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李思綺就想掙開他的手。

靠得太近了！

車內幽暗，彼此間的肩側也緊挨着，李思綺感受着他身上傳來的熱度，就算她極力地掩飾卻也騙不了自己，她的身子其實在顫抖。

或許是害怕，又或者是因為別的。

她掙了幾下，都沒能掙開，因為顧雲凡不放。

顧雲凡側過頭看着一旁的兒童座椅，小思琪才上車就歪著小腦袋睡著了，小傢伙生得好看，細細的黑髮覆著一張雪白的小瓜子臉。

此時因睡着，更是沉靜美麗。

顧雲凡看了幾秒收回目光，他轉過頭對着李思綺壓低聲音：「你想吵醒她嗎？讓她醒著，看着她的爸爸跟她喜歡的姐姐牽着手碰著肩，或許……」

顧雲凡的頭低了些，兩人靠得更近了！

近得，呼吸都撩在一起。

李思綺的身體僵直，她仰頭望進他深不可測的眼裏，不敢置信：「你瘋了嗎？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顧雲凡挺輕地笑了下，反問：「我想做什麼？」

「無聊！」

李思綺的身子挪了挪，避開他的接觸，可是他的手緊了緊她就動彈不了半分，不光如此，他跟她還十指相扣。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讓她感覺男性的力量。

李思綺再笨也猜出他的用意。

果真，顧雲凡傾身像是不經意地擦過她的耳垂，即使只有一秒但是她是個女人，能敏感地感覺到他在她的耳垂上輕叼了下。

其實只是很短暫的接觸，卻猶如在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

李思綺再也忍不住了。

她狠狠推開他，抬手用力地狠狠地搓著被他碰過的地方，那兒本來就是此時一搓紅通通的，好在車內幽暗看不太清楚。

顧雲凡身體靠後，他沒動，就那樣注視着她。

李思綺慢慢地放下手。

半晌，她聲音冰冷：「顧先生送人，都是這樣子的送法嗎？顧先生才沒有了太太，即使有生理需求，也不該這樣急迫吧！」

顧雲凡沒有反駁。

他仍是盯着她瞧，像是要透過黑暗把她看清楚一般，而她是受不了他這樣的目光的，她更受不了他這樣曖昧的態度。

她直言不諱：「顧雲凡你把我當什麼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真那樣傻嗎？當年是你不要我，是你要跟別人結婚，你們的孩子都這麼大了……怎麼，老婆才死就按不住寂寞了？我建議顧總管不住

「還有，把你老婆給你生的孩子，取名叫思琪，扮演什麼深情呢？你老婆不隔應得慌嗎？」

……

她一鼓作氣地說完，就不想再跟他說話了。

她把臉別到一旁。

在顧雲凡看來，還是從前的樣子，生氣也像是撒嬌。

但他知道，不同了。

從前她只是同他置氣，現在除了幾分恨意，更多的是厭惡吧……他沒有解釋自己同王女士在婚姻中的種種，他只是挺溫柔地說：「從前是傻姑娘，現在長大了！思綺，我並沒有想怎麼樣。」

說着他伸手撫了下額頭：「剛才有些失態了。」

李思綺咬着唇，沒回應。

顧雲凡靠在椅背上，他拿手擋着眼睛，輕嘆出聲：「幾年過去了，原諒顧叔叔好不好？」

……

李思綺的身體在瞬間僵硬。

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不知道司機為什麼知道她住哪兒。

下車時她的腿是軟的，險些摔倒。

顧雲凡跟着下車，怕小思琪着涼他順手帶上了車門，而後看着面前半新不舊的公寓，問李思綺：「就住這兒？」

李思綺早過了年少輕狂的時候。

家道中落她早就習慣了，於是嗯了一聲：「是！這兒挺方便的。」

顧雲凡點了一根香煙。

見她要走他立即又問：「工作呢，要不要我幫你安排？顧氏總公司搬到b市了！思綺……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你不用擔心太多。」

淡淡月色下，李思綺偏著頭想了下。

她笑得淡然：「顧先生，能給我提供一份體面工作的人，真的挺多！其他人，我或許只需要對他笑一笑或者陪着吃一頓飯敘箇舊什麼的，但是顧先生給我的，我真的不敢要，指不定還要付出什麼……對了，我已經沒有青春能給顧先生了，其他的，我想我有的，別的女人也有。」

