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秦逸塵摳門，不想讓賽老將雲城內的百姓都復活，而是因為，這些人復活得再多也沒用。

只是得到一些信徒而已，對眼下的局勢影響並不大。

真正的目的只是收買人心，賽老能儘力一試就夠了，不用太過勉強。

賽老得到了秦逸塵的吩咐，這才叫上黎雲，兩人來到一片死寂的雲城當中。

黎雲心中有些忐忑。

「右護法大人，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表示感激了。」

不說別的，就單論秦逸塵讓賽老出手試試，就足以。

任何主神，對信徒都是有一些要求的。

尤其是在邪神的身上，這一點體現得尤為明確。

信徒需要拿出自身的東西和邪神做交換。

至於起死回生這種事，黎雲就算再沒有腦子，也知道違背了世界規則，想要做到這一點，是極為困難的。

就算是光主聖殿答應下來，自己需要為之付出的代價，也是無法想像。

可秦逸塵答應了，還沒有向他提出任何要求。

黎雲心中的感激無法言喻。

賽老只是淡淡一笑。

「無妨，如果你覺得光主大人沒有向你開口謀求任何東西，心中有愧的話，那就牢記光主大人的教義，成為他的信徒，侍奉光主大人就好。」

黎雲眼中生出無數無奈。

這能叫要求么？

這只是一個信徒應該為他們的主神做的事而已，情理當中，情理之內。

和要求壓根兒就扯不上關係。

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壓上心頭，黎雲長出了一口氣。

「多謝護法大人寬慰，但我知道這不是我受恩於人該做的事。」

賽老哈哈一笑，並沒有將黎雲的話放在心上。

撫摸著自己如今光滑無比的下巴，賽老搖頭輕嘆。

「其實，我當年和你是一樣的，以為這是信徒應該做的，也是極為簡單的一件事。」

「但後來吧，當我在星域中來回穿梭，四處傳道，走過了十萬里地，見過了千千萬萬的人，我這一路走得很艱辛，如果不是光主大人曾經的寬厚仁慈，支撐着我前行，我也無法完成這樣的壯舉。」

「其實以光主大人的遠見，他應該是知道了我會做的這些事，知道我這一路需要的是什麼，才把我這老頭子從鬼門關帶了回來，給了我一直保持強健的身軀，給了我一顆堅定無比的心，這才是我能一路堅持到現在的原因。」

「其實回頭看看，三年前我絕對想不到，我能跨越數十處星域，為光主大人傳教。」

賽老淡淡的說着，語氣中頗有幾分自豪。

黎雲人都聽傻了。

數十個星域？

光是一個雷雲星域，他這一輩子都沒有走完過，甚至可以說，擔任城主之後，他就被禁錮在這雲城附近，每日操勞。

哪裏還有心思遊盪？

本就中年，心思逐漸冷靜下來，可這賽老當初是一位長者。

在加入光主聖殿之後，更是不忘初心，傳教，奔波。

黎雲一聲輕嘆。

「是光主大人給了你希望，對么？」

賽老輕笑着搖頭。

「非也，光主大人只是給了我一副強壯的身軀，一份信仰，至於我的希望和目的，都是我自己內心的想法，我能為光主大人做的，大概就是這些事了。」

「黎雲，你是城主，應該比那些凡人看得更加透徹才是。」

「光主大人說過，心中有光就可以成為光。

記住了，是你的心中，得有光，心中無光之人，光主大人也救不了。」

一席話，讓黎雲茅塞頓開。

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光主聖殿的信徒那麼維護光主，為什麼願意為他效力。

低着頭，看着下方逐漸靠近的雲城山。

黎雲忽地握緊了拳頭。

「多謝護法大人，我明白該做什麼了。」

賽老淡淡一笑，來到雲城上方，看着下方已經陷入死寂的城池，一聲嘆息。

「在我光主大人看中的星域內，不允許發生這樣慘烈的事。」

「世間蒼生，都應該有追求理想的權力。」

「光主大人不會允許這麼多希望，就此隕落。

醒來吧，不要再睡了，不要讓你們心頭的理想，就此埋沒。」

說着賽老張開雙手，緩緩仰起頭，雙手漸漸合攏，彷彿托舉著一份厚重的希望。

這般虔誠的仰面看向天空，四周一片寂靜。

黎雲心頭緊繃，他多麼希望能夠出現奇迹，但他心中也明白，奇迹之所以被稱為奇迹，不正是因為數萬年都不曾出現過么。

心中分外糾結。

忽地，眼前的世界似乎變得通透了幾分，黎雲猛的抬頭看去。

只見天空零星的雷雲悄然退下，完全沒有一點留戀的意思。

一道溫暖至極的光芒從頭頂灑落，照耀着這片大地。

賽老的身子變得一片通透。

隨着賽老張嘴，一道洪亮渾厚的聲音響徹天空。

「孩子們，你們都有什麼樣的心愿，不妨告訴我。」

看着賽老那側耳傾聽的動作，黎雲心頭猛的一緊。

這是他不曾為雲城百姓做的事。

聆聽他們的願望。

「已經……夠了。」

黎雲仰起頭，不忍再看。

心中升起的，是一陣內疚。

黎雲很清楚，自己這個城主當得並不是表面上那麼盡職盡責。

他懈怠了城內百姓的理想，懈怠了他們的夢想。

正是因為如此，黎雲更不敢面對這些雲城百姓。

等到黎雲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再看向賽老的時候，瞳孔猛的放大，顫抖著伸出手，又害怕自己的舉動干擾到了這些螢火一般的希望。

星星點點，不斷從雲城內飛出。

停留在賽老的身邊，緩緩飄動。

而賽老壯碩的身軀也恢復了龍鍾老態。

賽老此刻就是一個和善的老者，側耳傾聽着「孩子們」的願望。

「好，爺爺知道你的願望了。」

「放心吧，爺爺會遵從光主大人的旨意，不會讓你們的願望落空的。」

說着，賽老起身，緩緩抬起手，看向下方還在不斷湧出螢火的山頭。

「諸位何必沉睡，速速醒來。」

「光陰流轉，歲月蹉跎，我奉光主大人之命而來，賜爾等身軀，還爾等性命，給爾等一個，完成心愿的機會。」

「睡吧，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醒來之後，記得別忘了你們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