陽又認為不太妥當。
他拉來陸誠,當下決定,「開兩個包廂,把你那群美女安排在一個包廂里,分兩邊玩。季晴和葉霜來時,我會陪她們在隔壁包廂。」
「季晴要來?」
邊旁。
秦暗捕捉到這敏感的名字,劍眉一凜。
他外公去世,心情跟經歷風霜雨打,差到極點!
都沒好意思叫季晴來陪他。
沈清陽這個男人,竟好意思要他女朋友來歡送?
「是葉霜喊她來的。」
沈清陽熟知秦暗的脾氣,避重就輕,將原因歸結到葉霜身上。
他有意與秦暗和好,抻長的手臂搭在秦暗肩上。
好聲說道:「我跟季晴十幾年的老朋友,在國內最後一天了,她來送送也沒什麼。一會兒,你們要是玩不開心,你帶她先走。」
秦暗臉色拉長,眼眸幽暗。
可以見得,他情緒是不爽利的。
但考慮多了些后,還是沒拆沈清陽的台。
畢竟他明天就要走,長久的分離,終究能淡化一個人的威脅。
「那就這麼定了?」
陸誠見他二人都沒意見,臉上笑容逐漸變態。
「那麼,我們開兩個包廂,high起來?」陸誠道。
沈清陽笑了笑,「嗯,來。」
說話間。
沈清陽也捏了捏秦暗的肩膀,「秦暗也來。」
「晴晴b影出來的藝術生,她舞跳的很好,秦暗知道吧?」
「什麼?」秦暗眉心擰出褶皺。
沈清陽一句話,將他的回憶拉到久遠以前。
他在那喧囂嘈雜的舞池裡,看到那隻身姿妖嬈的暗夜小妖精。
那時,他怒氣沖沖,把她從舞池裡拎出來!
「你跟晴晴,沒在這種場合玩過吧?」
沈清陽揚唇一笑,「機會難得,今晚,你們好好玩。你應該也不會想,放過和晴晴跳熱辣勁舞的機會吧?」
不得不說。
沈清陽勸人還是有一手的。
他就這樣隨口一勸,秦暗眉心褶皺出的不爽,肉眼可見的淡化了。
漸漸地。
腦子裡生出的邪念,戰勝秦暗那點不爽。
負面情緒,與值得期待的熱辣行為相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哎呀,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來吧,玩起來!」
陸誠已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如是。
沈清陽這邊,男人們也都瘋狂了起來。
……
另一邊。
季晴爺爺的壽宴,還在不緊不慢地進行著。
壽宴是季雨一手策劃。
酒席不是傳統上菜的中式酒席,而是自助式的西餐宴席。
餐食自取,桌位自選。
交際與自由,是這場宴席的特色。
季雨安排了主持人。
也安排了福利院各個班級的小朋友,在台上表演一個又一個的節目。
幼兒大班、小班、中班、小學、初中的學生們,都有上台表演的機會。
老人的壽宴,有鮮活可愛的小朋友助興,氛圍熱絡又和諧。
垂老與新生,完美融洽。
足以見得,這場壽宴,季雨確實是用心良苦。
既為福利院的孩子爭取了上台機會,也為老人安排出別開生面的壽宴。
一石二鳥,兩全其美。
這樣一場壽宴,讓季雨在眾人心裡的形象,更加神聖光輝!
聖母光環,在她周深縈繞,光彩熠熠!
這晚。
季晴本來只想陪在老人身旁,可季雨卻強行拉著她,在宴廳內轉悠交際。
與她邀請的那些大佬貴客推杯換盞,攀權富貴。
轉了幾個小時下來,季晴喝了不少酒。
她有些頭暈,尋借口去了衛生間。
抱著馬桶,季晴想吐吐不出來。
嘔了半天,儘是乾嘔。
精疲力盡的趴在一邊,額間冒出斗大汗珠,一顆一顆順著臉頰滑落。
長發被汗水打濕,黏在臉頰上。
季晴仰頭望天,眼前一陣模糊,一陣清晰。
像是無法聚焦的照相機,畫面凌亂的令人犯暈。
她意識到,她已經沒有力氣交際了。
不知是喝太多,還是什麼原因?
現在。
她渾身發軟,使不出一點力氣。
從頭到腳,沒一分力氣都被抽干,連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
這種感覺,很糟糕!
眼神也是好越來越渙散、迷離。
就快要看不清眼前景象,直想閉上眼,安睡片刻。
這時。
手機響起。
鈴聲喚回季晴即將散失的理智。
快要閉上的眼,勉強睜開一道縫。
好不容易才拿出手機,想看清來電人,卻是發現,手機屏幕上的字眼都已經模糊到看不清楚了。
用僅存的力氣,季晴點了綠色接聽按鍵。
那頭。
傳來沈清陽的聲音。
季晴勉強能聽清,沈清陽在問她:「你那邊結束了嗎?要不要我去接你?」
季晴啟了啟唇,發現連說話的力氣都擠不出來。
像是聲帶的力氣都被抽干。
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不像是醉酒,更像是困到極致,人就快要被黑暗吞噬。
好艱難。
季晴才吐出幾個字,「我,快不行了……救我……」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求救的話。
她的意識,也並不知道,她說出了求救的話。
只是,身體像是失去控制。
嘴裡說出的話,已經不由大腦掌控。
「晴晴,你怎麼了?」
沈清陽那邊,雖然嘈雜,可還是沒能錯過季晴的求救聲。
他立刻尋了安靜的地方,與她通話。
可電話那頭,季晴的狀態十分奇怪!