她說完低頭笑得更淡了些：「就這樣吧！」

說完她就朝着電梯走去。

身後傳來顧雲凡的聲音，清冷好聽：「思綺，你太小看我了！」

李思綺沒有回頭。

小看不小看，誰知道呢，她在顧雲凡身上吃的苦頭已經夠多了，她不想再犯一次賤。

電梯到了22樓，她打開家門。

這是一套兩居室的房子，100來平米的樣子，不大但是兩個人夠住了，這幾年她的母親的病情也穩定許多，昔日的貴婦人也學着做菜打掃衛生了。

李思綺勸她：「請個鐘點工吧！也不缺這個錢。」

李母拒絕了：「還是動動好！你還說我省錢，其實咱們也不至於住這裏……賬戶里不是還有幾千萬嗎，買個好點兒的房子，以後你談男朋友也體面些。」

李思綺卻不同意。

家裏剩下的錢她分成兩份，其實有2000萬是給母親養老的，死也不能動。

另外的錢，她準備開間工作室。

她會多語種，還會各種樂器，她準備收小孩子教課。

夜涼如水。

淡色月光照進客廳，顯得冷清，李思綺打開燈發現李母還沒有回房睡，不過蜷在沙發上似乎是困了，不禁叫了一聲：「媽，怎麼不回房睡。」

李母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

「你不回來，我不放心。」

她的鼻子靈，聞到李思綺身上的淡淡酒味不禁說：「喝酒了？那你怎麼回來的？」

李思綺猶豫一下，還是撒謊了：「安然讓霍允思送的。」

李母放了心：「安然對你是沒得說的。」

就在這時，安然也打了電話過來確定她平安到達，李思綺接電話時擔心她說漏了嘴，含糊幾句把電話掛了。

但是李母心細，從女兒低落的態度看出來，她心情不好。

她於是就問：「你是不是見了什麼人？」

她忽然想起上午看的新聞，顧氏總裁夫人去世，顧氏總裁將總公司搬到了b市，那麼那個顧雲凡到b市來了？

「思綺，你告訴媽媽，你是不是見顧雲凡了？」

李思綺不想承認。

她倒不是想隱瞞，而是怕刺激自己的母親，再說她早就已經跟顧雲凡一刀兩斷了。

她搖頭：「沒見着！」

李母卻不信聲音嚴厲起來：「思綺，你千萬不要走老路子！你別忘了當年他害得你多慘！他結婚還糾纏不放，他那個死鬼老婆卻怪到你頭上，還有他家裏那個老太婆，我告訴你，我是死也不會同意你跟個死了老婆的！咱們家裏雖然不比從前了，但你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跟着那麼個人物算怎麼回事，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

李思綺知道瞞不過。

她輕輕點頭：「是！見過了！去之前我不知道他去，如果知道我一定不會去的，媽，您放心吧，我不會再跟他有感情上的瓜葛了。」

李母看她半晌。

李思綺以為她要發火的，沒有想到卻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慢悠悠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客廳安靜下來，李思綺坐在沙發上。

燈光素白，

她的臉色更是白得嚇人。

她就靜靜地坐在那裏，想着從前的事情，想着媽媽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確實不該走回頭路。

很久很久后，約莫到了凌晨一點。

李母出來，李思綺還在發獃。

李母看了她很久，才到廚房裏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輕輕放在她跟前說：「前幾天你林阿姨跟我說，有個跟你年紀相當的男孩子不錯，抽空你見見吧興許是適合的。」

李思綺抬眼，眼裏蒙了一層水光。

李母直直看着她。

大約半分鐘的樣子，李思綺端起水杯，喝了半杯水停下輕嗯一聲：「好！過幾天約出來見一面吧！」

李母挺高興的，把男孩子的情況說了一遍，李思綺聽着也覺得對方條件其實不錯，她知道自己的母親希望自己定下來，倒不是在意自己結不結婚，主要就是希望有個男朋友或者有個家，能跟顧雲凡徹底地斷了。

那……就看看吧！

這事兒擱置了幾天，等李思綺把工作室的門面找好，請人裝修過後才提上日程，雙方約在一起喝了咖啡……

是個很不錯的人。

程律，32歲的男醫生，博士學歷。

小城市過來的，但是在b市首付買了一套房，家中父母都是退休高中老師。其實說句實話這樣兒的要是從前，李母是千百個看不上的，但是現在不同了。

李家敗了，雖小有薄產但有限得很。

李思綺除了漂亮，也不年輕水嫩了，所以李母挺務實的。

程律是她能給女兒，找到最好的。

李思綺也覺得對方不錯，很有涵養也尊重女性，喝過咖啡后他提出到四處轉轉，李思綺同意了，不過她說：「一個小時后我有事情要處理。」

她抱歉一笑。

她本來就好看，笑起來時還添了幾分稚氣，程律是北方人很喜歡這份嬌氣，不禁多看她幾眼。

就在這時，門口走進一人。

正是顧雲凡。

他看着李思綺跟程律，一副挺意外的樣子，但還是先跟服務生點了一杯咖啡，而後漫不經心地問：「思綺，新談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