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暗開始心神不寧。
特意把視頻會議時間挪后,特意把凌波困在身邊當理由。
想方設法留在家裏,卻防不住季晴外宿!
時不時拿起手機,視線落在她那句……
【我也要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人生。你去管季雨,別管我!】
手心裏的寶,不知何時化作沙,穿過指縫,緩緩流失,越來越抓不住。
很煩!
秦暗討厭這種掌控不了的感覺。
「秦總,在等您發言。」
凌波並不敢打擾這位黑面閻王爺的出神,但確實到他發言的階段了。
視頻會議里的各大高層都在等他表態。
不得不提醒!
「秦總?」
凌波小聲輕喚。
沒反應。
最後,他試着給秦暗打去電話。
一直盯着手機的秦暗,半眯的眸驟然睜大,迅速拿起手機,卻又在看清來電人後,眼底蒙上陰鷙。
秦暗如刀般銳利的視線斜向凌波,聲色犀利,「有病?」
「抱歉,秦總,眾領導等您表態……」
凌波抗壓解釋,額間噌噌冒汗。
隔着視頻,一眾領導都沒看出秦暗走神。
還以為,秦暗是對提案有意見。各個戰戰兢兢等待批判。
不想。
秦暗才回籠思緒,將手機反扣在桌面,「重新說。」
眾領導才知,秦總心不在焉!
可當那位領導重新拿起文件,重新宣讀提案時。
不過兩分鐘,就被秦暗抬起的長指叫停。
眾領導怔愣,唯恐秦暗生怒。
「換下一個議題。我要出門一趟,新提案等我回來再討論。」
秦暗起身,長腿離開書桌,不疾不徐解睡袍,邊交待凌波:「做好會議記錄,我一個小時后回來。」
「好的,秦總。」
凌波應下,卻又忍不住多嘴一問,「是去接嫂子嗎?」
「嗯。」秦暗不予否認。
他要去把那個不乖的女人,抓回來!
不管她願不願意。
……
季晴已經不在酒店了。
劇組收工后,男主請吃夜宵,也給葉霜打了電話。
於是,葉霜跟季晴便蹭了這頓局。
本來季晴是不打算蹭局的,畢竟她還沒進組,也沒跟劇組簽約,算不上是這個劇的演員。
但吳導聽說她也在,便盛情邀她一起。
不好駁導演的面子,季晴來了。
只是她沒想到,如此臨時的一場局,竟然會有季北辰這尊大佛。
她和葉霜來的晚,卻早有人為她們預留好位置。
給季晴留的位置,是季北辰身旁。
「季晴啊,你跟季先生是兄妹,你倆坐一塊最合適不過了。」
吳導熱情的向季晴揮手,「來來,趕緊坐下吧。菜都上齊了,就等你兩!」
在場的都是劇組人員,季晴不好駁任何人的面,只能客氣笑着,在季北辰身旁坐下。
「哥。」
她微微點頭,禮貌招呼。
季北辰擰開一瓶椰奶,不緊不慢倒入她的杯中,「這部戲,我正好是投資方。」
他解釋,他出現在這場局中的原因。
聽來很合理,可誰都知曉,他之所以會在這,完全是沖着季晴來的。
季晴本人也有數。
可已經躲不過了。
只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晴晴,兩年不見,都沒想跟我好好聚聚嗎?」
季北辰抓來一把燒烤串,放在季晴的盤上,用一張紙巾包裹住竹籤,方便她拿取時不臟手。
一如既往,給她無微不至的照拂。
外人看來,他是多麼細心溫柔的兄長。
季晴也曾以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兄長。
可日漸長久,他就會慢慢讓她,以及她身邊人都知道,他對她的照拂並非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情。
季晴曾經被搞怕了。
那種全世界都希望他們能相愛,把她架在婦德頂端,認為她不愛季北辰,就是大渣女的情況……
此生不想再經歷!
