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身後。

  落葉紛飛的蒼茫森林，霧氣迷茫，中央一條蜿蜒曲折的鵝卵石小路，他正處在鵝卵石小路盡頭。

  路一直都在，關鍵是能否找到，看到。

  葉小凡面色凝重。

  已經領教過了這迷宮森林的厲害了。

  大宗師或許有機會走出來。

  但前提是足夠冷靜。

  裡面霧氣不是毒，卻比毒更厲害，能迷惘人心，讓人暴虐暴躁。

  他要不是及時醒悟，陷入負面情緒當中，恐怕就不知道需要多久時間，才能冷靜且找出正確方法。

  血獸不足為慮，火力足夠就可以殺死。

  但這迷宮森林，看似平靜卻暗藏恐怖。

  遠不是摧毀表面上的森林樹木就能破解的，用武力反而落入下乘。

  當然，這不包括把整座山都給燒了這種方法。

  葉小凡看著山道台階，越發嚴肅。

  解決赤霄子，沒他預想的那麼容易。

  沿著台階上去。

  並不存在任何危險。

  道觀大門緊閉，裡面靜悄悄的，但門口小木房有兩個道士睡覺。

  葉小凡翻牆進入，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天合觀面積很廣，規模宏大，中、東、西三路以及後院，布局緊湊。

