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醫院的?
她像行屍走肉,毫無意識,毫無知覺。
跟凌波接著電話,就離開音樂節現場。
打車、坐車、付錢……
一系列行為,沒有在腦海里留下一絲印象。
直到她與凌波匯合,被帶到秦暗病床邊。
思緒,一點一點回籠。
待神魂歸體時,她已淚如雨下,肩背顫抖!
心臟,像被一層一層撕開。
疼痛,也一層一層加深。
痛到極致,她連哭聲都是啞的。
張著嘴,眼淚噴涌,卻哭不出一個聲音。
病床上。
秦暗陷入昏迷,睡容詳靜。
眉眼間,依然是風雅高貴的氣態。
可滿臉傷痕,卻顯得他好狼狽!
額頭裹著紗布。
眉骨斷裂,也覆著一層紗布,遮住了一隻眼。
右臂骨折,夾板固定,曲在胸前。
除此之外。
「秦總有10處以上骨折,肋骨斷了兩根,差點戳入肺中,內臟也有輕微出血。血量不大,採取保守治療,因此暫時不手術。」
凌波正一一稟報,秦暗的病況。
「事發后,秦總一直昏迷,並不排除腦震蕩情況。」
彙報完畢。
凌波對著季晴的背影點頭,「那麼,嫂子陪秦總吧。我去照顧你弟弟。」
可是。
他人還沒轉身,季晴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身嬌體柔,仰頭倒下!
「嫂子!」
幸虧凌波眼疾手快,三步並作兩步,環住她柔軟癱倒的身軀!
「嫂子,嫂子!」
凌波搖曳懷中,失去知覺的季晴。
「秦總別裝了,嫂子暈倒了!」
床上。
那高大身影迅速坐起,移動過來。
從凌波手裡接過她,用那隻健康的左臂環緊她纖薄的身軀。
「掐她人中,快!」
右臂骨折,秦暗被限制行動,他只能對凌波下令。
凌波聽話照做。
不稍片刻。
季晴悠悠轉醒。
「晴晴,晴晴,你還好嗎?」
映入眼帘的,是放大數十倍秦暗的臉。
只是她淚眼朦朧,看不清他的神態情緒。
其實,也等不及看清。
季晴已經撲身上前,環臂擁住他的脖頸,擁的緊緊的!
直到這時。
她才哭出聲來。
像個孩子,嚎啕大哭!
「晴晴,我沒事。你沒事吧?恩?」
秦暗摟緊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大掌在她後背上下摩挲。
可惜他只有一隻手。
不然,真想抱緊她,緊到深入骨髓!
濃情厚意,融合在空氣中。
這裡,已經容不下凌波。
他悄悄退出病房。
站在穿堂風吹襲的走廊。
呼出一口氣,收拾過山車一樣的心情。
雖然但是。
他還是得配合秦總,繼續演戲。
轉向,又走入隔壁病房。
腳上打石膏的季天寶,生無可戀的躺在床上。
直到有人進入。
他才振作抬頭,急聲詢問:「喂,我姐夫怎麼樣了?」
「秦總在隔壁病房安置下了。」
凌波恭敬點頭。
接著。
剛才對季晴說過的話術,原封不動對季天寶重複一次。
季天寶瞳孔地震,滿臉動容。
緊咬下唇,說不出一句話。
踩踏事故發生時,他被暴亂人流擠到在地。
無數雙腳,紛至沓來!
他被踩到抬不起頭,爬不起來!
後來。
秦暗湧入人群扶他,可他不爭氣,起身沒走一步就又摔下了。
連帶把秦暗也拖倒在地!
千鈞一髮之時。
秦暗往他身上覆去,用雙臂撐住地面,頂住從他們頭頂踏過的每一隻腳!
季天寶恐怕,一生都不會忘懷那幾分鐘里,被秦暗護在身下的感受!
太他媽的感動了!
「我姐夫他,不會死吧?」
季天寶捏緊拳心,咬牙問道。
「不會的。秦總常年健身練拳,體格一向不弱。更何況,嫂子在照顧他。秦總捨不得死。」
這點,凌波也算如實稟報了。
一個將輕傷編撰成重傷,並在心上人到來時,卧床裝暈的男人。
怎麼會捨得死?
