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來的人,穿著一身純黑色的運動服。
季晴從下至上,慢慢掃視他。
長腿林立,窄腰寬肩,瓜子小臉,五官精緻。
即使只是簡單運動服,襯上那張清冷傲慢的俊容,氣質依然矜貴脫俗。
是秦暗。
他正用一種不爽的眼神,睥睨她!
「怎麼是你?」
季晴已經喝到微醺,臉頰飄蕩著兩片紅雲。
即使看出秦暗眉宇間的不悅,她也無所畏懼,毫不放在眼中!
甚至,還會叫囂他。
「你不是,討厭我吃這些路邊攤嗎?」
季晴偏就拿起一隻烤串。
串串的尖兒對著他,挑釁他道:「我偏吃!而且我告訴你,我就喜歡吃這種不乾不淨的東西,只要好吃,我連豬大腸都會吃!」
秦暗后槽牙咬緊,聽出她在刻意挑釁自己。
本來就不爽的男人,情緒更差了!
「我跟你,不合適。」
季晴擺擺小手,清亮的水眸眨動,「我們的性格,生活,身份地位,哪哪都不合適。有愛情也沒有用的。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她大概是醉了。
否則,她不敢理直氣壯對秦暗說這些話!
也不會敢,無視秦暗震怒的臉!
「你聽到沒有!」
季晴借著酒勁,懶懶的聲音向他嚷嚷,「我說,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爸我媽那麼相愛,性格不合適,還是要分開。我們哪裡都不合適,我們就該分開!」
「我已經下定決心,要跟你分開!真的真的,不要再來找我了!」
說完。
季晴就舉起那根羊肉串。
就要一口咬下羊肉串時,細腕被扼住。
一股強勁的力量將她扯離座位,人直接起了身,身子往前跌去。
但沒有摔倒,而是跌到了一堵堅硬的肉牆中。
秦暗奪走她手裡那根竹籤肉,往桌上一丟。
「你幹什麼,我要吃的,我沒吃飽……」
季晴還想折回,身子一轉,又被秦暗撈了回去。
兩人間扭扭捏捏的拉扯,惹得周圍群眾不免投去視線。
秦暗這張時常上電視的臉,不合適被認出。
他索性直將季晴扛在肩頭,隨她鬧騰,領走再說!
季晴,非常不乖。
在他肩頭不住折騰,拳頭小小一隻,反覆捶打他的後背。
連按摩的力道都不如,像在撓痒痒。
被塞進車裡。
季晴才沒那麼鬧騰了。
她躺在後座位上,捂著被他顛痛的胃部,秀眉緊顰,很不舒服。
腹中,翻江倒海。
一股泛酸的熱流直往上涌!
可是。
發怒的秦暗沒有發現。
快步走到駕駛座,系好安全帶,行駛上路。
車開出去沒幾分鐘。
秦暗就聽到後座傳來嗷嗷作吐的聲音。
「喂,不是要吐吧?」
秦暗表情開始崩裂。
騰出一隻手,迅速在各個抽屜內尋找塑料袋。
「不要吐!忍住!」
「季晴,你要敢吐,我直接把你丟出去!」
話音落下。
秦暗真聽到後座傳來嘩的一聲,像是水流噴涌!
他的眉頭打了個死結,褶皺很深!
接著。
酸楚氣息在車廂空間蔓延。
秦暗立刻打開四扇車窗,寬厚手掌覆在口鼻上,擋住撲鼻而來的陣陣酸氣。
從倒後鏡看向季晴。
一顆黑不溜秋的腦袋埋在座位下,依然發出嘔嘔作吐的聲音。
秦暗捏著方向盤的那隻手掌不自覺地用力,緊到指節發白!
很生氣!
卻也有心疼。
好端端的,做什麼要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明明就不會喝!
秦暗將她送回劇組酒店。
把這個爛醉的女人從車裡撈出來,對於有點潔癖症的他來說,委實是一項巨大挑戰!
秦暗找到一隻口罩,皺眉鎖目,動作利索的將她抱出。
可她的衣服上也粘了嘔吐物,濕黏黏的頭髮粘在臉頰邊。
純潔無瑕的小白兔掉進糞坑,被他撈出。
現在,秦暗心裡只有這種感覺!
他是有多愛這隻兔子,才會把粘了一身屎的她抱在懷裡?
