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推開他。

在滿是男人氣息的卧室里，她緩緩走到落地窗前，推開這扇窗戶就是她熟悉的庭院，她自小生長在這個地方，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霍西低聲說：「張崇光，你說走就走，說回就回，天下間哪有這樣的好事！是，我相信你是真心回頭也是真心有些喜歡我，但是那又怎麼樣，對我來說你的這種追求是種負擔，說得直白些，你打擾了我的生活。」

張崇光緩緩走到她身邊。

他聽見她說：「你回來之前，我過得挺好！女人也不一定要有婚姻的！」

這些他當然知道。

她不結婚，以她的條件，想要什麼樣的生活都有。

年輕漂亮的男孩子，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可是，即使卑鄙無恥，讓人不恥，張崇光仍不想放開她。

他輕輕摟着她的身體，臉貼在她薄薄的肩背後面。

霍西輕嘆：「我想休息了！張崇光，你別鬧得太難看。」

話音落。

張崇光忽然就打橫把她抱了起來，十打十的公主抱，霍西呆了下，用力在他的肩背捶了一下，「放開我！你幹什麼？」

張崇光單手打開門。

他走在過道時，一股寒意襲來，霍西怕冷往他身邊躲了躲。

張崇光低頭，高挺的鼻子抵住她輕蹭，那種皮膚接觸皮膚又帶了些肉感的觸感，讓人慾罷不能。

霍西瞪着他。

張崇光忍不住在她唇上親吻了一下，然後兩人都呆住了。

縱然他們已經發生過關係，做盡一切男人女人的親密事情，但是這樣一個淺淺的吻，卻勾起了很多回憶。

霍西18歲生日，他們一起過的。

那年夏天，在野外的帳蓬里，吹完了小蛋糕上的蠟燭，張崇光低頭親了她一下，那會兒他們並沒有在一起，只是青梅竹馬。

但是那會兒的感情，誰也比不上。

至少霍西以為，大學畢業以後，她是會跟張崇光結婚的。

她從來沒有想過，張崇光會離開她。

一個淺吻，勾起年少往事。

霍西的眼角有些濕潤，一直到他把她抱到兒時的那間卧室，她的身體慢慢僵硬起來，「張崇光，你什麼意思？」

她不要在這兒！

張崇光把她抵在門背後，用力按住她的身體，兩人無聲地較量著……霍西背後出了一身薄汗，她無力地靠在門板後面。

張崇光靠在她肩頭，喘息。

許久，他低聲說：「換衣服睡覺好不好？」

霍西憤憤地睨着他，眼裏儘是不屑。

張崇光把她抱到床上，霍西想逃，他單腿就壓制住她，隨後就將她那件束縛的禮服給整個地剝了下來，換上一件簡單的白色睡衣。

他自己，只把外套除了。

兩人躺到床上，一米五的公主床，兩個成年人睡着早就擁擠。

但是張崇光不在乎。

他急切地想找回原來的感覺，想喚醒霍西的回憶。

他把她擁在懷裏，並且把她的長發散開，一下一下地順理。

男女之間力量涇渭分明，霍西抵擋不了，她也不想兩人的關係鬧得家裏全都知道，她故意氣他：「搞這麼純情幹什麼？」

張崇光單手握着她的後腦勺。

他低頭看她，低聲說：「你要嗎？你想要的話，我可以滿足你！」

「要你媽！」

霍西破口大罵。

張崇光默了會兒，說：「她已經不在了！」

霍西頭扭到一邊兒，也不想跟他道歉，一會兒她又踢他的腿：「張崇光你說說這算怎麼回事，我們什麼也不是睡在一張床上，被人看見多不好！」

「我們可以結婚。」

「結你妹！」

他油鹽不進，霍西氣得要命，她累了一天了實在沒有精力跟他耗，乾脆就閉眼睡覺。

他願意暖床，她就收著。

霍西閉上眼睛。

她的頭靠在他結實的手臂上，柔和淡粉燈光打在她臉上，竟然能看出一些小時候的影子。

「霍西。」

張崇光低喃著，湊過去親她。

霍西睜開眼睛，還沒有來得及出聲，她的手就被他握住十指緊扣。

這個吻，溫情又浪蕩。

霍西仰頭望着上方的男人，恍如隔世，她跟張崇光在做那種事情。

就在小時候同床共枕的地方。

