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獨孤老魔愣住了。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老天師就這麼峭楞楞走過來，一襲麻衣。

他面目和善，花白鬍須都垂到了胸口，嘴角微微翹起，勾勒出一抹笑意。

秦立一驚，這就是老天師嗎？

不過轉念一想，心中湧起一股寒意，這是亡者國度，老天師本應該逝去，如今還活著，豈不是代表……

獨孤老魔突然側過頭，給秦立使了個眼色。

秦立心領神會，沉默不語。

「真的是你嗎？」

獨孤老魔不由得上去幾步。

「獨孤，你的狀態很好啊！」老天師和善笑道。

獨孤老魔說道：「遭了一場劫，我才幡然醒悟，徹底拔除心魔，走了出來。」

二人攀談起來。

多年不見，如今再重逢。

沒有擁抱，沒有熱淚，只有平靜的溫馨，邊走邊聊。

「我以為師父已經死了，沒想到活了下來，太令我高興了。」獨孤老魔笑的很真誠。

老天師說道：「當年，我穿過時光絕域，通過黃泉骨井，來到了這裡，求得一絲生機。蓋因此地時光凍結，我才苟活一命，再也沒有出去。」

獨孤老魔追憶往昔：

「粗略一估，師父離開萬載。」

「想必身處神秘，師父已經摸透了這裡的情況。」

老天師說道：「這裡其實是一處人造神秘，由一塊時間寶玉支撐。」

「三百萬年前，積糧魔王壽元將近，又不甘心去死。因此在黃衣封天師的幫助下，布置了簡化版的九曲黃泉大陣，獻祭千萬魔修，化作時光漏斗。」

獨孤老魔眸光一閃，補充道：「這個時光漏斗，應該是一個熔爐，汲取千萬人的怨氣恨意，提煉黑暗物質，服用之後，就能轉化為亡靈，不死不滅。」

秦立一愣：

「什麼是黑暗物質？」

老天師說道：「諸天萬界，總共有三大物質。」

「長生物質，神性物質，黑暗物質，無論哪一種，都擁有不可思議的威力。」

獨孤老魔解釋道：「長生物質作用肉身，神性物質作用神魂，這是屬於生者的至寶，服用后，不死不滅。」

「而黑暗物質同時具有兩大物質的特性，但是屬於死者。活人若是服用，會迅速墮落，成為亡者。」

秦立嘖嘖稱奇，竟然還有這等可怕的物質！

「這是你徒弟？」

老天師好奇打量秦立。

「算是半個徒弟。」獨孤老魔笑了笑。

老天師感嘆道：「肉身超絕，堪比靈寶，應該是一尊聖體，是一個好傳人。」

「我能感覺到，他的五獄神通圓滿，誕生五獄之神，不知道神通十八種變化，他習得了幾種？」

秦立尷尬一笑：

「一種，地獄大手印。」

老是研究劍道，都忘了修鍊五行神通的變化。

獨孤老魔忽然岔開話題：「看見師父，我就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時候我一心報仇，為了學到五獄神通，長跪房門之前，長達三年。」

「這是一場考驗！」老天師說道：「因為五獄神通是少數克制亡靈的法門，但是追根溯源，這是以亡克亡的產物。稍不注意，就會走上歧路，成為亡靈的一員。」

「我至今都記得那個夜晚，師父傳我五獄神通。」獨孤老魔停下腳步，眼中泛出悲色：「您教導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地獄，應該學會利用，而不是被吞噬。」

