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崇光愣住。

現在……霍西說現在離婚，難道她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嗎？

她當真就這樣厭惡他了嗎？

見他膠着，陸幽忍不住了：「你跟這個女的明鋪暗蓋時，你怎麼不慫的？現在做出這樣深情的樣子來，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張崇光看她一眼。

往常小陸幽還是很杵他的，畢竟張崇光年歲是小輩中最大的，但是這會兒陸幽整個小宇宙都在燃燒，根本就不怕。

張崇光目光落回霍西的面上，她堅定地說：「現在！」

霍西說完，就率先走向電梯，陸幽連忙跟上去。

剩下張崇光站着，一旁的宋韻怕他不肯離婚，小心翼翼地說：「其實，你們的感情已經走到了盡頭，不如……」

張崇光抬眼，眼底一片猩紅。

宋韻沒敢再說什麼了。

……

半小時后，民政局辦事大廳，霍西跟張崇光並肩坐着。

調解員本想再勸勸。

霍西平靜地說：「條件都談好了，簽字辦證吧！」

調解員就看向了張崇光，他認得這位張總，不單單是b市風雲人物還是風流人物啊，為了個提不上嘴的小明星，把白富美老婆給弄沒了……

他搖搖頭：男人有錢作得很！

張崇光目光望着霍西，他心裏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他說了太多傷她的話也做了傷她的事情，可是有這一刻，他仍是懷着一絲希望她能念著舊情，念著孩子們再考慮一下他們的婚姻。

眾目睽睽之下，張崇光艱難開口：「霍西，我帶你去旅遊吧！你不是想環遊世界的么？我們出去散散心。」

一陣沉默后，霍西垂眸：「你覺得還有這種可能么？」

她握著鋼筆準備簽字。

筆尖微顫，離婚協議書上的字跡也是模糊的。

張崇光捉住她的手：「霍西！」

霍西驀地甩開他的手，黑色墨汁濺在他白色襯衣上，留下清洗不掉的污漬……但是沒有人去管那些黑點。

霍西飛快簽下名字，簽好后，她看了兩秒推給張崇光。

張崇光望住她。

霍西目光別到旁邊，她的嗓音帶了幾分嘶啞：「到你了！」

張崇光一萬個不願意簽字，但是是他同意離婚的，是他說她怎麼樣都可以的……他的霍西病了，他不是人！

說來奇怪，臨到離婚，往昔她的好全都湧上心頭。

那些抱怨、那些爭吵彷彿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不舍，只有他願意用全世界來換她的一句原諒和一個擁抱。

張崇光眼底一熱，低頭簽字。

簽字以後，很快拿到兩本離婚證，他們不再是夫妻……

霍西徑自離開，沒有隻字片語。

「霍西！」

張崇光下意識想捉她的手，可是他隨即想到他們不再是夫妻，她也反感得厲害，他的手生硬地落下了，他看着她的背影很輕地說了一句：「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愛上別人，我心裏始終只有你。」