她紅唇微啟，不似平時那般強勢，張崇光忍不住一吻再吻。

狹窄的小床禁不起他折騰，

他也沒有想在這樣的地方，跟她徹底來一回，只是摸着她讓她舒服罷了。

夜，越來越深……

霍西推開了他。

她背對着他，靜靜地躺着。

張崇光也沒有說話，他幫她把睡衣拉好，然後從後面擁住她。他的身體滾熱滾熱的，她自然能感覺到……

很久以後，霍西半夢半醒。

張崇光抵着她的脖頸開口：「霍西，我很後悔。」

還有，對不起！

但是對霍西的傷害，她的失望，他說一萬次對不起都沒有用，正如她說的，八年了，再深的感情也淡了。

她除了恨他，她還有淡淡的遺憾吧。

原本她該擁有最純真的感情，是他，親手粉粹了她的夢。

「我想跟你重新開始。」

「霍西，我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

他說完，幾乎是屏住呼吸，等她的回答。

約莫兩分鐘后，霍西才開口：「但是我不想！張崇光，曾經我確實是很喜歡過你，但是現在並不是，我也不會因為跟你發生一次肉體｜關係，就走回頭路！……我不想勉強。」

張崇光面色刷白。

她說：跟他在一起，是一種勉強！

霍西沒辦法再留在這裏，她乾脆起身，張崇光過來抱她時她用力甩開了，她低而壓抑道：「張崇光，要點兒臉行嗎？給我們彼此最後一絲體面行不行？」

她說完便出去了。

儘管不想驚動旁人，但還是忍不住摔了門。

燈下，張崇光的臉色更蒼白了。

霍西光着腳出去的，走在過道里就感覺冰涼，但是有什麼東西比腳更涼。

一摸，原來是眼淚。

她微微揚起頭，她怎麼會哭了，為張崇光那個白眼狼，太不值了。

二樓書房，亮着燈。

霍紹霆站在門口，靜靜看着她。

霍西走過去，輕輕抱住他：「爸爸。」

霍紹霆拍拍她：「怎麼光着腳，到書房裏去，我開了暖氣。」

霍西覺得丟臉，她很久沒有哭過了。

可是霍紹霆並不介意，他的霍西是他第一個小姑娘，跟允思霍嬌不同，她是他親手帶到好幾歲的，感情也不一樣。

縱使她長大了，在律政界佔有一席之地。

她還是他的小霍西。

霍紹霆給霍西泡了杯熱牛奶，拿了羊毛毯子給她披着，霍西靠在他肩頭喝牛奶，就像小時候一樣。

霍紹霆問：「崇光那小子欺負你了？爸爸揍他去。」

霍西眼角還有淚呢，她就笑了。

「要揍也是我自己揍！」

霍紹霆撫摸她的髮絲，是贊同的：「諒那小子也不敢還手。」

霍西捧著牛奶，怔怔的。

霍紹霆輕嘆：「你還喜歡他！」

霍西沒有出聲，她只是靠着爸爸，難得允許自己脆弱。

一會兒，親爹捏她的臉，出主意。

「我給他討房媳婦兒，把他們夫妻趕出別墅去住，省得你心煩。」

即使知道他是胡說，但霍西還是笑了。

她說好。

然後就有些嬌氣地靠着親爹。

霍紹霆拍拍她：「喝完牛奶，去跟你媽媽睡，剛才她聽見動靜就擔心了。」

霍西點頭。

片刻，霍紹霆輕咳一聲：「另外，你們胡鬧歸胡鬧，可別真弄出孩子出來，又不打算在一起，這孩子咱回事？」

霍西臉皮比他爹厚。

她緩過神來：「你不是嫌我們廢物，弄出個孩子不正好，叫爺爺外公都成。」

霍紹霆想揍她。

霍西把牛奶杯一放，擺了擺手，穿着她爹的拖鞋睡他的床去了。

至於她親爹，光腳去吧！

……

次日，霍西起得挺早，主要是不想跟張崇光照面。

沒想到下樓，他人已經在餐廳了。

大清早的，衣冠楚楚，也不知道想勾引誰。

霍西沒理由怕他。

她坐他對面，默默地吩咐傭人送早餐，等到傭人過去拿早餐，張崇光輕聲說：「你過去不喜歡西式的。」

「呵！我現在不但喜歡西式，我還喜歡快餐。」

霍西嘴上從來不落下風。

張崇光忍了忍，沒有跟她計較，一會兒又打量起她來。

霍西喝了口咖啡，睨着他：「沒見過？」

張崇光淡淡笑了笑，他不但不生氣，還挺溫柔地說：「你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嘴硬，明明有時就挺乖的。」

