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

  明玥瑩晃動著扇子，坐在窗邊，看著小人兒在蓆子上搖頭晃腦地念詩。

  「阿娘……我想吃果果。」

  三歲的小女孩在蓆子上轉頭看向自家娘親，奶聲奶氣地道。

  明蘭若進門就看見小丫頭眼巴巴的樣子。

  她忍不住笑了笑：「小念念想吃什麼果果啊。」

  明玥瑩看向明蘭若一愣，忙起身：「長姐，明日不是你和殿下登基大典麼，怎麼有空過來。」

  明蘭若笑了笑：「聽說念念和你從雲州過來了，便來看一眼，明日我也只是用出個人罷了。」

  她順勢在明玥瑩對面的凳子坐下，看向明玥瑩：「這幾年你過得怎麼樣。」

  明玥瑩聞言，笑容溫婉地看向從奶娘手裡拿了果子的小丫頭：「有念念在身邊，我有念想自然是好的，而且……」

  她頓了頓，垂下眸子：「我也得償所願，成為了青玉的妻子，上了慕家族譜，我很滿足。」

  明蘭若一頓，眉心微擰：「玥瑩，你真的要搞什麼兼祧兩房，你若是不願意，慕家那邊和太皇太后那裡，長姐來處理……」

  「長姐，我是自願的，沒有人逼我。」明玥瑩卻忽然打斷了她的話。

  明蘭若看著她，忍不住嘆氣：「你是我的妹妹，沒有男人能欺負你，你應該知道。」

  慕青書和玥瑩兩個人的事，她知道的時候，都已經遲了。

  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怎麼會湊一塊去，明明八桿子打不著的人。

  明玥瑩微微紅了眼，伸手拉住明蘭若的手：「我知道，長姐，我知道的……你在為我打算。，可這是我的選擇。」

  想開了，放下一切芥蒂，姐妹之間有什麼過不去的呢，明明是最親的血緣。

  為了男人疏遠，才是最愚蠢的事。

  明蘭若看著明玥瑩，清艷的美眸里閃過狐疑：「你與長姐說個實話，你當初和慕青書之間到底怎麼回事，慕青書怎麼會和你在一起後，忽然投靠了殿下，是不是殿下他……」

  「長姐，一切選擇都是我做的，與人無尤。」明玥瑩再次乾脆地打斷了明蘭若的話。

  明蘭若銳利的似乎能洞穿人心的目光下，她苦笑了下，站起來看向窗外：「長姐，你知道的，從小，我就沒你聰明，學東西也沒你快。」

  「可是……」她頓了頓，輕輕一笑：「你就當我糊塗吧，把慕青書當了青玉的替身。」

  明蘭若愣住了，這……

  「你難道是因為這個願意才答應慕青書兼祧兩房，可慕青書始終不是慕青玉！」

  明蘭若表情複雜難言。

  她是無法理解的，沒魚蝦也好這種感情的。

  阿喬於她就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沒有替代，也無可替代。

  明玥瑩搖搖頭，輕聲道：「長姐，你就當我蠢，做不到像你的冷靜和理智果決。」

  她不想讓長姐和焰王殿下之間有任何芥蒂。

  當初，她選擇聽焰王殿下的指令做事，就不會讓長姐因為這件事，額外為她操心。

  「長姐，事已至此，我一個前廢太子妃，史書和玉碟上都已經死了的人，如今能以雲城清白沒落官家小姐身份嫁入慕家，誕育子嗣，哪怕只是名分上屬於青玉的孩子……」

  明玥瑩看著吃果子吃得歡的小念念，眼神溫柔：「可我起碼能騙我自己，慕青書和慕青玉的流著一樣的血，念念身上也有青玉的血緣。」

  明蘭若看著明玥瑩，張了張嘴，想說什麼這是什麼荒唐的想法。

  可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暗自嘆息——都是痴兒。

  紅塵紛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法。

  在玥瑩願意，而她的做法沒有傷害任何人的情況下。

  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干涉妹妹的想法和姻緣呢。

  何況，她知道自己這個妹妹的性子，是有些與她一樣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執拗。

  明蘭若嘆了口氣，換了個說法：「可是玥瑩，慕青書兼祧兩房，也就意味著他還會再為他那房娶妻納妾啊。」

  慕青書可不是玥瑩真正意義上的夫君，而是小叔子。

  說白了，這種兼祧兩房就是男人占便宜，在女子身上播種，可女子卻是他的大嫂。

  這聽起來，可真他娘的——操蛋！

  明蘭若沒把最後的髒話罵出來。

  「我知道，他應當去娶他喜歡的女子，我是他大嫂，如今也有了青玉的孩子，從今往後也與他無往來。」

  明玥瑩頓了頓，捏緊了帕子，心底百味雜陳，卻還是笑了笑。

  就像她這幾年在雲州帶孩子，侍奉慕家二老，慕青書偶爾去探親，還要叫她一聲大嫂。

  雖然，他從來沒有叫過就是了。

  明蘭若看著自家妹妹那副樣子，忍不住揉額頭。

  真是造孽，她這妹子到底為什麼要死磕慕家的男人。

  算了，算了，千金難買我願意。

  明蘭若搖搖頭：「總之，你想好了就行，如今北蒙已是我們鐵騎的牧馬場，四海初定，要論功行賞，冊封諸位大臣，慕青書和慕家都會回到京城。」

  「我會繼續帶著念念在雲州生活，等長姐和殿下的登基大典結束，我再走，我已經和慕家二老商議好了，我出現在京城不合適。」

  明玥瑩嫻靜地笑了笑。

  有了孩子之後，她的生活就有了盼頭。

  雲州這三年的生活如此平靜，她只是來參加姐姐的大典，這讓她與有榮焉。

  明蘭若只覺得她想的挺簡單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覺得慕青書也許有別的打算。

  畢竟，慕青書突然徹底倒戈阿喬就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他那種君子劍一樣正直修己的男人，竟然會答應搞兼祧兩房這套，讓玥瑩這個「嫂子」生下孩子。

  明蘭若又想揉太陽穴了。

  好像有什麼事，只有她不知道，這幫人是不是在瞞著她什麼。

  「長姐，你該回去了，焰王殿下一定在等你。」明玥瑩溫柔地一笑。

  明蘭若只能點點頭：「長姐還是那句話，你是我的妹妹，有任何事，長姐為你做主。」

  明玥瑩一愣，忽然伸手抱住明蘭若，酸了眼眶：「我記住了。」

  小時候，她們不就時常這樣擁抱麼。

  明蘭若輕嘆，拍了拍她的背：「那，長姐走了。」

  明玥瑩一路送明蘭若出了自己下榻的院子，才依依不捨地回去找女兒。

  明蘭若上了馬車，就看見自己老爹放下書，看過來。

  「玥瑩可聽勸？」

  明蘭若白了他一眼，坐好：「阿爹擔心妹妹，怎麼不進去看她，老端著架子做什麼。」

  明國公蹙眉：「你這丫頭明日要與焰王登基了，怎麼還如此不穩重，明玥瑩是前太子妃，已經死了，我一個大男人怎麼能隨意進入慕家少將寡妻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