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主卧室。
陸硯書把他十七歲那年買給華琴婉的戒指,拿出來,「還記得這枚戒指嗎?」
白金的戒指,上面有小粒鑽石。
時隔這麼多年,戒指已經不再光鮮,戒圈上有手指反覆摩挲的痕迹。
華琴婉盯着那枚戒指出了會兒神,愧疚的語氣說:「抱歉,我就只記得那些傷害過我的事,其他的真的記不清了。」
陸硯書凝視她染著歲月痕迹的眼角。
內心一陣酸澀。
這個被痛苦困住的女人,整整二十四年,一直活在煎熬里。
他拿起手她的手,把戒指套到她的無名指上,愛憐地把她按進懷裏,擁著,「沒事,從現在開始,你的生活里,只有美好的事,再也不會出現傷害你的事了,再也不會出現。」
華琴婉身體微微一僵。
她乾涸太久的愛情回來了,像雨打在龜裂的土地上,有些疼。
她伸出手臂緩緩抱住他的腰,嘴上沒說什麼,心裏卻感動得厲害。
如果說楚硯儒是沼澤,那陸硯書就是天堂的凈土。
一個把她推入深淵,一個帶她走向美好。
有時候,年輕時候的一個選擇,直接改變女人的一生。
陸硯書下頷輕枕她肩頭,「趁你不清醒,托關係和你領了證,你不會怪我吧。」
「怪。」
「嗯?」
「怪你不早點把我從沼澤里拉出來。」
陸硯書笑了,「你有點囂張啊,琴婉同志。」
華琴婉微挑眉梢,「不可以嗎?」
陸硯書笑意加深,「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囂張了好,囂張了,讓我心安。」
他低頭吻上她的唇。
情到濃時,他修長的手指搭到她的睡衣上,「行嗎?」
華琴婉點點頭。
他像剝荔枝一樣,虔誠而溫柔地褪去她身上的睡袍……
結婚證領了大半年了,兩人還是第一次做如此親密的事。
中年人的夫妻生活,不像二十歲時那樣如饑似渴,更多的是一種纏綿和接近,為了擺脫孤獨,為了彌補內心的缺憾。
身體也不像年輕時那麼敏感,略微的遲鈍,帶着點傷感的韻味。
那種快樂更深沉。
不再是從身體出發,而是從心底。
次日清早。
吃過早餐后,顧北弦和蘇嫿離開。
秦姝捧著鮮花,來探望華琴婉。
她們本是情同姐妹的一對好閨蜜,年幼時就認識,見證了彼此的青澀和滄桑。
在家裏見面,和在精神病院見面,感覺截然不同。
秦姝看着重新煥發容光的華琴婉,竟然有點羨慕,「看樣子你這次找對了人。」
華琴婉溫婉地笑笑,「硯書他對我很好。」
話里話外都是對陸硯書的滿意。
秦姝道:「以前一起學畫,你總嫌他比你小四歲,覺得他不夠成熟。後來在兩家長輩的撮合下,你嫁給了外表看起來成熟穩重的楚硯儒,結果呢……時間會告訴你,嫁的是人是狗。」
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華琴婉早就記不清了。
秦姝視線落到她左手的無名指上。
那枚戒指不算華麗,還帶着點被歲月染過的痕迹。
想必有很深的意義。
秦姝問:「你們什麼時候辦婚禮?」
華琴婉極淡地笑了笑,「老夫老妻了,還辦什麼婚禮?」
「要辦的,越是二婚,越要辦得熱熱鬧鬧,轟轟烈烈。告訴所有人,老娘又嫁人了,老娘重生了,去他的前夫,去他的垃圾狗男人,有多遠滾多遠!」
華琴婉忍俊不禁,「你呀,性格還是那麼剛烈。」
秦姝嘆口氣,「再剛再烈,還不是被困在婚姻里,走不出來?哪像你,苦盡甘來,終於迎來新生活。」
話音剛落,她的手機響了。
秦姝垂眸掃一眼,接通。
手機里傳來顧傲霆有點討好的聲音,「姝啊,我這裏有兩張歌劇票,明天晚上,我們一起去看好嗎?」
「滾!」
秦姝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華琴婉並不知兩人發生了什麼事,「你們這是……」
秦姝嫌棄地說:「這老狗最近轉性了,天天黏得很,煩。」
華琴婉上一段的婚姻是失敗的,不好給秦姝什麼建議,只說:「要是實在湊合不了,就不要委屈自己。」
「早就湊合不了了。我一直拖着沒離,就等他把手裏那盤家底,傳給我兒子。一旦離婚,怕他一氣之下,傳給顧凜。他手裏那盤家底,有一部分是我爸媽留下來的,不能便宜了外人,是不?」
「說得也是。」
和華琴婉分別後,秦姝接到顧北弦的電話。
「琴婉阿姨當年做試管嬰兒的那家醫院,你知道嗎?」
秦姝微微一頓,「知道。」
「叫什麼名字?」
「在美國紐城的一家醫院。當時墨沉得了白血病,要和他配型,得做基因篩查和胚胎配型。二十四年前,國內技術還達不到,只能出國做。」
「醫院地址你發來。」
「好,我回去找找,時間太久了。」
「主治醫生的名字也發給我。」
「成。」
顧北弦淡嗯一聲掛了電話。
他轉身來到顧傲霆的辦公室,推開門,問:「顧董,你下周二是不是要去紐城,開一個國際會議,為時五天?」
顧傲霆人在辦公桌前像模像樣地坐着,心卻挫著。
剛被秦姝打擊的。
一聽顧北弦這麼說,忙應道:「啊?是,你有事?」
「那個會議我去開,我手頭的工作你來做,我助理會跟你交接。」
是直接下通知,不是商量。
顧傲霆心想,這都是些什麼鬼?
當娘的那麼霸氣,不給他面子。
當兒子的,也這麼霸道,不把他這個當老子的放在眼裏。
他忍不住把在秦姝那裏受的氣,撒到顧北弦身上,「你小子又搞突然襲擊,自己的工作自己做,別往我身上推!」
顧北弦淡聲道:「知足吧,我沒撂挑子跑已經很好了。」
顧傲霆表面氣哼哼的,還是乖乖地把會議資料遞給他,「自己熟悉去,有不懂的問我。」
「你也是,接手我的工作,有不懂的問我助理,助理再不懂的,打電話問我。」
顧傲霆眼一瞪,「一邊去!你還是老子手把手地教出來的,神氣什麼?」
「嘖,火氣這麼大,是不是又在我媽那裏受氣了?」
顧傲霆口是心非,「才沒有,她不敢!」
顧北弦也不揭穿,笑了笑,拿起資料走了。
出門,讓助理訂機票。
轉眼到了下周二。
顧北弦和蘇嫿一起坐上飛往美國紐城的飛機。
十幾個小時后,抵達紐城大醫院。
一番打聽,終於找到了當年給華琴婉做試管嬰兒的老醫生。
眼瞅著就要揭開當年的真相,蘇嫿不由得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