大清早就耍流氓，霍西懶得理他。

張崇光似乎忘了昨晚的卑微不堪，淡聲問：「上次提到的事情，怎麼說？」仟仟尛哾

「律師團隊的事？」

霍西想了想：「你派人去我事務所吧，我安排一下。」

張崇光點了下頭。

後來兩人都沒有怎麼說話了，再後來霍允思也款款下樓，看着同樣出色的三個孩子坐在餐廳里用餐，霍紹霆挺頭疼。

他問：「你們誰能先弄出個孫子出來，你媽媽她快想瘋了！」

霍允思矜持反問：「沒有太太，我自己生一個？」

「你當你是母雞呢！」

霍紹霆又看向另外兩個：「擦一下就要３０了，也不急，真想當什麼黃金光棍啊？」

霍西不想聽這樣的話，特別是跟張崇光在一起。

她親爹最壞了。

她起身，捧著霍紹霆的額頭：「爸您當年不就不想結婚，我只不過是子承父業罷了！」

霍紹霆誰都罵：「混蛋玩意兒！」

霍西又用力親他一口，隨後拿起大衣，走出去。

霍紹霆看了半天，把目光收回來，看向張崇光：「你呢？還準備在一棵樹上弔死？趕緊的找個人結婚，開枝散葉去，以前能將就的以後也能將就。」

張崇光：……

霍紹霆上樓哄老婆了。

霍允思慢條斯理地把報紙折起來，笑得挺虛偽：「崇光哥，我爸其實看你不爽很久了！」

張崇光抹了下唇，也挺矜貴地說：「可能還需要大家再忍一忍！」

說完，他也走了。

霍允思端著咖啡，喝了小半杯，笑笑。

……

上午十一點，霍西從法院出來。

她才打贏了個官司。

當事人打來電話，很是感謝一番，隨後就挺沒有品地想要把律師費用降上一降，霍西把公事包往車裏一扔。

她坐上車，握着手機輕笑。

「周總的官司我一分不收。」

那位周總受寵若驚，以為霍西是做善事的，思忖著雙方交情過硬。

「想屁吃呢！」

霍西掛了手機，就發了條微信給那位周總，是周總偷吃的照片。

對方是個小網紅。

容貌氣質，比原配差了一大截兒，但是有的男人就是愛吃｜屎，香的臭的都拉回家。

霍西發完微信，就扔了手機。

她開車回到事務所，一回來助理就迎上來，壓低聲音：「張總過來了，說是想見見您。」

張崇光？

霍西看她一眼，「把他請進會客室。」

助理為難地說：「張總是您家裏人，我請他去您辦公室等了。」

「下不為例！」

霍西說完，就提着公事包進了辦公室，推開門就見着張崇光很不見外地在參觀她的辦公室，他的手裏拿着一個相框。

是張合照！

霍紹霆夫妻，帶着四個孩子的合影。

那年霍西十來歲，最小的妹妹霍嬌還抱在爸爸手裏，她跟張崇光挨着頭貼著，兩小無猜。

她扔下公事包，兩手橫在身前，看着他。

張崇光聽見腳步聲，抬眼。

片刻，他輕聲說：「你還留着。」

霍西踱到辦公桌後面，坐到真皮座椅上，輕輕轉了轉。

「張崇光，我不喜歡別人干涉我的生活太多，無論是白起也好，你也好，還是別人也好……都是一樣的。」

「我知道！」

張崇光近乎自嘲地說：「我沒有任何特殊嘛！」

「你知道就好！」

霍西睨着他：「怎麼，組個律師團還要你親自來，不放心？」

張崇光挺直接地問她：「你為什麼不肯接這個案子？因為我？」

「呵呵！公事私事，我不會混為一談！」

霍西看着他：「單純地忙不過來！」

張崇光走過去，兩手撐在她辦公桌兩側，略低沉了聲音：「掛個名字，也不肯嗎？」

「那是另外的價錢！」

「你得把預算，往上提一提。」

……

張崇光當然沒有問題，才想說話，這時霍西面前的內線響了起來……