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塵抿心自問，他成神之後可曾真的尊在他眼中俯瞰的凡俗一聲先生，可曾真的將其視作能教導自己的師長？

秦逸塵抿心自問，他當年成為丹聖后，對於那些未曾成聖的同仁，是有過輕蔑，有過炫耀的。

秦逸塵羨慕白觀星的天眼，那天眼能洞徹數千萬年光陰，能洞徹億萬里寰宇。

能洞徹到連那放在寰宇中無比渺小的萬族大陸之中，更渺小到自己家鄉和小時候的自己發生了什麼，都能猜出來！世間似乎沒有這般強橫的天眼，沒有能隨意一瞥，便可洞徹數千萬年光陰的力量。

可白觀星就是有天眼。

因為他尊崇天道，他修鍊天道，所以，他可看透這天地。

而這天眼，白澤之子能修鍊，秦逸塵似乎也能。

「道生一，一生萬物，我相信以你們的悟性，只要時間足夠，遲早可以參悟，你們的才智，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白觀星將那寒冰凝聚的戒尺折斷，從頭到尾也沒有打夠秦逸塵二十一下。

而那一刻，秦逸塵望著白觀星的身影，心中唯有敬佩，根本沒有兒時被先生打板子時的不服。

「天道，修的是自己。」

「不錯，天道修的就是自己……天道不會莫名讓帝兵從天而降砸中你，不會讓別人能打死自己的一拳莫名打不死。」

「師尊最不喜歡的學生，是明明錯了，卻以為自己對的學生。」

秦逸塵腦海翻湧，他似乎記得自己再如何不服先生，甚至故意在私塾搗亂，拆了先生的座椅，將他的戒尺扔入女子的茅廁之中，先生也從未將他趕出過私塾。

唯有一次，他被先生打的煩了，假裝說去私塾，其實在鎮子里玩耍。

在鎮子里瘋玩了足足幾天，先生急匆匆找到了父母，而父親知道這事的第一反應，就是取下那精鋼所鑄的腰帶……先生卻攔住了父親，也不許父母拎著自己耳朵把自己再扔回私塾，說此事不要聲張，讓自己何時玩夠后，自己回來。

這事是秦逸塵瘋玩夠之後，回到私塾上完課，又回到家中，父母才說起來的！當時望著父親的腰帶，秦逸塵直打哆嗦……打板子的先生只會打板子，所以一生也考不上功名只能在鎮上當窮酸書生。

但窮酸書生死後，可讓秦逸塵祭拜，可讓九天之上的白澤之子也稱一聲先生。

簡單么？

很簡單，謙虛使人進步，僅僅六個字，哪怕是兒時再淘氣的秦逸塵，背這句話時也沒被先生打板子。

可真的很簡單么？

兒時都明白的道理，為何今日即將踏入帝君，卻還能答錯？

甚至從未對過。

這頓板子該挨，挨的更值，只挨了幾下板子，就讓他明白了天道的最上吉之卦，秦逸塵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運的學生。

「給你們足夠的時間，道法自然，道已傳授，接下來就是法，下一次，咱們鬥法，也就是比拼力量道行的強弱。」

白觀星笑道：「下次再戰，我只以白觀星的力量戰兩位，白觀星是帝君，華道柔也是帝君，風天行是差一步就突破帝君。」

「兩位帝君聯手，一定能打過一位帝君。」

秦逸塵和華道柔對視一眼，還要打？

不對，他們最初就是華胥娘娘請白觀星教他們龍蛇合擊，而龍蛇合擊是道法。

他們來請教白觀星，就是想將龍蛇合擊的力量發揮到極致，何為極致？

最強便是極致。

白觀星已經傳授了一半，因為他已將最強的道傳授，而最強的法，要靠秦逸塵和華道柔自己。

華胥娘娘頷首，她也該回去了，今天，白澤的兒子，喊自己姐姐的小子，也給自己上了一課。

「乾坤，我先告辭，你我姐弟不說別的，姐姐現在只比你能打，有人打你，就喊我。」

白觀星拱拳笑道：「姐姐比我厲害的又豈只是打殺？」

華胥娘娘踏前一步，便化作葵水漣漪，消散於茫茫雪山間。

而秦逸塵和華道柔對視一眼，也紛紛盤膝坐於大雪之中，謙為最上吉，而謙便是以眾生為師，學眾生之長。

秦逸塵想了很多，他覺得自己兒時若是背過了先生想要讓他從詩詞中理解的含義，再反駁先生，或許，真的能讓先生有所反思。

可秦逸塵當時想的就是不服，就是先生是不對的，甚至在今天之前，秦逸塵依舊覺得被打板子不是好事。

可今天秦逸塵明白了，天道，修的是自己，自己有多大本事，才可渡多強的劫。

秦逸塵更想到了狂刀帝，後者告訴自己，不要有多餘的敬畏不要對那些神王害怕，那隻會讓自己手中的刀遲鈍，顫抖！怪不得，狂刀帝能夠堪堪輸給軒轅一招，而且，狂刀帝如今還活著，帝軀的壽元還未耗盡。

或許將來有一天，劍有黃帝軒轅，刀有刀帝狂刀。

妖月空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謙為最上吉，他要下謙好學，以前他只服比自己強的，也就是比自己力量強橫的。

可現在，似乎並非如此，帝闕族的神通，哪怕是能被他一手碾死的神兵神將都有修行，那他同樣能從神兵神將上，有所受益。

「逸塵，你的刀道，厲害之處能展露於我么？

風天行的悟空之刃很厲害，刀斬帝君也很厲害，但秦逸塵能從凡俗殺上帝天界的刀，也很厲害。」

聽著腦中溫婉如水的傳音，秦逸塵睜眸，相視一笑。

「餘生，請多指教。」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待到龍蛇合擊時，她在雪中笑。

那一瞬，秦逸塵和華道柔皆是化作分身，力量相同，無需分辨誰是本尊。

只不過一道坐在雪中參悟，腦中閃過無數神通的玄妙，而另外兩道，則是已開始切磋，刀光斬寒霜，葵水化天江。

天道，確實不能讓秦逸塵有半點神力的提升，就如他運轉傳心錄之時，該挨揍，還是要挨揍。

但他心懷天道，卻發現以前參悟不懂的道法，反而能懂了，以前對其不屑一顧的邪王真眼，在腦海之中閃耀。

其中蘊藏的無盡邪意，無數邪煞的道威，也被秦逸塵細細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