沈清陽問她很多,她回復很少。
並且。
回的話,牛頭不對馬嘴!
與他問的問題,毫不相干!
像是被灌醉?
沈清陽一直嘗試穩住她,一邊與她說話,一邊走出酒吧。
他已經坐進車裡,打算趕去宴會地址找她。
可是。
車才剛開出去不久,季晴那邊就完全沒動靜了。
她不再回沈清陽的話,但沈清陽能聽到淺薄的呼吸聲。
像是睡了。
難不成,她被人灌酒,在哪裡醉倒了?
老人的壽宴,怎麼還能把人灌成那樣?
不管怎麼樣,沈清陽放心不下。
他必須去把季晴接過來!
即使她睡著了,也得親眼確認,她是安全的!
他才能夠安心!
電話掛斷後。
沈清陽又給秦暗撥去電話,打算和秦暗報備一聲。
免得那個老醋罈子,知道他一聲不吭去接季晴,又要對他揮拳相加!
然而。
秦暗的電話,是陸誠接的。
陸誠拿著秦暗的手機,躲進衛生間,火急火燎的告訴沈清陽,他闖禍了!
他準備一杯助興的酒,本來是為他和那位頭牌美女助攻的。
沒想到,陰差陽錯,讓秦暗給喝了!
秦暗現在還不知情,還坐在那一杯酒一支煙的瀟洒著。
反應,還沒上來。
等上來時,就必須要把季晴交出去了!
「胡鬧!」
沈清陽咬牙道,「你說的玩是這種玩法么?有你這麼玩的嘛!」
沈清陽氣到攥緊方向盤的手指泛了白,臉色卻是赤紅一片!
別人他都不在意,可那藥用錯到秦暗身上,是要讓季晴委屈么?
沈清陽,很不同意!
「現在指責我已經太晚了!我那又不是給秦暗準備的,我是給自己準備的啊!」
陸誠急赤白臉的,「總之,你快點把季晴帶過來。他們好歹是夫妻,以後也會復婚,那種事就當是順理成章的發生了吧!」
「我怎麼可能把晴晴交給這種狀態的秦暗!」沈清陽咬牙反駁。
更何況。
晴晴現在狀態,也不比秦暗好多少!
沈清陽要把晴晴接過來,送給那樣的秦暗。
這種事情,他怎麼做的出手?
「那你不肯,那隻能讓秦暗自己扛過去了啊。」
陸誠攤手,「而且,他萬一要是隨便拉一個女人。到時候,等秦暗清醒過來,肯定要撕碎我!」
「我不管。」
沈清陽咬牙,「我不會把晴晴交給那樣的秦暗!你把他送醫院,還是送哪裡都好!別想把主意打到晴晴身上!」
「不是吧,你這時候還這麼固執?別告訴我,你對季晴還……」
陸誠後面還有很多話沒說,但是,已被沈清陽強行掐斷電話。
沈清陽臉色沉黑,眼底浮著幽暗氣息。
重重哼出一口氣,胸口堵的不行。
他打開車窗,夜風徐徐灌入,清涼沁爽。
擁堵心緒,才被拂走一些。
莫名浮生的燥,還是令他心緒不寧。
季晴那邊,情況未知。
秦暗那邊,又混亂不堪。
苗頭,似乎都在對準那些不安的跡象。
沈清陽頗有隱憂,總覺得,這不會是平靜的一夜。
……
確實。
今晚,會是一個很不平靜的夜晚。
季北辰在宴廳現場,挺中心的位置落座。
整晚。
他都在觀察,季晴與季雨那邊的情形。
其實。
季北辰不知道季雨的計劃。
不知道季雨會用什麼方式,讓他睡到季晴?
只是季雨那晚,言之鑿鑿的向他保證,她一定會讓季北辰睡到季晴!
讓曾有過一刻,想放棄季晴,和白青青好好相處的季北辰……信念崩裂!
季晴,終究還是佔據季北辰心目中,那不可撼動的位置!
聽到能擁有季晴,縱然只是一夜。
季北辰也不想錯過機會。
所以。
他駐守在這。
翹首以盼,季雨進行她所謂的計劃。
等了不知多久。
終於見到她們姐妹分開,季晴去了衛生間。
季北辰尾隨季晴其後,跟她到衛生間。
但他沒有進去,只是在衛生間門外,來回徘徊,假裝等待。
這時。
他又接到了季雨的電話。
那頭。
傳出七零八落的嘈雜聲,以及,季雨撕心裂肺的呼救聲!
季北辰,不懂了!
她究竟,在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