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雋垂了垂眸。

他有些頓。

最近他聯繫的都是這種隱藏號碼。

車外，秦苒意識到自己的手機落下了，又轉身走回來，微微傾身，曲指，漫不經心地敲了敲車窗。

程雋揚眉，他伸手，降了車窗。

她半低著眸，眉眼斂著，冷冷清清：「我手機落下了。」

程雋眼睫覆下，拿起手機，遞給秦苒，手指修長漂亮，聲音有些悶悶的：「你電話響了。」

秦苒接過手機，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隨意掐斷，「推銷的。」

自從出現了隱藏號碼這個軟體，現在隱藏號碼確實多。

秦苒拿著手機進酒店，低頭在上面發寧晴的信息。

之前那個隱藏號碼再度打過來。

她面不改色地走到了走廊盡頭，抽出兜里裝著的耳機，打開變音器，接通電話。

「這單改了，出單價格五十倍，」對面的聲音顯然也是經過處理，有輕微的電流，「你接不接？」

秦苒：「……」

她往牆上靠了靠，電話那頭也不敢說話，挺安靜的。

半晌后。

秦苒舔舔唇，她開口：「那傻逼是誰？」

「嗯？」手機那頭顯然沒反應過來。

「我問，下單的是哪個傻逼，資料給我。」秦苒指尖繞著耳機線，低著眉眼，每個字眼都透著冷燥。

聽到秦苒態度有松下來，電話那頭的人喜滋滋的掛斷了手機。

沒過多久，具體資料就發到了秦苒的郵箱。

秦苒也沒走開，她換了個姿勢，側靠在牆上，不緊不慢地點開資料。

她看著這些信息，眉頭青筋又跳著。

最後給對方回了四個字——

【這單，我接。】

乾脆利落。

**

聽到林錦軒要到了，寧晴早就在酒店樓下等著了。

晚上林家司機接她，沒時間去姐秦語，林錦軒正好路過一中，就幫著接秦語跟秦苒。

寧晴有些受寵若驚。

這麼多年林錦軒對自己一向是不冷不淡的，不過一旦涉及秦語，他還挺好說話。

繼子送女兒過來，她自然不會不知好歹的待在樓上。

「錦軒，真是麻煩你了。」寧晴微微笑著，她手上挎著包，一張漂亮風情的臉上又幾分沉澱的風雅。

林錦軒從駕駛座走下來，眉眼挺淡的，透著股溫文爾雅的斯文，十分俊朗：「沒事，我應該的。」

林錦軒最近都很忙，在家的時候也是電話不斷。

眉宇間都斂著愁，似乎遇到了什麼事，寧晴跟林麒都不怎麼打擾他。

眼下人送到了，林錦軒也不多話，他風度極好，下車跟寧晴打了聲招呼就上車。

寧晴看秦語從副駕駛下來。

後座的門一直沒開。

眼下林錦軒車都要開走了。

她往後座看了幾眼，「錦軒，秦苒呢？她沒來嗎？」

林錦軒手已經搭在鑰匙上了，聽到這句話，他沉默了好幾秒鐘，才抬起頭，有些怔然地按著太陽穴：「抱歉，我太忙忘記她了，你知道她電話嗎，我再去接一趟。」

原來是忘了。

寧晴點點頭，她手指動了動，語氣卻是溫和：「沒事，我讓她自己打車過來，你最近忙，就別去接她了。」

林錦軒到底是沒做過這番不紳士的事，可也確實忙，「晚些時候您把她電話發給我吧，我給道個歉。」

等林錦軒走了。

寧晴按了按眉心，抽出手機給秦苒打電話。

秦苒沒接。

「媽，抱歉，我沒想起來……」秦語走進店裡，將手上抱著的小提琴遞給張嫂，十分抱歉。

寧晴打斷了電話：「沒事，跟你沒關係。」

她一連打了兩個，秦苒都沒接，一開始有氣，可回想起過程，心裡倒也有些不是滋味。

這件事若是換了秦語，林錦軒肯定二話不說就回去接了。

就算她沒時間，寧晴也會親自去接，不會這麼敷衍了事。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是秦苒，不是秦語。

她跟秦苒十二年沒怎麼相處，早就生疏了，尤其是秦苒脾氣硬，一身又冷又傲的匪氣，臭得不行，不像秦語那樣會說軟話。

眼下這麼多親戚來雲城，無非就是看她寧晴混的好了。

來看陳淑蘭是假，想跟她攀上關係是真。

寧晴知道那群親戚想什麼，心裡瞧不起，但也不會落自己的臉。

這種場合秦苒可以不在，但秦語不能不在，秦語是她這十幾年最得意的存在。

至於秦苒……

這群親戚間沒有秘密，到時候要是問起來秦苒為什麼還在讀高三……

寧晴嘆了一口氣，她將手機塞回兜里，帶著秦語上樓。

沒多會兒，一群親戚都來的差不多了。

陳淑蘭低頭，看著被眾人圍著的寧晴，低聲問道：「苒苒呢，她怎麼沒來？」

寧晴頓了頓，餘光正巧看到一道清瘦的身影自門外走來。

對方身上松垮地披著一中校服外套，裡頭是白色T恤，包廂光線暗，人群吵鬧著，盡顯奢靡，只她一人低垂著眉眼。

「她不是在嗎。」寧晴開口。

陳淑蘭也看到了。

秦苒不管在哪都是扎眼的那一掛，挑著的眉眼又鋒又利，她一進房間所有人都注意到她的存在。

「外婆，小姨呢？」秦苒搭上了陳淑蘭的左手，目光在房間里尋找著，終於在一個邊角，看到了站著的有些手足無措的寧薇。

「大侄女，真是，好多年不見，你越過越年輕了，」一個中年婦女親熱的握住寧晴的手，「呀，這就是秦語吧，長得可真標誌，聽說你還上電視拉過那什麼琴來著，可真給我們家長臉……」

秦苒聽到了寧晴矜持又洋溢著愉悅的聲音，「來，語兒，這是你舅奶奶。她啊，從小就不讓我操心，現在在一中重點班……」

這些親戚秦苒基本上沒見過，也不認識。

她也知道這群親戚是為了寧晴秦語來的，眼下也不想虛與委蛇。

跟陳淑蘭說了一聲。

直接去找寧薇。

寧薇站在角落裡，捏著衣角，有些無措，身上的衣服很乾凈，可明顯有些舊了。

「苒苒。」看到秦苒，她眼前一亮，微微拔高了聲音。

秦苒在原地頓了頓，她拿著手機，頭往後仰了仰，吸氣：「小姨，你怎麼不坐。」

「沒凳子了，我站著就行。」寧薇笑，然後側眸對著身邊同樣拘束的少女道：「沐盈，這是你苒苒表姐。」

沐盈還沒說話，就看到秦苒動了。

秦苒沒開口說什麼，她目光在周圍掃了掃。

目光說不出的涼。

九分冷，一分燥。

不遠處還有個凳子，放了一個小提琴。

她似乎是嘆了口氣，臉上露出煩躁又十分匪氣的表情，捏了捏手指，然後走過去。

修長纖細的手指還沒碰到小提琴，身邊就炸起了一道又尖又銳的聲音，「這小提琴五十八萬呢，秦小姐，你別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