秦暗相信。
這世上除了她,不會再有第2個人,能得到他這樣的對待。
回到酒店房間。
秦暗直接將她抱進浴室,放進浴缸中。
三下五除二,脫去她那件粘了嘔吐物的針織外套,丟到一旁地上。
此時。
季晴身上只穿著一件輕薄弔帶。
看著女人膚如凝脂,肌膚勝雪的香肩。
秦暗面紅耳赤,喉口乾燥!
摘下蓮蓬頭,開水。
他用手掌測試水溫,要確認水溫,不冷不熱,才敢往她身上沖。
醉蒙蒙的季晴,原本都快睡著了。
聽到耳旁傳來嘩嘩水聲,又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這一眼,嚇得她一個激靈,立刻清醒!
「你,你在幹什麼!」
季晴摟住雙肩,防賊一般的盯著秦暗。
像是在做夢。
是在做夢嗎?
季晴悄悄擰了自己一把,很痛!
「你為什麼會在這?我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季晴慌措不已。
索性,浴室燈光不亮。
暖黃色的壁燈,色澤幽淡,浴簾一拉,又遮去大半光影。
氛圍有股隱性的曖昧,模糊不清,影影綽綽。
秦暗炙熱的目光盯著她,喉結滾動,口乾舌燥。
「你吐了,我給你洗澡。」
當他開口時,聲音更是沙啞的可怕。
「誰要你給我洗澡,誰讓你碰我的!我們已經不是夫妻了,你不能這樣碰我!你這是在猥褻我,我可以告你的!」
季晴聲音響亮又尖銳,一股排斥與反抗的力量。
「我上次喝醉,你不是也把我衣服扒光了?」
秦暗面不改色反問她:「那我是不是也要告你猥褻?」
「我,那不一樣!」
季晴一時哽住,竟不知如何反駁他。
「哪裡不一樣?」
秦暗沙啞的聲音反駁她,「我是男的,所以你可以隨意扒光我的衣服,這都不算猥褻。你是女的,我給你脫件外套就算猥褻了?」
「那,那是因為我醒的早。不然你肯定全給我脫了!」
季晴咬住下唇。
小臉通紅,嬌艷欲滴。
「你上次不也給我全脫了?」
秦暗再次用這理由反駁她。
「那是因為……」
季晴咽了咽,「以前沒離婚的時候,你喝醉了,我都是這樣做的。你總是吐的亂七八糟,我只能這樣做。可是,我的身體,你之前從來沒看過!你也從來沒照顧過我!」
「我有!」
秦暗斬釘截鐵吐出兩個字。
「你沒有!」
「我說有就是有!」
秦暗嗤笑一聲,「你忘了,是誰的酒吧里賣弄風騷,被一群男人圍著?又是被誰帶出來的?」
季晴:「……」
早就埋葬的回憶,硬是被他扒弄出來。
直到他說起。
季晴再回憶起很早之前,她在酒吧放飛自我,把秦暗抓出來。
還把他當做陌生男人,摁在車裡親了好久。
那是她在婚姻存續期里,唯一一次喝到失去意識,被他照顧。
竟然就被他記住了!
他真是一點都不記恩,反而把別人欠他的記得清清楚楚!
「是溫水了。」
秦暗的手在蓮蓬頭下,觸到溫度正好的水。
他看了一眼季晴,「洗個澡吧。你剛才吐了一身。」
「不用你提醒,我沒有忘記!」
季晴酒意已經全退。
情緒也再次翻湧,「都是因為你把我扛起來,胃被頂住了,才會想吐!我這麼狼狽,都是你害的!」
「誰讓你大半夜,一個人在那種地方喝酒?」
面對指責,秦暗死不認錯,「你以為你是男人?你以為那種地方很安全?你一個女人,怎麼敢做這種事!」
「我不是一個人,我叫了霜霜的,她說馬上到!」季晴反駁。
「兩個女人跟一個女人有什麼差別?來一個弄一個,來兩個弄一雙而已!」
「才不是!霜霜打架很厲害的!她一個女人等兩個男人!而且那條夜市,平時都是劇組人員吃的多!」
「季晴,你什麼時候這麼會頂嘴了?」
秦暗看到那張不停叭叭的,反對自己的小嘴就覺得煩!
長臂伸進浴缸,他一把擰住她的臉,用了點勁!
季晴疼的嗷嗷直叫,淚花立刻湧出。
「好痛,你幹嘛啊!」
好不容易掙開他的手,季晴趕緊揉搓被捏痛的小臉。
如果燈光不是黃色,便可清晰看出,雪白的肌膚已經被秦暗擰紅!
他是真下狠手了!
