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平日對自己也算言聽計從的顧大,突然臉色沉了下去——
「大妹現在身體抱恙,還坐在輪椅上,不如多養養,否則肚子這一刀落下病根,以後不好生養,你肚子裏以後的孩子可也是要姓顧的!」
顧碧君臉色一僵,眼底閃過森冷的惱意,這顧大是故意在這裏提起自己是女流之輩么?!
還好生養?
他明知道她最討厭被看低成其他女人一樣的生育工具!
她忍下怒火,笑道:「大哥!我只是想要幫父親和你分憂,你可是前鋒隊長之一,到時候打起來,還顧得上城內的事?」
顧大哼了一聲:「我是前鋒,可如果連這點兼顧城內巡防抓女干細的本事都沒有,還算什麼父親的兒子!」
三當家的兒子已經內定了要入贅,他瞥了眼顧碧君輕咳一聲:「大少爺說得對,大小姐身體還沒好,還是養一養才好。」
顧碧君心下更是恨,還要分辨,卻見顧大當家擺擺手:「碧君,就聽你大哥的,我知道你想為我分憂,等你好了再說,你是女孩子,還是身體要緊!」
顧大剛才說的那句話,很得他心!不愧是他兒子!
顧碧君一聽,就知道三人成虎,今天她的盤算是不成了。
她垂下陰冷的眸子,到:「是,父親!」
真是不甘心,平日裏說什麼最疼她,到了關鍵時刻,還不是一樣幫着兒子!
就因為她是個女兒,所以肚子能不能生更重要!
散會後,她被手下人推著離開了議事堂。
「大小姐,我們沒拿到巡邏隊,只怕不好對那小喬出手。」李峰推着她的輪椅,不甘心地低聲道。
他可記恨著押送小喬那天,那小子讓他出了那樣大的丑,後來還老被巡邏隊的隊長譏諷,本來這次想藉著大小姐掌管巡邏隊拿下小喬出口惡氣的。
顧碧君冷冷地道:「不着急,過兩日就要開戰了,咱們有的是機會。」
她頓了頓,交代李峰:「去跟着顧大,看他最近去了哪裏,這個是勇武有餘,腦子也不太夠用的,他今日怎麼會突然轉了性子,竟然沒上當,非要把持着巡邏隊?」
而且顧大說的那些專門戳她痛腳的話,不像他能說出來的。
李峰點點頭:「是!」
顧碧君眼神冷冽陰狠,如果讓她知道誰在背後阻礙她,絕對要對方沒好果子吃。
顧大離開議事堂就去了顧文淵那裏,給他拿了幾隻罕見的千年人蔘和赤靈芝。
顧文淵又養了幾日,倒是精神又好了不少。
他笑着道:「怎麼樣,大哥,我可說錯了?大姐姐必定向巡邏隊伸手了吧?」
顧大想拍他的肩膀,又想起他還有傷,只收了手,給他遞了果盤,神色複雜:「二弟果然沒有說錯,大妹妹確實想要巡邏隊,也虧你願意提醒我!」
畢竟顧二和顧碧君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顧文淵慢慢悠悠地吃着已經切好的果盤:「大姐姐性格霸道,她原本是父親指派去繼承唐叔父的家業的。」
他頓了頓,哂笑一聲:「結果她吃了明妃和秦王那麼大的虧逃回來,手裏沒了權力,她肯定不甘心,要從我們兄弟手裏分權。」
女人和男人怎麼可能一樣?女人當家,屋倒房塌!
就算是自己的親姐姐,也不能從他手裏分權!
吃完了,顧文淵又跟顧大說了些如何抵抗朝廷大軍的事宜。
送走了對自己滿是感激的顧大,顧文淵看了看手裏的果盤,吩咐衛野:「再切點新鮮果子給大喬和小喬送去,一人一份,叫小喬不要擔心,我在,就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找他麻煩!」
衛野眼神複雜地點點頭,捧了果盤離開。
什麼叫被人賣了還數錢,這就是了。
明蘭若看到那兩盤切得漂亮精緻的果盤,隨意地選了一顆野莓放在嘴裏,酸酸甜甜。
她輕笑着,朝喬炎戲謔地挑眉:「喬炎,你說你說二公子更喜歡你,還是更喜歡我?」
喬炎看她一副通房小爺爭寵的輕佻樣。
他只做沒有聽見,說是她,他心裏不高興,說是自己,他嫌噁心。
小娘娘是在故意為難他。
「我出來的時候,看到顧碧君身邊的李峰在暗中跟着顧大,小喬你猜得很對,顧碧君懷疑顧大背後有人了挑唆他了。」衛野忽然蹙眉道。
明蘭若輕笑一聲,也沒繼續追問喬炎,只道:「沒關係,就讓顧文淵和顧碧君這姐弟兩互相猜忌,相愛相殺好了。」
她猜到顧碧君這人睚眥必報,但又一生要強,被迫離開唐知府的府邸后,一定會想要在顧家寨撈取權力,順便收拾她這個「長得像明蘭若」的少年。
她就直接藉著顧二的嘴提醒顧大對付顧碧君。
顧二這人也是個小心眼,一直怕顧碧君搶他繼承權,自然樂得當那把出頭的刀,背後給顧碧君使絆子。
喬炎卻眉心微擰:「這些天你就盡量不要出門。」
顧碧君一計不成,怕是會再生惡謀!
明蘭若倒是笑着答應了:「好。」
她看着窗外晴朗的天氣,眸色冰冷。
要變天了,當然先藏在屋內躲雨才對,等著暴風雨第一階段過後,他們才好出門,不是嗎?
顧碧君很快也知道顧大去了顧二處,兄弟倆還一塊用膳了,顧大喝了點酒。
她冷冷地一把折斷了手裏的玉簪:「顧二,可真是我的好弟弟,為了你的男寵,竟敢跟我作對!當時就該讓你死在那頭老虎嘴裏!」
剩下的幾日裏,整個城中風聲鶴唳。
所有人無事不得外出,窗外穿輕甲的土匪,或者說士兵們持戈背箭,來來去去。
孩子、老人、體弱多病的都藏身起來。
滿城都是肅殺的氣息。
巡邏隊已經四處敲鑼大喝——各家警惕、抓到女干細,殺無赦!.
這一天,明蘭若靠着窗邊,聽着那步伐整齊的巡邏腳步聲和各種口令。
忽然想起前生那些慘烈的、血流成河圍城戰事。
今日,她又再經歷一遍,可是這樣的慘烈不會久的!
她眯了眯眼,心不在焉地摸着手背上一隻剛剛從繭里爬出來,巴掌大的華麗蝴蝶。
它蜷縮在她的手背上,翅膀濕漉漉的、很有些虛弱的樣子。
「這東西真漂亮。」陳寧這樣的人,看見都忍不住贊了一句。
那金銀色相交織的翅膀,即使濕漉漉的,還無法振動,都流光溢彩,讓人想要觸碰。
明蘭若卻淡淡道:「你們可摸不得,除非不要命了。」
陳寧細細看,才發現那翅膀上的金色的圖騰像——無數的骷髏。
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才明白,這也許是只可怕的母蠱。
喬炎看着那隻蝴蝶,忽然問:「它什麼時候會飛?」
明蘭若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開戰三天之後……骨蝶就會飛了。」
當骨蝶振翅的時候,就必須是——城破之時!
「轟隆!」一聲聲沉悶的馬蹄聲驟然響起,如雨點一般,讓顧家寨城樓上所有的士兵渾身一緊,齊齊看向城外。
城外——二十萬大軍兵臨城下!
刀劍林立,寒光照鐵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