……
隔壁。
季晴哭了好久,好久。
秦暗怎麼哄也哄不停。
最後,他只能以唇堵上,將她的哭聲堵在喉嚨口。
病房,才靜息下來。
可他的吻,又怎麼可能只是為了堵哭聲?
雙唇相貼的那一霎,就像開閘瀉洪。
秦暗一發不可收拾!
他盡情的,肆意的,瘋狂的直驅而入,掠奪城池!
一分不漏,掃蕩她的唇腔。
季晴就是一隻身嬌體軟的兔子。
像被他拎住耳朵,沒有一絲抵抗力氣,軟在他臂彎中,嬌弱似水。
吻了不知多久。
唇瓣分離時,藕斷絲連。
季晴又重新啄上他的唇,吮走那條不知是誰的口水。
她眸眶通紅,眼神又乖又軟又糯。
秦暗抵抗不了,兔子這麼乖巧的眼神。
他用格外溫柔的聲音,低語相問:「身體還好么?」
「恩。」
季晴點頭。
旋即,又反問向他:「你呢?你還好嗎?」
「我不好。」
秦暗劍眉緊鎖,「我哪裡都不好。」
尤其是想到,她那段胎死腹中的暗戀是沈清陽。
秦暗從頭到腳,從身到心,難受的像被抽骨剔肉!
「你是不是很痛?哪裡都痛吧?」
季晴慌張起來,「我知道這種感受,之前我重傷也是這樣的痛。你快起來,去床上躺著!」
秦暗聽話起身,移步床上。
季晴為他掖好被子,想按床頭鈴找醫生,卻被秦暗扼住手腕。
「我很好。不用找人。」
「可你很痛啊。讓醫生來看看,如果真的很痛,可以給你上止痛泵。」
季晴還是撇開他的手,摁響床頭鈴。
她自己是疼痛敏感體質。
重傷醒來后,用了好幾次止痛泵。
效果很不錯。
所以也推薦他用。
可秦暗哪是怕痛的人?
醫生被她喊來,也是白喊。
很快,被秦暗三言兩語打發走了。
「你不痛嗎?」季晴又問。
「痛也不用止痛泵。」
「可是止痛泵效果很好。我怕你太痛了,忍不住……」
季晴話音未落,秦暗就已握住她的手,壓到他心口。
只聽他慢道,「笨兔子,你才是最好的止痛藥。」
季晴的心『咯噔』一下。
輕而易舉,為他悸動。
還是那麼不爭氣。
每次分開時,頭腦都很清晰,很理智。
很明白自己追求的是自由,要的是由自己掌控的人生。
可他一到眼前。
就鬼使神差,被他撩動,為他心動。
愛了那麼多年,心還是會狠狠躍動,像剛愛上那樣。
她真是,太失敗了!
「你怎麼會暈倒?體質這麼差?」
秦暗關切問著她。
很在意。
她那怎麼養,也養不紅的嘴唇,與恢復不回來的身體。
「沒有,我身體挺好的。只是來醫院之前,為了找我弟,跑了好久,跑到沒有體力了。」
季晴解釋著。
後知後覺。
她意識到,今天音樂節上遇到的黑衣男人,就是秦暗。
雖然,他現在穿著病服,不是那身黑衣服。
「你既然都到現場了,為什麼不跟我說?」
季晴咬住下唇,「又戴口罩,又戴帽子。裝作路人,悄悄盯著我。你覺得那樣很好嗎?」
「那樣不好么?」
秦暗反問完,還提醒她:「是你說不讓我去,我尊重你。」
「我說的是不讓你去,不是讓你偷偷去。這根本就是兩個意思,你別偷換概念!」
「我要是沒跟去,你就不是為我哭,是為你弟弟哭了。」
秦暗為自己貼金,「你弟弟那孱弱的身子,能受得住幾腳?是我護住他,他才只受一點小傷。否則,你得給你弟弟送喪。」
季晴抿唇,反駁不了他。
沉默半分鐘。
她垂頭,低低道出一句,「謝謝你救了小寶。」
「照顧我。」
趁機,秦暗提道。
「恩。」
他用生命救下她弟弟,季晴沒有拒絕的道理。
秦暗唇角輕揚,拇指摩挲她的小手,又閑聊道:「你後來去哪了?我找遍全場,都沒找到你。」
季晴如實回答:「我和霜霜,去清陽哥的房車上休息了。清陽哥是開房車來的。」
沈清陽……
秦暗唇角的弧度,因為這個名字,凝結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