季晴一雙小鹿眼眨啊眨,淚光爍爍,楚楚可憐的模樣。
有三分鐘時間。
他們一句話沒說。
衛生間內,靜到只有水流嘩嘩,拍打地面發出的聲響。
他們靜靜看著對方,雙方眼中都是火氣。
可卻又是賭氣的小火,並不是真正的吵架。
「我要洗澡了,你出去。」
季晴開口趕他。
覺得委屈,語氣軟軟糯糯。
「我幫你洗。」秦暗道。
下一秒。
他就跟隨沐浴露、洗頭膏、泡澡香精等瓶瓶罐罐,被丟出浴室!
浴簾,被一把拉上!
秦暗雙手叉腰,高大身影立在馬桶旁,捨不得出去,又不敢進去。
杵在那裡,一動不動。
視線,鎖定在浴簾上那一道曼妙倩影上。
季晴身形顯瘦,身段窈窕,長發垂落在後腰,稀稀碎碎。
只是影子,猶如妖物,猶如尤物!
秦暗眼神發熱,喉間乾燥。
一股熱氣由丹田湧出,隨著靜脈血落走遍全身。
好想,睡了她!
兩年中,明明有無數個機會,可以合理合法的睡了她。
偏偏熬到現在。
只要他敢掀開帘子,她就敢把他送進局子。
沒有了丈夫那層身份,連脫她的外套都成了猥褻。
他真是,一手把自己作到了這種境地!
季晴洗完頭和澡。
發現浴袍不在裡面。
她掀開浴簾,才剛探出頭,就看到馬桶旁,像山一般穩若不動的秦暗!
「啊!!!」
一聲尖叫。
季晴縮回浴簾后,秦暗怔怔出神的思緒也被打斷。
這時。
他才發現,他居然全程盯著她洗澡,定到她結束都還沒回神!
真是瘋了!
「你為什麼還不出去!」季晴失聲大叫。
「知道了。」
秦暗這才提步往外走。
走到房間外,才回她:「我出來了。」
季晴小心翼翼掀開浴簾,見衛生間里也沒有他的身影,才踏步而出。
找到浴袍穿上。
季晴此時已經沒有一分醉意。
她神志是清醒的,卻也是混亂的。
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外面那個男人?
這段時間。
秦暗不是沒找過她。
他隔三差五,會給她發信息。
季晴要麼回他兩個字,要麼不回。
她家裡亂了套,根本沒有心思分注意力在他身上,不想讓他再來添一分堵。
結果他還是來了。
「我叫了解酒茶和夜宵,出來吃點?」
秦暗見她一直沒從衛生間里出來,他主動來催。
「我不吃的。」
季晴回他。
躲著也不是辦法。
她走出衛生間,清亮的瞳仁凝住他,「已經很晚了,你明天還有工作,早點回去回去吧。」
秦暗無視她的驅趕。
從她身旁走過,他只是漫不經心的留下一句,「你先去吃,我也要洗澡。」
完后,他的身影沒入衛生間。
季晴看著這個像蒼蠅一樣黏人的男人,眼裡充滿不耐煩!
「秦暗,你不是那麼沒臉沒皮的人吧。為什麼看不出我在趕你?我已經給你留面子了,我說話很客氣了!」
成年人之間,那些推諉婉拒的話術,他真的聽不懂嗎?
非要她用絕情冰冷的話,來驅趕他?
衛生間里。
沒有回應她的聲音,只傳出嘩嘩水流聲。
季晴拿他沒有辦法,最後只說一句,「反正我睡了,我沒空陪你!」
她立刻爬上床,拉起被子蓋住自己。
當做這房裡沒有他,忽略他的存在就是了。
可是。
季晴又怎麼可能睡得著呢?
悶在被窩裡。
她耳朵卻豎得高高的。
被窩外一絲一毫的動靜,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認認真真的觀察著。
聽到水流聲停住,聽到男人的腳步聲從衛生間傳出,聽到他關燈的聲音……
整個房間,隨著黑暗籠罩,靜息下來。
季晴隱隱約約聽到他的呼吸聲,不是很重,可她卻是細聽,也覺得很清楚。m.
床,沒有下沉的感覺。
這意味著,他沒有到床上。
那麼說,他在沙發躺下了?
那他有毯子嗎?
這樣睡,會不會凍著?
季晴免不了為他操心。
於是。
黑暗中,她等待很久很久……
久到毫無聲息,才掀開被子,捏手捏腳下床,往沙發摸去。
想給他蓋一件外套,僅此而已。
可她才觸到那具冰涼的身體,突然被扼住,一股強勁力量,將她扯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