霍西並未回應他的話。

從昨晚他說那些話起，她便覺得，跟他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

張崇光失落不已，陸幽則是嘲弄地說：「離婚都是便宜你了！要我說就該讓你連根一起爛掉，跟外面那個女人一起發爛發臭。」

霍西走出去，就被記者堵住了，記者的提問器蜂擁而上。

【霍律師，請問你跟張總是不是已經離婚？】

【是因為宋韻才結束這段婚姻的嗎？】

【張總是不是很快就會再婚？】

……

霍西面色蒼白。

她還沒有說話，張崇光就過來粗暴地打掉那些提問器，記者趁機問起他跟宋韻的緋聞：「張總您跟宋韻小姐是不是好事將近了？」

張崇光冷著聲音：「這是一場誤會，我跟宋小姐只有工作上的合作……以後連工作上的合作也不會有。」

現場一片嘩然……

誰都能聽得出來，這是張總在向前妻表忠心，可是都離了婚了才表忠心是不是太遲了些？

角落裏，宋韻臉色慘白。

記者是她找來的，為的是逼宮，但她沒有想到張崇光一點兒臉面也沒有給她，完全否定了她的存在，還要跟她劃清界線。

她不明白為什麼，明明霍西都不要他了！

霍西聽着張崇光的話，覺得可笑，她沒有理會直接鑽進霍家為她準備的車子，陸幽跟着坐進去……

車子發動，跟張崇光錯身而過。

他們之間一個在車內一個在車外，不同的是這一次張崇光在車外面……而霍西經過時，沒有看他哪怕一秒。

他們之間，就這樣結束了婚姻。

就連一聲體面的再見或者保重，都沒有，有的只剩下她對他的恨意跟不屑……張崇光捂著心口，身子竟然倒退了兩步。

秦秘書趕了過來。

當她得知上司離婚，她也只有嘆息，明明青梅竹馬的。

她扶著張崇光，輕道：「張總您必須回醫院！」

……

住院那三天，宋韻一直糾纏。

秦秘書打開vip病房走進來，她放下文件，猶豫了下說：「宋小姐一直在外面說想見您，張總……她總這樣待着也不是辦法。」

張崇光穿着病服，靠在床頭。

靜靜出神。

聞言他淡聲說：「讓她進來。」

秦秘書為他倒了一杯溫開水，放到床頭柜上，說：「行，那我叫她進來！有些事情說清楚也好。」

語畢她就到外面叫了宋韻。

片刻宋韻推門進來，她看見張崇光有些激動，語氣卻是小心翼翼：「張崇光，我們……」

張崇光靜靜地看着她。

宋韻注視着他英挺好看的面孔，心動不已。

她情不自禁地靠近，傾身想吻他……想不到張崇光卻一把拽住她黑色長發，用力往旁邊一撞，宋韻雪白的額頭撞到床頭柜上，尖銳的角划傷她的皮膚，頓時鮮血淋漓。

她忘了疼痛，懵住般看着他。

她不敢相信，從前待她溫柔的男人，捨得這樣對她。

張崇光捏住她好看的下巴，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我說過不要去招惹霍西！你明明聽見她心理上有病，你還帶着記者去民政局門口刺激她……」

宋韻懵過以後，她喃喃開口。

「我不是故意的！」

「張崇光，你明明接受我了！你跟她都離婚了，為什麼不試着跟我重新開始，不試試你怎麼知道你不會愛上我？」

張崇光一把扔開她。

他拿過一旁的長褲，從裏面摸出一根香煙來，低頭點上。

灰色薄霧升起……

他嗤笑一聲：「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愛？」

宋韻面色灰敗。

她終於確定，面前這個男人從沒有愛過她，也從未想過要愛她……哪怕一分一毫也沒有，他跟她在一起無非就是想刺激一下自己的妻子，別的，什麼都沒有。

這個發現讓宋韻面色蒼白，但她卻驀地笑了。

她輕聲反問：「是我刺激她的嗎？張崇光、張總……難道不是你嗎？是誰在酒後跟我回家，明明知道是錯誤卻還允許我的接近，是誰跟妻子吵架以後允許我來到身邊陪伴，你讓我住你的房子，你留在我那兒過夜，你帶我打高夫球你帶我去香|港同游，你還記得嗎，你在清醒的時候還親了我，你還摸了我的身子……」

宋韻笑意帶了點兒癲狂的味道。

「那些照片和那些錄影帶，霍西都看了吧！」

「你說她看了那些，是什麼感覺啊？會不會噁心得想吐啊？」

「一個背着她偷吃的男人，卻在她面前扮演深情款款，光想想都讓人無比噁心呢！」

張崇光目光冰冷，盯着她。

有那麼一瞬間宋韻是怕的，她知道這個男人的狠戾，但是隨即她就無所畏懼了，她已經一無所有了，她還怕什麼！

她冷笑：「其實，我差點兒得到你了，不是嗎？」

……

張崇光出院后，他回了別墅。

同樣的地方，沒有了往常的熱鬧，白天沒有飯菜的香味，夜晚也沒有了小孩子的聲音……這座別墅空寂得可怕。

傍晚，張崇光靠坐在露台上。

傭人上樓請他吃飯，叫了兩次后張崇光將指間的香煙熄了，他淡淡地問：「這些天太太一直沒有回來過嗎？」

傭人愣了幾秒，才回：「沒回來過！打過電話問，太太說有空回來拿。」

張崇光聽得出神。

傭人又請他下樓吃飯，他淡聲說：「沒有胃口，先放着吧！」

傭人慾言又止。

等人離開，張崇光復又看着天邊的彤雲，過去霍西最愛在這裏看晚霞，所以他特意在這個地方放了一組沙發……他還記得有一次看得晚了，天全黑了，他摟着她一時動情，想在這裏跟她做那個事兒。

那晚風輕雲淺，一切都溫柔得不可思議。

霍西坐在他懷裏，摟着他的脖子叫了一晚上的張崇光。

往事如昔，張崇光低頭看着指間的婚戒，眼睛驀地紅了。

……

次日，英傑律師事務所。

霍西從外面回來，才走到外間，她的助理起來猶猶豫豫說：「霍律師，有您的客人！」

霍西自然地問：「是誰？新客戶嗎？」

助理咬了下唇：「是張總。」

張崇光？

霍西神情微微收斂，助理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臉色，於是連忙說：「您不想見的話，我去推掉。」

霍西叫住她：「讓他在小會客室等我。」

助理心裏一松。

霍西回自己辦公室，把方才案子的資料整理好，這才去會客室見張崇光，她知道她不見的話，張崇光會想辦法在各個場合里找她。

推開會客室的門，張崇光衣冠楚楚地坐在沙發上，他無名指上的婚戒熠熠生輝。

茶几上放着一個牛皮紙袋。

霍西沒有立即進去，她站在門邊，很淡地說：「張總看起來過得不錯，怎麼……是來給我髮結婚請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