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先知」扎克蘭被除名的消息引起了唯心文明的震動。
雖然這條通告是由「守望者」發出的,但許多真正的虔信者仍感到不可思議。
他們無視了關於扎克蘭的一切罪責指控,決心去追隨已經離去的扎克蘭。
這批人數目雖小,但疊加之下也會成為一股不小的力量。
而扎克蘭本人去了哪則無人所知,有人猜測他對混亂的銀河感到心寒,選擇隱居;也有人猜測他預言到了危機的降臨,決定去尋找解決威脅的辦法。
但無論怎麼說,扎克蘭的離去是事實,縱然有人嘗試尋找,但最終仍是一無所獲。
而這件對於唯心文明而言十分重要的事,在唯物文明中則沒有引起太大波瀾,只是有幾位以「扎克蘭」為畢業論文課題的學生倒了霉,不得不臨時轉換研究方向。
現在在唯物文明中更為流行的,是關於那位將自己意識轉移到機械體中的狠人的大討論。
畢竟完全拋卻肉體的行為聽上去確實過於離譜了,哪怕那些將身體的80%以上都替換為義體的人,都無法想象這種情況。
有人認為這絕對是一種適配文明升格的偉大進步方法,但也有人認為使用義體和機器人帶來的效率提升已經足夠了,沒必要選擇這種於哲學問題上有巨大衝擊的危險方法。
關於這件事的討論,隱隱有種要成為「覺醒帝國」之下第一熱門話題的趨勢。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有沒有發現,好像沒有任何一個失落帝國用了這樣的方法誒?」
「……確實,這麼一想的話,就連『遠行者』,採用的也依舊是義體……」
「這是否能夠說明這條道路其實走不通呢?」
「……不好說,但是我們需要走出自己的路。站在巨人之肩固然不錯,不過這也可能會讓我們永遠都不能擺脫他人的影響……」
幾位年輕人在網路上發表著自己的看法,不過除了這些正常性質的討論之外,還有一些陰謀論也在悄然滋生。
人們總是會喜歡發散思維,並通過猜測圓出一個自己都信了的事件鏈。
最為流行的陰謀論認為,這是智械文明派來的間諜,目的就是要讓他們全部使用機械軀體,然後再用一種強大的病毒控制所有人。
至於有多少對機械懷有恐懼的人會信服這個說法,暫時不得而知。
時間再度流逝,眾文明在暴風雨前的寧靜中努力提升了自己的同時,那兩個由擴展又陷入沉寂的失落帝國也總算是出現了一些異動。
首先是他們的附庸文明,率先發起了宣戰通告。
可能是巧合,「守望者」和「遠行者」都正好有五個附庸文明。「遠行者」一開始只有四個,但吸納了犯罪企業「庫爾聯合會」后數目也達到了五個。
這場附庸之間的小規模戰爭居然呈現出了一種詭異的儀式感,彷彿提前商定好了般,強對強,弱對弱,每個人的對手似乎都是正巧能不相上下的那種。
就在眾文明們還在圍觀這些勢均力敵的戰爭、搞不清楚他們要幹些什麼的時候,「守望者」和「遠行者」都各自有了消息。
他們向每個年輕文明都派出了一名使者,而不是通過信號廣播之類的尋常方法,顯得極為正式。
這些使者直接明確說明了他們之間的上古宿仇關係,並承諾將厚賞加入他們的人、嚴懲反對他們的人。
縱然獎勵很誘人,但絕大多數文明都是清醒的,他們對此的選擇是不加入任何一方,對兩個失落帝國的宿仇沒有任何興趣。
而有寥寥幾個文明則認為機會到了,
各自選擇加入他們傾向的一方,試圖在這場古老文明之間的恩怨中分一杯羹。
縱然勝利者可以獲得極為優厚的獎勵,就此一飛衝天也說不定,但失敗的代價是他們承受不起的。
所以在加入的那一刻,他們就做好了全面的戰爭準備。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文明,作出了與所有人都截然不同的選擇。
「你們都將拜倒在我們的腳下!」
當「守望者」的使者來到這個文明時,聽到的是他從未考慮過的選擇。
他甚至以為自己的翻譯器是不是出錯了,還特意換了幾個新的翻譯器,以確認眼前的這名「石頭人」究竟說的是什麼意思。
「呃……你的意思是,你們不會加入任何一方?」這名使者試著去理解這個文明的選擇,但是「石頭人」再一次強調起來:
「不!我們的意思是,你們都會成為我們的手下敗將!」
這一次使者無比確信翻譯器沒有出錯,這個文明選擇向兩個失落帝國宣戰。
這位做出了出人意料選擇的人來自於一個石質文明,也就是一種硅基生命。
這種生命形態的文明在銀河中確實少見,所以許多文明起初都對他們充滿著好奇與熱情。
但很快這些充滿熱情的文明們就宣布與這個「石頭人文明」斷絕來往,並提議對其展開聯合制裁。
而原因很快也逐漸在銀河中流傳開來:是因為這個「石頭人文明」有點蠢。
或者不能說是蠢,而是一種強烈的自信、自負、以及擴張欲在維持他們的文明交流。
他們與曾經在銀河肆虐的種族潔癖「佩奇奇提」十分類似,卻又不盡相同。
最顯而易見的一點就是「佩奇奇提」好歹會對自己的實力有一個評估,敵人實在過於強大的話,他們不會去主動招惹,也就過一點嘴皮子上的癮。
然而這個「石頭人文明」則永遠無所畏懼,他們曾經做出最驚人的舉動是對超過二十個文明同時宣戰,其中甚至包括「沉默者」失落帝國。
這種對自身的絕對自信甚至已經成為了銀河之中的一段傳奇,《星海世界紀錄中為其銘記了一項至今沒有人能超越的世界紀錄:同時宣戰文明數最多的星際國家。
他們還能活到現在的唯一原因,是眾文明們都期待著他們能再整出什麼樂子。
事實證明這個「石頭人文明」並沒有辜負期望。