「哥,你回來后,去看過爸媽嗎?」
季晴故意提起家人,讓眾人知曉,他們只是兄妹!
「還沒有。想等你一起去。」
季北辰又在剝蝦。
靈活的手指剝出一隻q彈軟嫩的蝦,將它放在季晴的碗中。
他嘴角揚起一道溫潤的笑,「你最愛吃蝦了,先吃。」
季晴拿起筷子,將那隻蝦送到身旁葉霜的碗中。
隨口解釋一句,「我晚上吃了很多橙子,不能吃蝦,霜霜吃。」
「謝謝晴晴啦!」
葉霜立刻秒懂,不僅一口吞下那隻蝦,還拿走季晴盤中肉串,自覺吃了起來。
季北辰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但沒說什麼。
只是繼續對季晴說:「明天你要不忙的話,陪我回家吧。」
「一定要陪嗎?」
「嗯。不然,真的沒臉回家。」
「……」
季晴幾秒沉默后,低應下來,「知道了。」
他們兄妹在聊家常話,外人都很識趣的不搭話,不打擾他們。
直到他們對話結束,導演吳庸才湊成一嘴,好奇問:「季先生,你是才留學回國嗎?那你,怎麼給我們劇組投資的呢?」
「我出國不是因為留學,是做生意。我的公司在國內,合伙人負責國內,我出國是拓展資源。雖然我人在國外,但並不影響公司給劇組投資。」
季北辰不緊不慢解釋。
順帶着,他也對季晴解釋道:「季雨兩年前,偷偷跟我出國,是為了治療她腦子裏的那顆瘤。這兩年,我跟季雨一直住一起,但只是為了給她治病。」
「……」
季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竟然這麼輕易就得到了答案。
她怔了好一會兒,面無表情,不知所措。
渾然不知,她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這份解釋?
她本以為,是季雨喜歡季北辰,才冒用她的身份,逃婚與季北辰私奔。
因為在年少時,季雨確實無數次強調,季北辰是季雨的目標,讓季晴千萬不要對他有想法!
後來不知怎麼,季雨又跟秦暗在一起了。
再後來,季雨又拋下秦暗,與季北辰私奔……
一番凌亂,季晴搞不懂季雨,搞不懂所有。
但季北辰的解釋,又好像理順了所有?
「晴晴?」
季北辰修長的五指在季晴空中的眼前晃了晃,又打了一個響指。
季晴身形輕顫,瞼睫眨了眨,思緒才回籠。
「在想什麼呢?」季北辰問。
「沒什麼……」
季晴端起椰奶,急促的喝,一口飲盡一杯。
情緒莫名慌措。
「季雨兩年前,偷偷查出腦子裏有惡性腫瘤時,她不敢告訴任何人。」
季北辰又給她倒滿椰奶,慢慢解釋,「那時,她和秦暗已經在備婚。她又想取消婚禮,又想繼續婚禮,掙扎在猶豫不決中。」
「直到婚禮那天,她才決定,離開秦暗,不拖累他的人生。才冒用你的身份,騙着我,帶她出國。」
「等我知道時,一切已成定局。後來,我陪她治療,陪她手術。」
「手術后,她失去所有記憶,跟小孩一樣。我只能一點點教她怎麼生活。直到一個月前,她出了場車禍,突然記起秦暗,才鬧着要回國。」
季北辰點燃一支煙。
吞雲吐霧間,將季雨的兩年經歷,用極輕極緩的聲音說完。
「季雨這兩年也挺難,你和秦暗,也別怪她了。」
「……」
季晴說不出話,怔怔失神。
一股腐爛的酸水,在心腔波濤洶湧,泛濫成災。
直令人噁心作嘔!
季雨做出這麼惡劣的一件事,害了那麼多人,竟然是這麼無辜的理由。
他勸她原諒季雨。
那以後,別人也會勸她原諒季雨。
全世界都會勸她原諒季雨。
連她的良心要她原諒季雨。
可是。
她的委屈,她受的傷害呢?只能咽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