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清楚深刻的知道他哪哪不好，可是你還是喜歡他啊。你的喜歡都壓抑不住，哪怕在說他的種種缺點，可你一直都是笑著的啊！」

「我……我笑著了嗎？」

她指了指周婷的眼角，道：「你看看你，魚尾紋都要笑出來了好不好？」

「好了，意暖姐，你別取笑我了！」

周婷面色漲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垂下腦袋，不斷捏著被褥，道：「我……我才沒有你說的那樣，我才不會喜歡他呢！」

「你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了嗎？心動你自己感覺不到嗎？」

「能……能感受，可，可那又怎樣？」

周婷抬起頭看著她。

她的眼裡瀰漫著淡淡的絕望，還有濃濃的悲傷，直觀的衝擊許意暖的心臟。

她忍不住蹙眉，道：「怎麼了？」

「他是壞人啊……」

「善惡那麼難以分辨，可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哪怕這一切都不是他主動變成的，最壞的是傅卓。可那又怎樣，就可以忽略他傷害別人的罪過了嗎？」

「他雙手沾滿了鮮血，他想對付你和顧先生，他還想傷害更多的人。我哪怕再喜歡這個人，我也絕對不會和他在一起的。喜歡……是喜歡，但婚姻……我要找個老實本分的人。他可以沒有多大的社會貢獻，但絕對不會危害這個世界。」

「我有正確的三觀，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愛一個壞人可以，但我不能和他過一輩子，我不能接受他的思想。我已經很努力的去改變了，可你也看到了，他依然那樣混蛋，兇巴巴的，對所有人都充滿了惡意。」

「沒有誰對不起他，他為什麼要傷害這些人。那些理由在我看來，都荒唐可笑。我的確年紀小，但我分得清善惡對錯，分得清好人壞人。我喜歡他，但我無法包庇他！」

許意暖聽完周婷的這一番話十分震驚，從未有人把感情分得如此清楚。

喜歡就是喜歡，但明確的知道，我以後嫁人，絕對不會選擇他。

太過清楚，何嘗不是一種絕望。

她突然很心疼周婷，她這個年紀明明可以不顧一切，為愛瘋狂，不管做出多麼任性衝動的行為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現在，她卻理智清楚的去分析，正因為她的這份冷靜，才分外讓人心疼。

病房內陷入一種奇怪的沉默。

周婷垂著腦袋，攪動著手指。

吧嗒——

床單濕了一塊。

許意暖怔怔看著，一顆心都要揪緊了。

就在這時，房間門突然開了。

周婷緊張了一瞬，立刻擦拭了眼角，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看向門外。

她以為黑影突然來查房，她怕他看到自己落淚，而遷怒於許意暖。

但來的是醫生，要給她量體溫而已。

她鬆了一口氣，等醫生離開后，她說道：「你看，我對他也要小心翼翼的。因為他脾氣暴躁，我無法掌控。」

「你說他喜歡我嗎？意暖姐？」

「喜歡。」

「那是愛嗎？喜歡和愛是不一樣的！」

「這……」

周婷這個問題把她問住了，她可以明顯的看出黑影對她有心。

她甚至都看到黑硬的變化，雖然微小，但無法否認。

現在的黑影，明顯人性化了很多。

可，喜歡和愛的確有差距，不能混為一談。

喜歡是放肆，而愛是克制。

周婷一直在剋制，可是黑影卻依然放肆。

「其實他不愛我，他從不會壓抑自己的情緒，在我面前也是凶神惡煞的。他也不算完全尊重我，他會把我丟在雪地里，頭也不回。」

「他會凶我，會跟我耍脾氣。」

「他對愛情一片空白，其實這些我都能理解。可……可我好像沒多長時間了，我不能在他身上浪費太長時間，我遲早要遠離他回歸自己的生活。可我想……想把他變得好點，變得更像一個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會感受到快樂，會感受到溫暖，他的世界不再只有黑暗。」

「可他太頑固不化了，脾氣也壞，很難教得好。他真的要把我這個老師氣死了！哪怕，我耐心再好，也要忍不住放棄了。我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終究是要橋歸橋路歸路的，我怕我以後難以抽身，所以……我想提前撤退。」

「他以後，身處人間地獄也好，身處歡樂天堂也好。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她喃喃的說道，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悲傷。

這悲傷，能入骨，能傷人。

「意暖姐，我現在體會到，放棄一個人是多麼痛苦了。」

「你放棄他，不是因為不愛他，而是太愛他，才不得已放棄。因為他太可怕了，他會把我同化。我不想變成他那樣的人，為了我自己好，我要遠離他！」

曾經，許意暖也想放棄顧寒州，那個時候她非常的不理解。

喜歡，為什麼要放棄，兩個人明明那麼相愛。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

這樣的放棄，才最令人絕望吧。

「周婷，我以為你們是我和顧寒州另一種翻版，總會大同小異的。但現在看來，我錯了，你們的路比我艱辛的多。」

「我算不了過來人，因為你的路，我從未走過。我很希望你幸福，我也同樣恐懼是黑影給你帶來了幸福。他沒有人性，宛若野獸的確很可怕。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種行徑在傷害你。這樣的學生，從頭學起，需要很長的時間。」

「而你，不能在他身上浪費太長時間。我能明白你現在的痛苦，我不勸你，也不支持你。愛情這東西，不是你想放棄就可以的，也許它會死死纏著你。」

「你不論和誰在一起，我都祝福你，我只想你好好的，明白嗎？」

「我沒有親的兄弟姐妹，和你認識是緣分，我真的把你當做我的妹妹。不管你出什麼事，你姐姐姐夫都會幫你的，你不要怕，哪怕他是黑影，明白嗎？你從來不是孤身一人，你還有我啊！」

「嗯，但……我和他的感情事，我還是希望我們自己解決，你就不要插手了。畢竟，感情帳最難算，我想和他好好地一筆一筆算清楚。我不想欠他，也不想他欠我。」

「好，只要你需要我，隨時開口。」

「嗯，我們還是聊點開心的話題吧，不然我這個樣子被他看到了，他又要借題發揮了，。他那個脾氣，真的沒人受得了！」

周婷繼續吐槽道。

而屏幕後方的黑影，久久不語，身子僵硬。

屬下已經把衣服送來，可他卻一言不發，整個人像是雕塑一般。

他竟然在老大身上感受到悲傷的氣息。

毫無人性的殺人狂魔，也會難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