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季晴聽着電話,震驚到起身。
她掃了眼桌上辦理到一半的離婚手續,快速拿起中性筆,在文件下面簽自己的名字。
然後推秦暗的肩膀,示意他也趕緊簽字,趕緊把流程走完。
同時,電話也還接着。
「爺爺,你等我,我很快就過來。看看周圍有沒有經過的人,有的話叫人家幫一下。」
季晴心焦氣躁,恨不得立刻趕到爺爺的身邊。
那個害怕影響她的生活,向來都不敢找她的老人,在摔下山溝后,卻只能聯繫到她。
這個關口,季晴又怎麼能推脫?
偏偏。
秦暗不急簽字,反而起身,溫聲詢問:「爺爺怎麼了?」
「爺爺摔下山溝了。他說他報警,但是警察找不到他的位置。怎麼辦啊,秦暗?」
季晴下意識抓住他的西裝袖口,在無助恐慌中,本能性的依賴他。
「去找。」
秦暗反握住她的手,拉她大步離開。
季晴回頭,看了眼辦理到一半的離婚手續,眸中思緒萬千。
但沒有一秒猶豫,她快步跟緊秦暗的步伐,與他一道離開。
季雨見他二人手牽手從裏頭出來,臉上的笑容定格僵硬,心慌如麻。
「姐姐,辦好了嗎?」
「小雨,爺爺掉下山溝,下落不明,趕緊去找!」
季晴匆匆向她交代緣由,來不及多說一句,秦暗就拽着她直往外走。
他顯得比她還急!
又或者說,他不想季晴跟季雨多說兩句話!
「姐姐,那你們辦好了嗎?」
季雨對着他們匆促離去的背影,大聲詢問。
無人回她。
看來,就是沒辦了!
季雨咬牙切齒,恨恨跺腳,「那老不死的出來搞什麼!」
偏偏還是在這要緊關頭!
季雨眼中,恨意滔天!
還是那輛明黃色的二人敞篷跑車。
沒有第3個人的位置。
秦暗與季晴,將正副駕駛兩個位置佔住,季雨縱然追到門口,也只能眼睜睜看他們遠去。
季雨從昨天到今天,不停耍手段、耍心機,離成功只差一步之遙。
偏偏在這關鍵時刻,出了岔子。
她攔下一輛計程車跟上,並給季北辰打去電話。
她自知江郎才盡,已無計謀。只看季北辰,能不能給她出謀劃策了?
跑車,在公路上飛馳而過。
速度提到極高,轟鳴聲響徹整條公路,狂風呼嘯。
不用多久,已達市郊區。
杏花村山腳,秦暗與季晴雙雙下車。
季晴神色慌張,再給老人打電話時,那邊已傳來關機聲。
「爺爺的手機是小靈通,發不了定位,現在又沒電關機。他說他已經報警半個小時,警察都找不到他。他不知道掉進哪條溝里了,怎麼辦……」
季晴六神無主,急得眼淚快湧出來了。
杏花村山巒起伏,並肩相連的高山有四五座。
爺爺是一名老中醫,平日裏就愛入山采草,每一座山都有可能是他陷落的位置。
他已經報過警,空等半小時都得不到救援。
給季晴打電話時,他用留遺書的口吻,向季晴交代身後事,交代自己給她留了多少財產。
季晴就知道,爺爺沒事不會給她打電話!
一給她致電,準保是大事。
卻沒有想到,竟是如此恐怖的事!
她一個無權無勢,能力渺小的女人,能做什麼?
眼下。
她只能依靠秦暗!
知道他不想離婚,也只能順着他。很現實的理由,她需要他!
「別急,我叫人了。」
秦暗扶住她微微顫抖的雙肩,「集團能調動的保安,全都調出來了。起碼有上百人,會幫我們一起找!用不了多久,一定能找到!」
炙熱掌心為她帶來一股被支撐的力量。
季晴眸眶濕熱,默默垂頭,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掉落。
秦暗捧住她的小臉,拇指摩挲眼角的淚痕。
他深望着她,黑眸深邃到不見底。
一股不正當思想在胸中涌動,攛掇着他該做些什麼。
秦暗一寸一寸向她欺近,季晴卻一把推開他的胸口。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干這些!」
季晴惱羞成怒。
對他那點感恩瞬間化為憤怒,被氣到肺都在顫抖,「幫我找爺爺啊!」
「喔。」
季晴憑藉兒時對這座山的零星記憶,毅然決然,邁入山中。
秦暗緊隨其後,一邊跟隨,一邊給他的保安部署搜救計劃。
此時。
山裏某處隱蔽的防空洞中,白髮蒼蒼的老人用山泉水洗了個梨子,在陳舊起球的衣服上擦了擦,大口大口啃著。
整暇以待,孫女的到來。
「爺爺!爺爺,我是晴晴,聽到回我一聲!」
秦暗與季晴深陷山中。
山谷悠悠,回蕩著季晴清脆悅耳的聲音,高亢洪亮,竟還有幾分調。
「你這高音,唱歌應該挺好聽的吧?」
秦暗靜靜跟在她身後,在她疲累時,說一句輕鬆話。
季晴回頭剜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你一點不緊張!他是我爺爺,不是你外公,你就可以這麼輕鬆嗎?」
「我一直在盯着下屬,已經幾百人進山裏搜找,沒懈怠。」
秦暗揚起手機,自證狀態,「我只是見你太緊張,想讓你放鬆些。」
「我怎麼可能放鬆的了,那是我爺爺!」
「季雨都沒有沒你緊張。」
秦暗隨口一回。
事實也確實如此。
季雨趕到后,聽聞秦暗的人已經進山搜找,她直接在山腳等待,沒一點行動。
那位,可是老人一手帶大的孩子。
「我緊張我爺爺還有錯了么!」
季晴喃喃駁他。
轉身時,腳下踩到石子,一個趔趄!
千鈞一髮,秦暗環住她的軟腰,扶住跌跌不穩的身子。
清磁暗啞的低音從頭頂傳來,「不要太緊張,注意安全。」
「好…」
季晴低聲應下,臉上浮現不爭氣的緋色。
心也是。
怦怦亂跳,那麼不爭氣!
很多細節,都還是在反覆提醒她,她是愛他的。
「我走前面。」
秦暗一步上前,高大身影灑下的陰影將她攏住,那隻寬厚的手掌伸向她,掌心在陽光下,顯得灼熱耀眼。
季晴的視線從那隻手移到他臉上,逆光中,他那張模糊不清的臉,與回憶中,那個清冷矜貴的少年相重疊。
是那麼吻合,一點都沒變。
眸眶,控制不住的濕熱。
「在愣什麼?手給我。」
秦暗主動伸出手,趁她愣神之際,執起那隻小手,緊緊握住,自然又自覺。
命運像是在戲弄人。
誰能相信,一個小時前,他們還是正在辦理離婚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