「……說真的,其實你們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不加入任何一方我認為就挺不錯的……」這名使者居然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說起眼前的石頭人領袖。
作為使者他覺得他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他能理解年輕文明的謹慎,不加入任何一方是他早有預料的事。
不過現在這種出乎意料的選擇讓他覺得這片銀河果真多彩,不枉他活了這麼多年。
「不必多言!說讓你們拜倒就讓你們拜倒!」石頭人仍然一副自信的模樣,見狀使者只能不斷嘆氣,準備如實將情況傳回「守望者」境內。
離開前,他看到了「遠行者」的飛船也來到了這裡。現在仍是戰爭的準備期,即便作為宿仇他們互相看不順眼,卻也不會在這裡做出攻擊行為。
不過當他和「遠行者」的使者擦肩而過後,這名「守望者」的使者就忍不住笑出了聲,他都可以預感到這名義體人等會兒會是什麼表情了。
於是沒過多長時間,銀河文明就都知道有一個「石頭人文明」選擇了一種令人意想不到的選擇。
「……不虧是他們!」科睿博的貿易站內,布來寧忍不住讚歎了一句。
他們和「噬殺蜂群」的戰爭因為失落帝國的來使而暫時告一段落,即便是這群喜歡瘋狂吞噬生物質的蜂群,看樣子也明白銀河局勢的不對勁了,開始及時收手,不做出頭鳥。
而布來寧所在的貿易站因為靠近「監護者」,所以根本沒有蜂群敢過來騷擾。
不過當他聽到那個「石頭人文明」的選擇時,他還是有種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覺。
作為「寰宇企業」,他們自然也嘗試過和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石頭人做買賣。
結局不言而喻,科睿博自己都被這群石頭人作為了宣戰對象之一。只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動手,這群石頭人就被打得只剩下一顆母星,什麼資源都沒來得及攫取到。
但是讚歎過後,緊隨而來的是對於未來的憂患。
「……這群石頭人應該就是最後一批了,目前來看的話,銀河中的所有年輕文明似乎都收到了『守望者』和『遠行者』的參戰邀請。」
「即便是失落帝國,也會需要一些馬前卒來見證他們宿仇的終結嗎?」
「……這場戰爭又會導致怎樣的結果呢?是勝負有分?還是兩敗俱傷?我們又能有所收穫嗎?」
布來寧看著似乎越來越暗的星圖,不斷嘆著氣,最後看向了地圖角落偏安一隅的「機械失落帝國」,有些羨慕地自言自語道:
「……還是失落帝國好啊,什麼都不用干,坐看銀河風起雲湧。要是我們也有這般實力就好了……」
還在抓緊時間探索遺迹的李文淵沒有想到有人是這麼看他的,此時距離他發出「尋找圖片物體」的任務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還沒有任何收穫。
關於這種疑似「威脅」的有關痕迹似乎全部從銀河中被清理乾淨了,幾乎找不到任何與之有關的線索。
不過那群被他安置在「無限燈塔」環世界的「上古遠行者」們卻正在以一種他都看不懂的速度生勐發展。
機械體帶給他們的效率確實無與倫比,他們在不眠不休地恢復曾經家園的同時,也在不斷組裝新的同伴。
他們不需要向生物那樣正常繁殖,同胞數量增加過程中的唯一複雜點是對思維網路的構造,這是決定他們「靈魂」的東西。
即便他們的人口數量距離正常星際文明而言還差很大一截,但高超的生產效率已經讓他們組建出了一支高級艦隊,看上去和「遠行者」的如出一轍,卻又有種更古樸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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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知識的記憶還在他們腦海之中,假以時日,或許還用不了那麼久,他們就會取代現在的「遠行者」,成為真正的覺醒帝國。
「宿仇嗎?」上古遠行者的一位領袖已經意識到了銀河之中即將發生的事,但是這份仇恨現在已經澹薄。被同胞背叛后,他們只想一心追尋「天啟者」的腳步。
但他們的新生同胞對過去的歷史仍懷有好奇,即便那些已經成為了他們「記憶」的一部分,他們仍想要聽聽遠古的故事。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那時的銀河在『天啟者』的偉業之下呈現著一片欣欣向榮的跡象。」
「我們自詡『天啟者』最正統的繼承者,甚至還模彷對『天啟者』的稱呼給我們自己起了個名字。」
「但那時的銀河居然也有另一群人自稱『天啟者』的繼承者,還好巧不巧地也將自己稱為『xx者』,還很年輕的我們自然不允許這種僭越的行為。」
「於是大戰爆發了,我們每個人都想用一場終結一切戰爭的戰爭來維護『天啟者』留下的這個『銀河天堂』。」
「我猜現在的他們恐怕已經忘記了原因,只知道他們是宿仇。但是這種戰爭我們仍然有獨特的命名方式,那就是——」
「——那就是『天堂之戰』。」李文淵按照從「上古遠行者」的記憶體中提取出的信息,為灰風解釋起現在銀河即將發生的事。
此時的星圖之中,代表著「守望者」與「遠行者」疆域的色塊,已經悄然變紅。兩個古老文明的仇恨,也被正式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