  建築眾多，瀰漫香火氣味。

  面積和豪華程度，應該能列入國內前三。

  遠不是葉小凡所想的山野小道觀。

  在這種沒修路的深山裡，修建這麼宏大的道觀，所耗費的人力財力難以想像。

  甚至於連現在觀裡面的人數都超乎想像。

  除了避開了幾十名正在一些殿裡忙活的道士。

  廂院一排排房舍寢室里，近千名信眾大多還在睡覺。

  道觀玉皇殿北邊廣場宏偉塔樓中。

  一隊道士火急火燎趕來。

  「師兄，老君像劇烈震動，您看看什麼情況。」少年急急忙忙在前面帶路，一邊說著。

  按照規矩。

  他今天輪班在觀星樓值班。

  除了每日補上香火外，唯一要做的，就是注意神龕里的老君像。

  如果震動了，就需要上報。

  至於什麼原因，不清楚。

  反正這些年，大家都沒見過老君像會自發震動。

  可來到大廳，看著神龕上平靜的太上老君像。

  眾人愣了下。

  「小兔崽子，又說謊？！」

  兩鬢微白的中年道士，直接給了眉清目秀少年一耳光。

  其餘人亦是惱怒瞪眼。

  這個小師弟最頑皮了，一貫喜歡做些惡作劇和說謊。

  在場的，誰沒被他耍過？

  他要不是某個長輩的遺孤，大家念在他父親的面上，都沒怎麼和他計較。

  現在還敢拿觀星樓的老君像開玩笑？

  「我沒有！」少年十分委屈，「我真沒有，這次是真的。」

  「還敢否認？老君像震動是在警示，萬藏林迷宮被激活，有強敵闖入。

  「沒有師父過來，誰也止不住老君像的異動。除非這麼短時間，敵人已經穿過萬藏林迷宮，這不可能！」

  中年道士又給了他一耳光，「滾！以後不需要來觀星樓了！

  「清原，趕緊去把子玄喊回來，別讓他驚動了師父，否則大家都會受罰。

  「你們都回去。」

  中年道士火冒三丈。

  揪著少年，將他甩到了外邊。

  「我沒有說謊啊……」少年嚎啕大哭，渾身疼痛。

  ……

  葉小凡此時已經來到了後院花園。

  這裡既有亭台樓閣、水池假山，還有孔雀、天鵝等籠舍，以及種植有諸多珍貴藥材的藥園。

  不得不說，這天合觀已經比得上古代一些王府、皇宮了。

  這一路過來，他以催魂術詢問過一些道士，但沒有問出倪大鴻的下落。

  似乎普通道士都不知道倪大鴻。

  天色漸白，準備等天亮了，再去尋找線索。

  正準備找一間院子先休息一下時。

  「吟~」

  一側出口，傳來了一陣沉悶可憐的低吼聲，透著一絲痛苦。

  「大象？」

  葉小凡一挑眉頭。

  他修煉之初，就能和動物們交流。

  能清楚感覺到這叫聲中蘊藏的怨氣和痛苦。

  順著聲音，穿過花園，來到了一個偏院。

  空氣瀰漫臭味和血腥味。

  「媽的，叫個屁啊，我剛夢到那個騷貨脫掉裙子。

  「小畜生。」

  木屋裡。

  中年人邋裡邋遢，衣衫不整，連褲子都沒穿好，露出小半個屁股。

  他一手提著帶刺的長鞭，隔著木欄，往裡抽打。

  啪！

  一鞭子下去，高亢悽慘的叫聲以及地面震動。

  圈舍里，血淋淋且帶多處膿瘡的小象，悽厲嚎叫著，往後躲去，試圖蜷縮起來。

  但圈舍不大，最裡面的角落，也躲不過長鞭。

  一鞭子下去，帶著些許皮肉和血液。

  小象渾身顫抖，繼續哀嚎著。

  「小畜生，閉嘴！」中年人越發惱火，再一次甩起長鞭。

  但還沒落下，手已經被人制住，鞭子抽不下去，落在了地上。

  「一隻野獸，你指望它能克制本能，不叫不吼嗎？」

  葉小凡看了一眼被備受折磨的小象。

  它個頭並不大，體長肩高一米左右。

  蜷縮側躺在陰暗的角落，發出哀嚎。

  「道士講究心靜無為、真如自性嗎？你太暴戾了。」

  葉小凡沒見過赤霄子，但按倪家的說法，赤霄子的所作所為，顯然是大貪大惡之人。

  只是他沒想到，道士會對一隻動物都這麼殘忍。

  又不是需要馴服野獸進行表演的馬戲團。

  他無法理解這人的做法。

  「你他娘是誰？你不是我們天合觀的人吧，山下來的？滾出去，花園和這裡都是外人禁止進入地方！沒人跟你說過嗎？」

  中年人嚇了一跳，但稍稍一打量，轉而橫眉怒目呵斥。

  葉小凡沒有回答，面無表情。

  隨手拿過中年人手裡的長鞭，仔細看了看，質地堅韌而上面還有密密麻麻的小刺。

  抽在人身上，都得帶些一些皮肉，鬼哭狼嚎半天。

  「你怎麼稱呼？」葉小凡看了一眼中年人。

  目光交匯的一瞬間。

  中年人便陷入呆滯，「本名袁偉，道號一軒。」

  「哦。平時在道觀里負責什麼工作，馴養大象嗎？」

  葉小凡繼續詢問。

  「每天除了早課晚課外，我得折磨這隻象，只要保證它活著就好。」

  「養它就為了折磨？誰的命令。」

  「觀主下的命令，師父讓我做的。

  「我和師傅就負責折磨這些野獸。觀主定期會過來查看。

  「觀主說得讓它們怨恨，越憎恨越好。以前是熊、狼和烏鴉。

  「活下來的就會被觀主帶走，聽師傅說要煉什麼東西。我山裡的血獸就是觀主帶走的那些野獸。

  「它是上個月送來的，是患了白化病的稀有大象，觀主對它很滿意。」

  中年人中了催魂術。

  任何秘密，都如實坦白。

  包括他曾經好奇，偷偷打探的一些消息。

  疑似是為了製造山裡的那種會吃人的血獸。

  就狼和烏鴉，最合適。

  這些年也不是沒有其他品種的動物，可惜都沒有存活下來。

  「血獸？」

  葉小凡若有所思。

  也猜到了就是富大貴所說的山精。

  它們果真是人為製造出來的吃人怪物。

  存在於飛龍峰多年，吃了無數人類。

  天合觀制定的規則，夜晚上山的那些人，都是源源不斷的行走食物。

  一部分被吃了，一部分成了天合觀的信徒。

  而這隻白化病小象就是會血獸的材料。

  中年人跟木頭似的站在原地，被催眠的他，沒有葉小凡任何指使，不會有所動作。

  葉小凡打開了鐵柵欄。

  走入了籠舍里。

  「吟……」

  小象可憐兮兮的。

  患有白化病的它，膚色其實不是純白色的，而是淺粉紅色。

  感覺到葉小凡靠近，它本能抽搐一下。

  但又感受到葉小凡身上很特別的氣息。

  讓它又分外感覺親切。

  身上髒兮兮的，縱橫的傷疤，有些已經化膿了，還有傷口剛結痂又崩開，流出鮮血。

  葉小凡摸了摸它，隨手施展了靈雨咒。

  冰冰涼涼的濛濛細雨籠罩小象，清洗其體表傷口。

  配合青木之氣治療一下。

  至少短暫緩解了小象的痛苦。

  象鼻拂動，蹭著葉小凡的臉，發出欣喜的叫聲。

  「暫時先待在這裡吧，晚點帶你下山。」

  葉小凡笑了笑。

  輕輕拍了下它的小腦袋。

  遇到了就是有緣，自然要救下它。

  走出圈舍。

  葉小凡瞥一眼中年人，開始用催魂術影響其思想，「暫時不處罰你。

  「這兩天照顧一下這隻小象。現在先找些食物過來。」

  他將軟鞭震成粉碎。

  在附近找了些水果蔬菜，親自餵起了小象。

  ……

  晨曦微露。

  一伙人狼狽逃出森林。

  「那個葉小凡不會已經進入道觀了吧？」

  荊春榮有些難以置信。

  就算是他，在熟悉萬藏林秘密的前提下。

  都差點沒能出來。

  一些不懂奇門遁甲、九宮八卦的高手，再厲害都沒用。

  「就不知道是敵人還是朋友。

  「他殺了赤霄子千辛萬苦培養的血獸，赤霄子絕無可能原諒他。

  「如果現在他們對上，我可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如果還沒有對上，可以找到他，談一談合作。」

  荊春榮陰沉盯著山門。

  多了一個神秘高手，使得他計劃出了變數。

  不得不隨機應變。

  帶著手下，進入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