老天師也停下腳步，背對二人，說道：

「慾望地獄，永無止境。」

話落。

久久的沉默。

氣氛非常壓抑凝重。

秦立看著這對師徒，也不好說些什麼。

「師父，你是不是墮落了？」獨孤老魔打破沉默。

「嗯！」

老天師始終是背對。

「我無法理解，為什麼您會墮落？」

獨孤老魔雖然早有猜測，但是聽到答案的時候，還是無法接受。

「我怕死！」

老天師短短三個字。

獨孤老魔的心，彷彿被狠狠捅了三刀。

「獨孤，能看到你，為師很開心，但我們已經陰陽相隔，屬於不同陣營。」老天師嘆氣道。

此時！

周圍霧氣涌動。

一道道黑影，走了出來。

幾百位之多，全都是亡者，吞吐腐朽之力。

「這就是入侵者嗎？竟然能突進到這裡。」

「上一個有這般能力的人，還是老天師。」

「樵夫死了，被碾成肉沫，這兩人不好對付。」

秦立如臨大敵，每一個亡者，都是法相級戰力，雖然無法使用神通，但是肉身超絕，崩天裂地。

「你不應該來。」

老天師低頭，幽幽嘆氣。

獨孤老魔拳頭捏緊，咬牙道：「我會摧毀這裡。」

「好大的口氣！」

轟！

一道喝聲襲來。

猶如千鍾齊鳴，震碎大地。

秦立感受到駭然氣勢：「莫非是渡劫魔王？」

黑暗之中，走出一尊魔頭，身高九尺，青面獠牙，手肘膝蓋處，生長有銀色骨刃，背脊處還有骨刺。

應該是魔界皇族，銀骨魔族，骨頭如器，能與靈寶磕碰。

「積糧魔王！」

獨孤老魔心中一顫。

能夠封王的存在，都是渡劫後期的大神通者。

雖然這裡無法使用神通，但是積糧魔王絕對凝聚了法則之軀，銀耀不敗骨，配合黑暗物質，戰力嚇人。

老天師跪在地上，祈求道：「城主，這兩人是我的徒子徒孫，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們離開。」

「不行！」

積糧魔王冰冷道：

「這裡的秘密，絕對不能被外界得知。」

「不過既然是你求情，那我就賣個面子，允許他們飲下黑暗物質，成為我們一員。」

「呵呵！」

獨孤老魔神情冰寒：

「我可不想做一個不人不鬼的東西。」

積糧魔王笑了：「你師父當年也這般說過，最後還是屈從於死亡，飲下黑暗物質。」

「其實這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死亡，是萬物歸宿，一切的終點，恆常恆定。亡者才是諸天的主人，天道的寵兒，而生者只是過客，總有一天會化作亡者。」

「純粹胡扯！」

獨孤老魔嘴角流露出譏諷：

「死者無法繁育，不過是依託生者存在而已。」

「無論你多麼冠冕堂皇，臉上貼金，都無法掩蓋一個事實，亡者只是生者的寄生蟲。」

這話徹底說死了。

積糧魔王臉色陰冷無比：

「你嘴真臭，滿口噴糞，動手，殺了他們。」

幾百法相亡者出手，他們渾身環繞腐朽之力，尋常人一碰，肉身腐爛，神魂潰敗。

「小把戲，我肉身堅不可摧，意志百鍊成鋼。」秦立冷哼一聲，展露出聖體之威。

即使不依靠法力罡氣，一拳轟出，虛空炸裂，拳風摧垮三座大山。

聖體。

就是最強體質。

若是比斗肉身，法相之內，秦立所向睥睨。

幾百法相完全被單方面碾壓，被秦立大肆屠殺，拳頭受過之處，大地下沉，碎肢橫飛。

不過。

這些亡者不容小覷。

往往是黑光一閃，粉碎的軀殼就恢復如初。

「黑暗物質，果真麻煩！」秦立目光一沉：「看來我只能多殺幾遍，耗盡你們的黑暗物質。」

「落日神弓勁！」

轟！

秦立拳如疾風。

雖然無法使用神通，但可以運用其中的發力法門。

一拳轟下，猶如隕石落地，將周圍幾個法相亡者，震碎成粉末，無法復活。

「原來是聖體。」

積糧魔王冷笑一聲，說道：

「你們也別看著，都出手吧！他的鮮血是最完美的補藥，能滋潤我等軀殼。」

咻咻咻——

九道黑影襲來。

來的突兀，速度更是驚人。

其中一魔，背生肉翼，速度最快，瞬息殺至。

他宛若蝙蝠成精，渾身繚繞赤色紋路，肉身如同血色寶玉，對著秦立，就是一爪劈出。

轟隆！

拳爪交接。

秦立手臂骨折。

整個人炮彈似地倒飛而出。

獨孤老魔接住了他，面色極為凝重：「小心，對面有九大王者，都是法則之軀，你如今還鬥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